第 79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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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脸都照映在镜子里,李羡瞄他一眼,将牙刷塞到嘴里,咕哝道:“我好像怀孕了。”

    这话说完,身后的人似乎滞了一下,却不见表情有什么变化。

    “你好像怎么了?”孟恪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臂打直,收起随意轻松的神情,眉头轻微皱起,再不去看镜子,从侧面垂眸看着她。

    “怀孕。”李羡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严肃,手里的刷牙的动作停下来,偏过头,扬起下巴,怯怯地看他,“我们不是在备孕吗......”

    “我没想到这么快。”孟恪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强硬,吓到她了,抬手附到她发顶,轻揉两下,“什么时候的事?今早?”

    他其实有预感是这件事,且这件事本就在计划之内。

    然而真的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这一刻,为了延宕强烈的感情冲击,仍会迟疑,想要确认真实性。

    这是处理情绪的本能反应。

    李羡哼唧两声,“今早。”

    她用空着的手,拉开身侧的抽屉,拿出用纸包着的东西,放到台上,然后继续刷牙。

    孟恪后撤半步,从她身后挪开,走到一侧。

    被纸巾包着的条状静静躺在台上。

    略微屏住呼吸,拨开纸巾。

    两道杠。

    李羡拿起杯子漱口,盯着镜子里的男人,看到他唇角渐生的笑意,这是种放松状态下无知无觉、自然而然的反应,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也痴痴地笑,把喉咙里的水咕噜咕噜,吐出去。

    孟恪垂眸,瞧见她若隐若现的领口,小腹还贴在冰冷的洗手台岩板侧面,他将手掌覆到她腰侧,肌肉记忆,本该下意识拢紧,顿了顿,对待易碎的薄胎瓷器似的小心地握着腰带她一起挪开。

    李羡胸口微震,笑声延后,痴痴的,他抬眼,就见她眼睛微弯,唇边是没冲掉的牙膏泡沫,神情里带着一丝揶揄,“我又不是瓷的。”

    “......今早没有时机告诉我么?”

    “干嘛,兴师问罪啊?”李羡咬唇,“我还没有什么感觉......也不能凭这个就确定,毕竟有出错的概率。”

    算算日子,她现在至多有两个周的孕期,这么短的时间,用试纸测,真的准吗。

    她对此持怀疑态度。

    “现在又决定坦白了?”孟恪句调平缓,更像陈述句。

    因为刚才她用在怀孕之前的词是‘好像’。

    他拧开水龙头,水声哗然,将手掌放底下冲洗,视线却一直落在她平坦的小腹。

    “我一个人藏着这件事,总觉得不安心。现在告诉你了,就算是空欢喜一场,你也得陪我。”

    孟恪笑,是对她的纵容,“去医院做个检查?”

    “医院?现在?”

    “嗯。”

    “疯了吧,这都几点了。”

    “明天去。”

    李羡一本正经,听见孟

    恪嗤声笑了,才知道他刚才是捉弄她。

    她轻微羞恼,别开脸。

    镜子里的人,唇边是刚才刷牙时没有冲掉的白色泡沫,牛奶胡子似的。李羡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腕,向上抬,自己俯身下去,将嘴巴覆过去,白胡子蹭到他手背。

    孟恪垂眸,看着手背混着水迹的白色泡沫,又慢慢掀开眼皮看她。

    李羡鼓了鼓嘴巴,严肃地挑衅,“毛巾太远了,拿不到。用你的手擦一下,你不会生气吧?”

    孟恪只是抬手覆过来,很自然地用指腹捺过她的唇角,擦掉残余的泡沫,然后将手放到流动的水柱下,“我以为你会狡辩只是想亲一下。”

    “也可以。”李羡窃窃地笑,两手伸到水龙头下,拦截了他的水流。她捧水洗脸,听见水声里夹杂了什么动静,暂时关闭水流。

    卧室里手机在响。

    孟恪也听到这声音,回头看了眼,去接电话。

    李羡洗漱完毕,刚才缠人的困意不知什么时候暂时消失了,回到卧室,空无一人。

    刚才似乎听到他推门出去了。

    她也推门出去,路过书房,里面亮着灯,孟恪就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臂拄着扶手,手机举在耳边,似乎不太愉快。

    “......这个问题只有董事会可以提,也只有董事会能得到答案......我经营新恒,不是为了让他高兴。”

    觉察到门口有人,孟恪抬眼,荒冷克制的神色被笑意冲淡。

    李羡一手虚握,另只手举起,翻覆,做倒水状,口型说:“我去倒水。”

    孟恪点头。

    李羡口渴,走到楼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下后,拎凉水杯回楼上。

    孟恪的电话已经讲完了。

    她将杯子放下,倒了杯水,推给他,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谁啊?”

    “江女士。”孟恪拾起杯子,抿了口温水,说得云淡风轻,“听说这两天我跟孟世坤关系很僵,特意打电话问两句。”

    “是吗......”李羡注意到桌上放了只黑色棋盘格方盒,八角与棱沿是银色金属装饰,随手拿起来,掀开搭扣,盒里是空的,只有丝绒垫,当中一截斜角的被固定的光面缎带,“对了,上次妈说的丝巾我找到了,她现在还住在荣南的公寓吗?”

    “你要给她送去?恐怕要等一等了,她不在国内。”

    李羡错愕,看着他,缓缓地眨眼。

    “那天吃过饭就走了。原本打算年前走的。”

    “为什么?”

    孟恪顿了顿,“这阵子风言风语太多。”

    李羡沉默,把盒子放回桌上。

    这段时间孟家确实经历太多。

    “那她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不高兴。”

    “我不高兴了吗?”孟恪笑了下,起身。

    “嗯。”

    他平时情绪很稳定,喜怒都不会太张扬,可刚才从门口路过,李羡感觉他身上笼罩一层阴云。

    孟恪想起她路过时,电话那头江若琳正激动,他的语气也就冷了几分,可能让她误会了,“她觉得我没处理好跟爸的矛盾,得不到孟家的全部支持,导致新恒年底成绩有点问题。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关于生意手段,各人有各人的风格,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李羡皱紧眉头,垂着脑袋抬眼看他,气鼓鼓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多要求,到底要你做到哪一步才算好。”

    这话完全是站在他这一侧立场的,孟恪听得熨帖,看着她笑。

    “你还笑。上次你跟爸说话,我都偷听到了。作为父母,就是很过分,又偏心又苛刻。”

    这话她上次就想说,又怕自己想多了,今天终于说出来。她情绪太投入,看见他淡然的模样,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因此突然地鼻尖泛酸,眼眶发热。

    孟恪注意到她眼眶里隐约闪光的晶莹,因为太突然,不大能确定,“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泪意让李羡自己也感到尴尬,狼狈地别开脸,“没事。”

    他俯身下来,碍于身高差,看不到她的脸,干脆坐上沙发扶手,牵住了她的手腕,抵在手背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没事哭什么,沙子迷眼睛了?”

    语气很轻,要逗她笑的意思。

    李羡抽不出手,用脚尖踢他的鞋,嘴硬道:“我没哭。”

    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这滴泪干涸挥发。

    孟恪一笑,“这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因为他们‘偏心又苛刻’?”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让她有这么大的情绪。

    “难道不是吗?上次我都听到了,虽然具体的事情听不懂......爸觉得你在新恒做得还不够好,对大哥的处理不够圆融。你又不是神仙。”

    “这些话他们说了,我不尽然全都要听进心里。”

    “可他们是爸爸妈妈啊。”

    她知道他足够强大,是强势、拥有选择权的一方,可以将父母的指责置之不理。可做爸爸妈妈的,怎么可以不给孩子支持,反倒处处挑剔。

    “你不会觉得难过吗?”李羡问。

    孟恪顿了顿,“习惯了。”

    可李羡觉得难过。

    她看到他拨开验孕棒上那层纸的手是颤抖的,分明带着紧张期待,那得偿所愿的喜悦,只有在乎的人才能打断。

    半晌没人说话,孟恪握着手腕牵她走近些,站到自己两腿之间,看到她低垂下来的眼睛里的情绪。

    “在想什么?嗯?”

    李羡开不了口。

    发泄情绪和叙述事实是不一样的,前者很难脱口,即便是面对最亲密的人。

    空气沉寂半分钟。

    孟恪松开她一只手,屈指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挂到耳后。

    李羡任他摆弄,吸了吸鼻子,模样有点可怜。

    “应该是你心疼我吧,怎么成我心疼你了。”

    李羡心头微动,两人之间距离

    很近,他更靠近,嗅了嗅,没说什么,抬眼看她。

    晚饭吃的是火锅,身上沾了很重的味道。李羡意识到这个问题,霎时脸热,将另只手从他手里抽出,后退两步,想要辩解两句挽回面子,又说不出话,一扭身走了。

    孟恪笑着看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拾起桌上的盒子与手机,跟着回卧室。

    李羡去冲了个澡,换身睡衣,出来进行护肤流程。想起那支验孕棒,低头在洗手台找了找,不见了。

    她掌心手背相互揉搓着,均匀面霜,擦到脸上,顺便拾起搁在一旁的戒指,戴回无名指,覆盖指背的鲜彩橙黄色钻石粲然折射光线。

    她回到卧室,孟恪正坐在床头看书。

    “洗手台上的验孕棒,你看到了吗?”

    “嗯?”

    “刚才还在那里......难道这就弄丢了。”李羡回到床边,怀疑自己的记忆。

    孟恪拿起身侧的方盒,翻开盒盖,丝绒垫上一支粉白试纸,被绸带固定。

    李羡一愣,随后噗嗤笑出声,“什么啊,这不是个放钢笔的盒子吗?”

    “朋友去年送的,我平时不用这种收纳。应该不拘放什么。”

    啪嗒。

    孟恪将盒子放回身侧的床头柜,顺便揿灭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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