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2/2)
此话一出,整
个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窒了那么一瞬。
本朝对于亲王实封,一向是严之又严,便是连如今圣人的几个儿子都不曾有这样的待遇,更别说这个遥领扬州大都督。
虽然这是一个虚衔,但是齐王先前还在的时候,便一心想要这个虚衔。
无他,扬州乃是天下第一富庶之地,盛名也仅次于长安。
在本朝能够遥领扬州大都督这个虚衔的,除了权臣之外,便是太子了。
但圣人至今未曾立下太子人选,因而这个扬州大都督的虚衔便是一直空缺着的,便是朝中众臣都一直以为,圣人之所以一直留着这个位置,是为了赏赐给未来太子。
可如今这个众多皇子都虎视眈眈的东西,竟这般轻飘飘的落在了谢灵瑜的手中。
便是她自己都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但是在她回过神之后,她立即叩首道:“微臣为圣人分忧乃是份内之事,实不敢受如此赏赐。”
还别说,谢灵瑜这会儿也有些恍然。
她入朝堂是为想要获得权势,让自己有自保之力。
如今权势已近在咫尺了,虽然这个扬州大都督只是个虚衔,但是一旦她受了,日后定然还会更加受到圣人的重用了。
这乃是朝野公认之事,谢灵瑜又岂会不知呢。
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这样泼天的富贵,居然来的这么快。
不过谢灵瑜也并未被眼前泼天富贵,给迷花了眼睛。
圣人这般突如其来的赏赐,反而让她心底越发的明白了一件事。
看来先前柳郗所说的都是真的,三千卫之事,圣人竟是忌惮如此之深。
先前朝堂之上,并无人明面上讨论过三千卫,况且连大理寺这等地方都不曾有三千卫的卷宗,可见圣人对这个秘密组织,竟是忌惮如此之深。
谢灵瑜此刻都不由有些好奇,这个三千卫究竟是什么,为何圣人这般忌惮呢。
只是这份好奇,她可不敢当面问出来。
“你一直以来,办差甚为妥当,朕既是赏赐给你,便是你受得住这份赏赐,”圣人这下倒是有点儿语重心长的意思。
嘉明帝都如此说了,谢灵瑜岂敢再继续拿乔。
她再次叩拜,谢恩道:“微臣谢主隆恩,日后定肝脑涂地,以谢圣恩。”
“还有一事,朕要交给你,”嘉明帝垂眸看着手中始终握着的这份血书,字字句句,宛如泣血,映在他的眼瞳之中,竟也有一片血色。
“三千卫意图颠覆朝纲,朕曾清剿此等逆臣贼子,但如今其死灰复燃,”嘉明帝说到这里时,再次看向手中的那封血书,以血写成的三千卫几个字,此刻异常的刺眼。
而此时一直跪在地上的萧晏行,在听到意图颠覆朝纲时,险些要冷笑出声。
若不是他极力忍耐着,当真要失态。
嘉明帝如何敢这般道貌岸然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三千卫为何成立,又是为谁而成立,他敢向世人言明吗?
可是此时上首的嘉明帝,却已经看向谢灵瑜。
“朕命你彻查三千卫之事,务必将长安之中与三千卫有所牵连者,尽数查出,”圣人的声音越发冷漠。
直到他微眯着眼眸,说出最后一句话:“凡三千卫者,杀无赦。”
在场其余四人,听到这句话时,竟无一人心中感到意外。
即便是谢灵瑜也是如此,毕竟先前她已经从柳郗口中,明确的知晓了圣人对于三千卫的态度,如今圣人当真说了这句话,也不过是心底悬着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而已。
至于萧晏行则更不会意外了,三千卫如今这般藏头露尾,隐藏至深,不也正是因为嘉明帝这般赶尽杀绝的态度。
从一开始,他都未曾对嘉明帝抱有一丝期望。
只是。
萧晏行微抬眼眸,看着跪在自己身前少女的后背,纤细的身姿如今却越发让人忽视了,他的殿下终究还是一步步走向了手握权势之路。
只是殿下的这条路,终究是要和他的路对立了吗?
饶是心智坚韧的萧晏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都有种迷茫之感。
当初在来长安之前,他心志如此坚定,势要为三千卫正名,洗刷这么多年来压在三千卫身上那些罪名,让真相大白于世间。
可他从未想过,他会遇到谢灵瑜,更没有想到他会谢灵瑜这般情深至此。
如今殿下在皇帝的推波助澜之下,俨然已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倘若有朝一日,她当真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她真的会对自己杀无赦吗?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萧晏行微闭了闭眼睛。
待圣人说完这些之后,俨然已是累极了。
他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众人跪安之后,正准备离开内殿,谁知嘉明帝却突然说道:“萧爱卿,你留下。”
谢灵瑜瞬间震惊的转头看向萧晏行,似是不明白为何此刻圣人单单要将他留下,但是她也并不敢多问,只跟跟随李作安和柳郗一道离开两仪殿。
而被留下的萧晏行,则是神色淡然的站在原地。
“你心底可是好奇,朕为何单单将你留下,”嘉明帝朝他看来,声音之中有着几分盛怒之后的疲倦。
萧晏行低声道:“微臣惶恐,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嘉明帝倒是被他的话逗笑了般,一声短促笑声自上首响起之后,他说道:“自朕点了你为前科状元之后,你倒是一直让朕有些意外。”
“微臣太极殿上失仪,得圣人不弃,微臣一直铭感圣恩浩荡,”萧晏行的声音有种不急不缓的淡然自若。
即便口中说着的都是奉承嘉明帝之言,却没有一丝谄媚之感。
反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赤诚。
嘉明帝突然说道:“你可知朕这般待你,又是为何?”
只是他这样一句话,确实让萧晏行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觉。
“微臣不知,”萧晏行如实说道
。
随后上首又一道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抬起头来。”
不可直视圣人(),这是一直以来为官者都秉持着的一个准则?()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萧晏行自然也不意外,所以方才他一直都是微垂着头回话。
如今嘉明帝突然开口让他抬起头,萧晏行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收敛好眼底神色,慢慢抬起头。
可是眼前这张脸,却还是让嘉明帝陷入了过去的时光般,这份感觉先前只有在他面对谢灵瑜时,才会有的。
所有人都说了,谢灵瑜肖像先永宁王。
他的好七郎。
“因为你肖像朕的一位故人,”嘉明帝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只是嘉明帝刚说完这句话之后,萧晏行眼底瞬间多了几分惶恐之色,嘉明帝突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竟是不像了。
毕竟那个人出身显赫,一生肆意洒脱,向来便宛如朝阳般,拥着万丈光芒。
即便他如今贵为九五之尊,当回响起那人时,心底竟也余下艳羡。
毕竟在嘉明帝称为帝王之前时,他也不过是皇宫内院里,一个并不算受宠的皇子,反倒是那人,即便是当初最受宠的太子殿下,也想要拉拢交好于他。
可偏偏为何他会选择自己呢。
大约也是因为七郎的缘故吧,因为他与七郎一见如故,他是七郎的至交好友,所以他们一道打马长安,肆意张扬。
“是微臣之幸,”萧晏行的回话,直接将嘉明帝拉回了现实。
此刻他视线突然落在了萧晏行的腰间,先前在太极殿,他第一次见到萧晏行时,便注意到他腰间所佩戴着的这块玉佩。
只是离的有些远,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如今他再不犹豫,直接说道:“将你腰间玉佩,取给朕瞧瞧。”
萧晏行垂眸朝着自己腰间看了过去,随后他将玉佩轻轻摘下,捧在双手之中,慢慢上前朝着上首走了过去,待他弓着腰身,走到嘉明帝的案桌旁时,这才停下脚步。
他将双手递了上前,随后嘉明帝伸手从他手中取到那枚玉佩。
一步之遥。
如今四下无人,而他就站在离嘉明帝一步之遥的地方。
即便冷静如萧晏行,在这一刻也不免心神摇曳,此刻只要他动手,即便这个两仪殿内还有暗卫在保护着嘉明帝,但他也有把握,在一瞬之间,击杀嘉明帝。
他可以完成真正的弑君。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便彻底消失。
因为他知道谢灵瑜此刻一定还在两仪殿外面,她一定在等着他。
如果他杀了嘉明帝,定然也不会活着走出这座皇城。到时候谢灵瑜该怎么办,他不忍心看到她脸上会出现的绝望和痛苦。
而此时嘉明帝全然不知萧晏行心中所想,他只是将对方呈上来的玉佩,反复摩挲查看了一番,果然眼前这枚玉佩,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不管是玉的质地,还是所雕刻的图
() 案(),都跟他送给那人之物?()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并不一致。
“你是沧郡人士?”嘉明帝一边看着手中玉佩一边问道。
萧晏行应道:“回陛下,微臣祖辈皆出身沧郡,除了一位曾经来长安参加科举落第的曾祖父之外,微臣乃是家族之中,第一个考中科举之人。”
他所说的,与嘉明帝派人去查的并无二致。
沧郡萧氏,并非是名门望族,说起来不过是个寒门而已,往上数几辈,别说做官的人了,便是来过长安的,都屈指可数。
但是萧晏行自幼便有慧名,是以去沧郡调查的人,回来便禀明,他的身份再明白不过,便是自小到大的经历,都格外清晰明了。
是以萧晏行与那人长相肖像,大概也只是凑巧。
毕竟天下之大,有两个长得像的人,也并无奇特。
说到底,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而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连嘉明帝此刻都不由笑话自己,活到了这般年纪,竟还在期骥着什么。
“先前你立下种种功劳,并非是朕不赏,”嘉明帝望着萧晏行说道。
萧晏行立马垂首:“微臣所做,皆是份内之事,岂敢讨赏。”
“你与永宁王所说的话,倒是一样,”嘉明帝意味深长的看向萧晏行。
萧晏行:“微臣跟在殿下身侧,见殿下日夜为圣人分忧,自是该效法殿下,一心报效圣恩。”
嘉明帝此刻伸手,将玉佩递还给了萧晏行。
“放心,对于你朕自有安排,”说完这句话后,嘉明帝便将玉佩还给了圣人。
等萧晏行出了两仪殿,便瞧见不远处来回踱步的人,只见她不时抬头朝着两仪殿店门口看过来,自然在萧晏行出来时,她立马便察觉了。
“辞安,”谢灵瑜立马快步迎了上来。
她上下打量这萧晏行,似是担忧之际,但瞧见他完好无缺的出来,她又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她小声说道。
萧晏行轻轻摇头。
谢灵瑜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她拉着萧晏行便一路往宫外走去,自然在路上,关于两仪殿内圣人对他说的话,他也并未隐瞒。
萧晏行如实说道:“陛下将我留下,只是说我肖像他的一位故人而已。虽然我并不知是谁,但想来此人曾经对陛下甚为重要吧。”
是啊,不管他们之间结局如何,好歹曾经重要过。
可是谢灵瑜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怔住,许久,她轻声说:“或许我知道皇伯爷口中所说的那位故人是谁了。”
*
永宁王府,书房中。
眼前的这幅画卷被这么挂了起来,谢灵瑜和萧晏行两人站在对面,他们安静看着这一副,画中一共有三个人,最左边的坐在八角亭台的栏杆上的人,对方手中持着一根鱼竿,似是在钓鱼。
而他身后的亭子里面,则坐着两个人。
这是一副工笔画,画师技艺极其高超,竟
() 将三人神态都画的分毫毕现。
谢灵瑜伸手指了指坐在栏杆上的人说道:“这便是我阿耶。”
随后她又指了指亭子里,坐在左侧的那个人说道:“想来这人你也能认出来吧,这是皇伯爷。”
这幅画自然画的乃是先永宁王和嘉明帝年轻的时候。
之后谢灵瑜指向余下的最后一人:“此人,应该便是圣人说的那个,与你长相肖似的故人。”
萧晏行望着眼前的画中人,一时间,他竟看呆了。
“此人应该是曾经的安国公世子,崔知节,”谢灵瑜轻声说道。
许久,萧晏行转头看向谢灵瑜,轻声说:“先前殿下为何不与我说?”
谢灵瑜眨了眨眼睛,许久,她有些别扭道:“我说了,你可不许吃飞醋。”
这句话说的萧晏行更加不明所以。
吃飞醋?这又是何意?
“先前我母妃无意中说漏嘴,说在我未出生之前,我阿耶便与这位安国公世子交好,甚至还想要将我许配给他的嫡长子。”
谢灵瑜似怕萧晏行误会,赶紧说道:“但是后来这位世子爷亡故,他的嫡长子似乎也一并亡故了,所以此事也不了了之。”
“所以我并无婚约在身的。”谢灵瑜认真解释说道。
可是这一番话,落在萧晏行耳畔,却彻底震碎了他一般。
他怔怔的看着谢灵瑜,一时间,竟连言语都无法形容他心中所有的感想。
恍若命运与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可是兜兜转转,他们依旧相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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