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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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药方,她不肯抓药,留在此处不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贺武闻言搡了弟弟一把,却最终也无可奈何,找不出其它说辞。

    不肯抓药?

    沈遥凌摊手,“看看药方。”

    这回贺金也沉默。

    沈遥凌凝视着他们催促,贺武才摆了摆手似是疲惫说:“早不见了,一整天这么多病患,他们又不肯抓药,那药方就成废纸了。”

    “那就现在重开。”沈遥凌说。

    贺金支支吾吾,推拒的意图明显。

    “是忘了症状,要再看一遍?”沈遥凌一边说着,一边低头。

    桌上以一根针扎着几l张揉乱的废纸,是写错、或没写完的药方。

    其中有一张却是完整的。

    沈遥凌动作利落,掀开上面的纸,将那一张单独扯下来。

    二指铺平,摊到眼前来看,右上角一个丁字。

    短短几l瞬便看完,沈遥凌哼出一声冷笑。

    将纸移下,通透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他们。

    贺金一脸心虚,移开了头。

    贺武还在佯装作态:“那是什么?哎,沈二小姐,搞错了,不是这张……”

    沈遥凌没搭理他的话,回头喊了一声:“丁家大嫂?”

    听见招呼,那女人立即抬起头来急急地应,以为又轮到自己看诊,赶紧抱起生病的孩子,又扯了一把累得昏睡的丈夫,朝这边过来。

    沈遥凌转回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武贺金。

    这两兄弟面上已全是尴尬,显然再无可辩。

    沈遥凌将那张药方按在桌上,已然克制,却也还是忍不住动气。

    那生病的孩子怕冷流涕,色白状稠,未见口干,或许还有白痰,虽然病起来症状急得有些吓人,但只需两二剂药便能好。

    可贺武贺金开出来的药方洋洋洒洒,竟有六七种,疗程达半月。

    而且,这些药材大多是保健用,价格高昂,对于病症本身并无太多助益。

    贺武贺金并非傻子,且成绩优异。

    他们绝不可能不知道,有更简单的方子。

    但他们仍开出了这价格高昂的药方。

    这其中因由并不难想象。

    周边药材

    货商多达数千,都盯着京城这二百家药房养活。

    开什么药,由医师说了算,这中间自然要打点主意,动点手脚。

    这实在是难以避免之事。

    沈遥凌亦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但面对着那般窘困的病患,贺武贺金竟一丝丝仁慈也无,眼睁睁看着人抓不起药,不知能去旁的哪里求助,又不敢再顶着迷路和耽搁时间的风险去别的医馆,只能茫然无措地在门外苦等,等这药房发发善心,是不是能讨价还价,便宜些卖一两味药给她。

    好得很。

    这便是贺武贺金能做出来的事。

    她上辈子选这两人做盟友,实在是有眼无珠。

    先前她不懂。

    她总以为,贺武贺金出身微末,自会对普通百姓多些怜惜。

    可她忘了。

    恰恰是因为身处微末,贺武贺金才会拼命想着往上爬。

    他们不满这配不上自身才华的出身,所以迫切地想要改变。

    一双眼睛只长在了头顶上,怎还会看得清脚底。

    更不可能看到,他们脚底踩着的比黄土还卑微的人。

    他们的叛变,其实可以推见。

    他们是那腐朽秩序的受难者。

    却也正是它的臣服者。

    他们急切地想要爬到秩序的顶端,拿着这把曾残虐过他们的武器,去大刀阔斧、酣畅淋漓地继续践踏他人。

    沈遥凌气得眼底泛红。

    那被唤来的大娘犹豫地问了句。

    “是有,有药给我了吗?()”

    沈遥凌深吸一口气,偏过头。

    声音尽可能地柔和些。

    “是。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有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遥凌打开自己的荷包,拿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压着那张长长的方子。

    “开药。”

    “剩下的钱,买足量的棉衣、火炭。”

    贺武贺金面色有些泛白。

    他们只是地位低微,但看人眼色、人情世故却很是练达。

    想也知道,这钱不能收。

    他们曾受过沈二小姐无数恩惠,说过无数要报恩的话,如今……怎可能明晃晃地从她手中挣这个钱。

    “不行,沈二小姐,不能这样。”

    贺武正色,以直挺的腰背掩饰心虚。

    “世上穷人无数,而医馆和医师却有限。若是今日她在此哭求你便替她付账,坏了规矩,日后医馆门前全是想占便宜的乞怜者,想花钱看病的人都看不着了。”

    他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可惜内里实则一派胡言。

    沈遥凌定定地望着他们,失去了最后的耐性。

    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别说废话。”

    “他们来求医,你们能治病,现在,你给不给他们看?”

    贺武贺金讷讷不敢再言语。

    生怕说什么都错。

    ()    僵持之中,沈遥凌轻声道。

    “好。()”

    “你们不看,我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遥凌收回银锭,换了几l十枚铜板。

    说道:“桂枝,厚朴,杏仁。抓药。”

    贺武贺金面色更是惨白。

    这二味药,全是对症的药。

    而且最是常见,价格低廉,对此症而言见效也快。

    他们的幌子,已是被彻底戳穿。

    再无可掩饰之处了。

    曾与沈遥凌相处那么久,他们心中很清楚。

    这位沈二小姐,最厌恶的,便是偷奸耍滑之人。

    今日之后。

    他们与沈二小姐之间原本的交情,已是全然毁了。

    两人心中霎时痛惜。

    早知会这般,他们先前机灵些,重新写个便宜的方子,遮掩过去也就罢了。

    实是愚蠢。

    药童在旁愣愣地听了一会儿,这时也不敢不抓。

    用纸包好放在案上,便要来接铜板。

    丁家大娘忽然使力往前挤了挤,掏出自己的口袋。

    “我来付,我有钱,我付。”

    她很快数清沈遥凌放在桌上的铜板数额,动作麻利地如数掏出,手心小心翼翼地往下放,把铜板拢在了桌上。

    沈遥凌微微笑了下。

    顺从地收起自己那些铜板,将药包递给她。

    大娘抱着孩子不断弯腰道谢。

    沈遥凌凑过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探了下温度。

    “回去先用桂枝煮汤,再和另外两味一起煎药。”

    大娘连连点头。

    这小姑娘虽然样貌年轻,衣衫如长相一样华丽,说话却利落干净,很像是个医师模样,使人不自觉信服。

    大娘已把她当做今日未坐诊的医师,对她所说的并无一丝怀疑。

    其余围观的人显然也这般想。

    沈遥凌收回探温度的右手,将银锭悄悄放进大娘包裹中的左手也随之收了回来。

    她没再看贺武贺金一眼,转身跨出了门槛。

    走了挺远,深吸了一口气,仍然难掩腹中泛起的恶心。

    她并不知道她走后,身后吵吵嚷嚷。

    医馆周围原本还坐了许多的民众,看完方才这回子事,根本无需解释,全都立刻明白了,闹了起来。

    纷纷嚷着要买刚刚那小姑娘说的几l味药。

    却又记不清药名,只能越发着急地吵着。

    时不时夹杂着咒骂,骂这回春堂的医师黑心,大发横财。

    有的则去拦住那个大娘,已然把她手中的药看作了神药,喊着要她拿出来,照着也抓一副。

    吵嚷的场面,丁家大娘越发害怕,被堵着出不去,只能抱紧怀中孩童,紧紧地攥着药包,生怕被谁抢去。

    场面愈发混乱。

    贺武贺金脸色已然全黑,几l重压力之下,终于受不住地崩溃,勃然大喊。

    “吵死了,有什么用!”

    “你们敢随便吃药?”

    “信她?她是被太学医塾驱逐出去不要的学生,根本不能当医师,吃她开的药也不怕吃死人——”

    “哐!”

    内堂悬挂的“回春堂”匾额被人砍了一半下来,恰恰砸在人群中的空档。

    人群吓得骤然噤声,呆在原地,再不敢闹。

    贺武贺金说了一半的话被迫咽回去,吓得踉跄两步,狼狈坐倒在地。

    宁澹收剑,转头一望。

    人们还以为见了个杀神,哪敢对上他的目光,纷纷退让,宁澹就这般以眼神在人群中划出一条道。

    “这药若是吃了有任何问题。”

    宁澹对着那丁家大娘说话,咬字森然却无比郑重,“到开云坊找宁府。”

    “有求斯应,信守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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