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2/2)
他与四爷不对付归不对付,但也知道,那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与孩子没有关系。
弘昼见他面上的怒气与不耐烦褪去了大半,觉得他这十四叔并不是什么坏人。
人呐,都是有自己的立场的,不能说与自己立场不一样的就是坏人。
弘昼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戳他这十四叔的心窝子,可没办法,他留在京城才是愈发危险:“十四叔,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今日我进宫去看过皇玛法了,皇玛法准我来看你的。”
提起
() 皇上,老十四面上有种近乡情怯的神色,迟疑道:“皇阿玛要你来看我的?”
弘昼点点头,虽面色含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残忍:“对啊,今日我前去给皇玛法请安,皇玛法说起你您来,直说您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经此打击肯定是一蹶不振,只怕从此就废了。”
他眼见着老十四面上的神色一黯,想着老十四与皇上真不愧是亲生父子,明明都是在意对方的,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听到皇玛法这话自然不认同,您多厉害啊,从前立下战功赫赫,可见是个十分厉害的人。”
“但皇玛法却说不可能,他还说您从小就心高气傲,如今受了这等打击,不会再去西北不说,以后怕是会浑浑噩噩过日子。”
激将法也是要大有讲究的。
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今早上他之所以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皇上,自然是想先下手为强,充当好人。
毕竟嘛,皇上与老十四是亲生父子,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及时,他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露出来:“我本来觉得皇玛法说错了,非缠着皇玛法要钱来一探究竟,可如今看到您这样子,我觉得皇玛法的话好像没有错。”
\"您这样子,别说像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瞧着,瞧着像西北的难民似的……\"
老十四并不蠢笨,可比起四爷和老八来,却是差远了。
他一听这话顿时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连声道:“皇阿玛当真这样说的?”
他瞧见弘昼诚挚点了点头,是愈发生气,更是气的微微有些发抖起来:“皇阿玛,皇阿玛如何能这样说我?难不成因我说错了几句话,做错了一件事,就将我从前的功劳全部抹去了吗?”
“离开西宁之前,我想着不管京中局势如何,我总是要回去的。”
“京城容不下我,西宁却是容得下我的。”
“难道皇阿玛对我像大哥他们一样,要将我关一辈子吗?””
弘昼知晓他已经中计,是怅然若失道:“可十四叔,您这样子别说皇阿玛不放心让您回去西宁,就连我瞧了,都觉得担心得很!”
“当初西宁那些将士们拥护您,敬佩您,是觉得你是他们的统帅,有勇有谋,更因您可能被立为太子。”
“但如今我阿玛已被立为太子,您就算去了西宁,这日子也不会如从前一样。”
“我看还是算了吧,您就好生呆在京城里。”
“虽说您惹了皇玛法生气,但皇玛法却不会缺您吃的喝的穿的,像大伯那样被关一辈子,其实也挺好的……”
老十四听了这话是愈发生气:“弘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与京城那些酒囊饭饱之人想的一样,觉得在西宁,身份高贵就有用了?”
“我告诉你,战场上只讲军功!”
顿了顿,他更是道:“我也知道,西宁的确也有那等捧高踩低,跟红顶白之人,若是他
们对我不服气,那我就以军功叫他们服气!”()
弘昼听的是连连点头,道:“十四叔,您说的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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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愈发觉得以老十四这执拗的性子,若是留在京城,是迟早会与四爷撕破脸的:“可是您别忘了,皇玛法讲您软禁了起来,您就算想去西宁也去不了!要知道,如今皇玛法还在气头上!”
本来慷慨激昂的老十四听闻这话,果然一滞。
他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所以然来,只皱着眉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自会想法子的。”
弘昼听完这话才放心了些。
就像当初皇上因废太子离世而郁郁寡欢,却因担心他而分去了不少注意力。
如今也是一样,老十四本沉溺于与皇上争执的牛角尖里,如今有了别的事操心,自然一门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弘昼见状,索性便替他出起主意来:“我知道依您这性子要您与皇玛法道歉认错,您肯定不答应,可若是您不与皇玛法道歉,您也离不开这里。”
“我看不如这样吧,您写一封陈情令,我帮您交给皇玛法,在皇玛法跟前替您说说好话,兴许皇玛法一高兴也就答应下来。”
“我想即便尊贵如皇玛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若您能够顺利回去西宁,再立上几功,叫皇玛法好好瞧瞧!”
这番话说的老十四是慷慨激昂,觉得京城已容不下他,那他就去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他转身就开始写信。
字字句句之中,他并未提起回京之后的事情,直说自己不该贸贸然离开西宁,更说西宁如今正是需要他的地方,他愿意将功补过,再次奔赴西宁,为大清立功。
弘昼看着老十四那义愤填膺的样子,生怕他反悔。
好在老十四前去西宁的决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定,将信交给他时还道:“你将这封信拿给皇阿玛,若是皇阿玛准我回去西宁最好。”
顿了顿,他更是道:“若是皇阿玛不答应,我就算是闯也要闯出去的。”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他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眷想想才是。
弘昼连连点头:“十四叔,您放心好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我办事,您放心!”
这话一说完,他撒丫子就跑了。
因为他知道老十四并不蠢,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着老十四想明白这件事情就会意识到不对劲。
更别说老十四身后还有老八老九等人给他出主意,所以自己得跑快点才是。
弘昼像做贼似的,一路连走带跑上了马车,气喘吁吁道:“快,进宫!”
一个时辰后,他再次来到了乾清宫,将老十四亲手所写的书信交给皇上后,自己则埋头苦吃。
这一上午,可真是将他忙坏了。
皇上将这封信看完后,果然眉头舒展不少,道:“你倒是比朕想象中要聪明不少,可见这激将法用的还不错,倒是与朕说说是怎么与老十
() 四说的,竟能说服他那头犟牛。”()
弘昼一五一十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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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这儿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着这件事说完了,他的饭也吃完了。
一抬头,他见着皇上面带菜色,可见是对他如此说很是有点意见,只嘿嘿一笑:“皇玛法,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话都已经出口了,您这样看着我也没用。”
“更何况别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这法子只要管用就行。”
“如今十四叔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到西宁后肯定夜里做梦都想着建功立业,叫您刮目相看,这不是好事儿吗?”
皇上这才察觉自己上了弘昼的当,冷哼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弘昼点点头,连声道:“正是!正是!”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下一刻就听到皇上吩咐道:“魏珠,传朕旨意,就说十日之后抚远大将军出发去西北,这十日里,就解了他的禁足吧。”
弘昼一愣,不解道:“皇玛法,十四叔不是越快离京越好吗?”
“若十四叔留在京城,实在是夜长梦多。”
皇上笑而不语。
看着皇上这般笑容,弘昼是心里一紧,“皇玛法,您是不是想让十四叔知道自己上当了?”
既然老十四能够四处走动,难免要与老八等人碰面的,即便他自己想不明白,老八等人也会告诉他上了当。
皇上毫不避讳点了点头:“没错。”
他想的明白,不管是弘昼也好,还是老十四也好,他都不能护着一辈子,但愿借此一事,老十四能够吃一堑长一智。
至于弘昼。
他的眼神落在弘昼面上。
不可否认,弘昼是很聪明的,人聪明是好事,可难就难在他的聪明会妨碍别人,若不知如何应对,好事迟早会变成坏事的。
如今他尚在世,若能叫弘昼吃上几次亏,栽几次跟头也是好事。
顿时弘昼连点心都没心情吃了,连声道:“皇玛法,您,您真的是太坏了!”
“我好心为您解围,您居然这样对我?”
皇上淡笑道:“弘昼啊,话可不能这样说。”
“明明是弘暟找的你,你一口答应替弘暟想法子的。”
“再说了,朕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件事受益最大的可是你阿玛!”
老奸巨猾!
真的是老奸巨猾!
弘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不光化悲愤为食欲,将桌上的蟹粉酥都吃的干干净净,更是自顾自吩咐魏珠道:“魏公公,劳烦你去御膳房看看,看还有多少蟹粉酥,我要全部带走!”
魏珠只听命于皇上,听闻这话下意识看向皇上。
他见着皇上微不可察点点头,这才转身下去。
很快弘昼就提着四盒蟹粉酥,气鼓鼓出宫了。
一回去,他就与小豆子等人道:“这几日不管
() 谁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家。”
他算计了老十四,虽说老十四不会将他怎么样,但以老九那性子,只怕冲上门与他拼命的心都有了。
不得不说,弘昼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当皇上派去的人浩浩荡荡去老十四府上宣读了圣旨后,心地纯善的老十四还沉浸在喜悦中,觉得弘昼这侄儿还是挺靠谱的。
可惜不到半个时辰,老八等人就听说了这件事。
一众人赶到老十四府上,瞧见老十四面上带着几分笑,都呆住了。
老八说话委婉,只说这件事怕是有诈。
老十四仍是不大相信的样子。
老九说话就直接多了,恨不得破口大骂起来:“弘昼这小崽子简直与老四一个德行,还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父子两个都是一肚子坏水。”
“十四弟,我看你这是被弘昼那小崽子卖了还在帮他数钱,你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他哪里会有这样好心!”
老八也微微颔首道:“没错。”
“十四弟,你想想看,你离开京城去西宁带兵打仗,谁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答案是呼之欲出。
是四爷。
老十四去了西宁既能解了四爷心头大患,又能建功立业,为四爷未来的江山打拼,可谓一举多得。
老十四很快也想明白了,他只苦笑一声道:“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已接了皇阿玛的圣旨,若是再反悔,别说皇阿玛会生气,连我都觉得不合适。”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的话没用食言的道理!”
老九急的不行,嚷嚷道:“可是这样不就落入老四父子圈套了吗?”
“十四弟,这样不行的,我看这几日你不如装病好了,你都病了,皇阿玛总不能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西宁吧,反正能拖一日是一日……”
但是他忘了。
老十四可是弘昼口中的“大犟牛”,如今对他来说,京城也好,还是紫禁城也罢,都是叫他伤心的地方,他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
最后老八一行人是讪讪而归。
老九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一从老十四府上出来,就直奔太子府而去。
这不,他刚到门房处,还没开口,门房就道:“九贝勒与十贝勒可是来找我们五阿哥的?可真是不巧,五阿哥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见客。”
老九是冷哼一声道:“弘昼病了?他若是病了,今日怎么还上蹦下跳的,又是进宫又是去十四弟府上?”
“我看他不是病了,是做贼心虚,所以不敢见我吧?”
门房只含笑不语。
这门房心里清楚,如今他可是太子府的门房,得拿出些威严来,五阿哥说了不见客,那就不见客!
老九等了等,却见着四爷也好,还是弘昼也好,大有一副就将他晾在这里的架势,他只能咬咬牙,带着老十回去了。
但回去之后,他每每想起这件事,气的是后槽牙都是疼的。
所以他像是每日来衙门当差似的,每天早上过来晃悠一趟不说,还专程留了个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什么时候弘昼出门,他就赶过来。
他就不信,弘昼小崽子这样好动,难不成还能像王八似的日日躲在院子里?
很快弘昼就见识到了老九的耐心,不过这对他来说可不算什么事儿,太子府还有好几个后门,他每日从后门进出也是一样的。
故而弘昼的小日子依旧是悠哉乐哉的。
这一日他正陪着年迈的‘橘子’快乐玩耍,就见着小豆子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阿哥,抚远大将军来了!”
“他说要来见您,奴才都说了您近来身子不舒服,请他回去,可他非得进来,说临走之前得与您把话说清楚……您说,他是不是来找您算账的?”
抚远大将军正是老十四。
“啊?”弘昼摸着‘橘子’的手一顿,紧张道:“十四叔怎么来了?”
他能够不给老九等人面子,可却不好不给老十四面子,如今哭丧着脸道:“明日就是十四叔离京的日子,临走之前,十四叔肯定是来找我算账的。”
“方才你可见到十四叔身上有带刀剑?”
“还有,待会我和十四叔碰面时,若是十四叔要打我,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你和小瓶子一人抱着他,一人赶快去找高公公帮忙,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