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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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觉得自己不会重蹈母妃的覆辙,他至少不会真的容忍爱人背叛,他会拉着爱人一起下地狱。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准备。

    但是直到他抱住白榆湿透的,脏污的泥泞消瘦的身体。

    感受着她在自己的怀中剧烈喘息。

    他总算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怀中这个人真的背叛他,抛弃他,要他死。

    他可能不会抵抗。

    他原来和他母妃一样,是天生长了个满脑子情爱的蠢货。

    谢玉弓心中大恸,死死锁住白榆的腰背。

    但是却被什么东西给阻拦,硌了一下。

    白榆则是埋在谢玉弓肩膀上,虽然不明白今夜一系列的变化,但是她能感知到谢玉弓的情绪。

    她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悸动不已。

    原来全身心地不必保留和警惕去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她笑着仰起头亲吻了一下谢玉弓的下巴。

    湿漉漉的,都不热乎了。

    白榆问:“你怎么凉了?”

    谢玉弓在雨里跑了快两个时辰,身体肯定会失温。

    不过他微微推开了白榆,看到她身上果然背了个包袱。

    “你去哪了?”谢玉弓抓着她的双肩,难得语气带上了一些凌厉,“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抢走了!”

    白榆被吼了一下,竟然咧开嘴笑了。

    而后她像只急着炫耀自己的小雀儿,低头去

    解身上的包袱。()

    “昨日不是你生辰吗?我去给你寻个生辰礼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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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榆的双手急切地拽着包袱的死扣,双眼灿若天边的初阳一般,看着谢玉弓说:“我吧……想着我们这不是准备好一辈子,就也学着旁人准备了个定亲信物。”

    “但是……嗯,正赶上你生辰,就两样并作一个礼物给你吧。”

    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段洪亮和梼杌等人,听了之后,表情俱是微微扭曲。

    这他娘的……

    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谢玉弓和这个妖女恐怕挺般配。

    这两个王八羔子竟然都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之下,搞那些个情情爱爱还搞得“天崩地裂”的。

    差一点就开战了!

    白榆这么说,谢玉弓便是一怔,心已经被撞得软成了一根骨头都没有的烂肉,却还是咬牙道:“可猎场里面太危险了,你又大病初愈,你怎么能……”

    白榆好容易把包袱扯开了,拿下来直接塞谢玉弓怀中,堵住了他下面的话。

    然后有些故作淡然地扬了扬下巴说:“等会儿再骂我,你先看看礼物喜欢不喜欢。”

    晨曦灿烂得刺眼,和白榆此刻眼中的情愫一样。

    谢玉弓顾不得说什么,低头看向了怀里。

    然后还没等拆开包袱,就摸了一手的血腥黏腻。

    他嗅到了血腥味,看了一眼白榆,而后拆开了包袱。

    段洪亮和梼杌等人此刻也走到了近前,俱是抻长了脖子,都好奇地朝着包袱里面看去——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竟把他们一群人折腾得如此厉害!

    包裹摊开,一截自小腿往下,一夜雨水浸泡已经泛着青白的断肢,落在了谢玉弓的怀中。

    这要是换个人,收到了这样的生辰礼物和定情信物,怕是要当场被吓到去见祖奶奶。

    饶是谢玉弓也懵了一瞬,但他至少是“见多识广”,虽不算杀人如麻,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血腥的贵人。

    因此他好歹没有当场把这“礼物”给扔了。

    他双手捧着,愣了足有两息,才抬头用诡异的眼神看向白榆。

    探寻她是不是心癫之症又发作了。

    他一时之间,没能看出这断肢的“妙处”。

    犹豫着干涩开口道:“这……是?”怕别是她彻底疯了吧。

    谁家好人用断肢当礼物?

    谢玉弓大抵是雨中急奔一夜,让雨水灌入了脑子,又骤然见白榆回来而激动过头,显得有点迟钝。

    但是他身边站着的段洪亮和梼杌却不迟钝。

    梼杌看清了那断腿后,瞳孔便是剧烈地扩张。

    而后他像是“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麒麟登云靴……”

    段洪亮在梼杌的话音落下的一刻,精悍沉肃的面孔也裂了一瞬。

    而后他一把抢过了谢玉弓怀中的断肢,凑近了一看——果然是麒麟登云靴!

    谢玉弓也有些发

    ()    傻,他听清了,却在耳鸣。

    麒麟登云靴……是唯有国之储君太子才能使用的纹样。

    尤其是太子谢玉山的所有衣物,都是专门的司坊特制。

    他嘎巴嘎巴地转头,先看了一眼那断腿,又嘎巴嘎巴地转头,看向了他看上去像个被淋湿的家雀儿一样的恭王妃。

    开口声音发飘地问:“你把……太子的腿砍了?()”

    白榆还是微微仰着下巴的样子,说道:“嗯,给你做生辰礼物,惟愿我的小月牙,日月长明,锦绣前程,宏图大展,御极天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般猖狂的贺生辰,实在是段洪亮生平仅见,一时间十好几个大男人,俱被白榆这一个“肩不能担”的女子震慑住了。

    白榆又笑着语调婉转,不羞涩亦不躲闪地看着谢玉弓道:“也惟愿我与小月牙整日星月相照,夜夜皎洁。自此暮翠朝红,连枝共冢。”

    谢玉弓怔怔看着白榆,好半晌没吭声。

    半晌他急速地抽了一口气,而后再度搂过了白榆,把头压在了她的肩背上面。

    再晚一刻,便要没出息的在人前落泪。

    “你还没说喜欢不喜欢?”白榆抱住谢玉弓,旁若无人地柔声问他。

    谢玉弓哽咽着挤出一句:“嗯!”

    段洪亮被自己这外甥没出息的一后仰,看着他老大老高的身形,埋在小女子的肩上,弓着腰好像头惧内的狗熊。

    可是他的鄙夷才进行一半,看到梼杌在那里摆弄的“礼物”顿时后颈皮一紧。

    这哪是妖女?

    这分明是活阎王。

    可是段洪亮根本无法去想象,她一个丝毫不会武艺的孱弱女子,据说患有和他那妹妹一样的疯病。

    是怎么一个人钻入林中,找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太子,并且砍了他一条腿带回来的?

    梼杌也是惊惧难言,他们身后的几个副将也是满脸魔幻。

    而白榆这时候低声开口,抚着谢玉弓的肩背,对他说:“太子断了一足,定然会失去做储君的资格,现在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鹤,你们可以公平竞争了。”

    “我知道你想杀他,可是杀他还不是时候。”

    “氏族看似只是一群联合的世家,但是他们掌控了太多百姓民生的东西,一味强权镇压不可能。”

    “你的幽冥死士都很厉害,但是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杀干净这天下的百姓。”

    “安和帝手中依旧大权在握,若是你此时强行登位未必不行,可难保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站在高处,你便是靶子,便会被架空,成为一个傀儡。”

    “所以再等一等,等待氏族对你倾斜抛出橄榄枝,等待安和帝最后发现非你不可。”

    白榆说:“毁去容貌又如何?”

    白榆摸着谢玉弓的那一侧嶙峋如甲的脸,说:“我等着看你这‘麒麟入命,紫微大盛,’的帝星,带领永州国运昌隆。”

    “段氏一族数百条人命,你不是都

    ()    要他们一一偿还吗?安和帝死得太痛快,你还怎么看他山崩心毁,痛入骨骼?”

    谢玉弓热泪盈眶,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坚信偏向。

    他低低笑着,又忍不住泪意涌动。

    他摸着白榆的脸,寸寸轻柔,寸寸刻骨。

    她细瘦的肩背扛起的不是一个太子断足,而是送与他的命运向来苛刻不肯给予的“公平公正”。

    是偏心所向的宠溺爱慕,是双手奉上的半壁江山。

    而场中所有人都被白榆这一番“劝诫之言”撼动。

    段洪亮看着白榆眼神再度变化,眸中微微发亮。

    她的一番说辞,竟是暗自合了他心中所想和此行的目的。

    时机还不成熟。

    天下也不只有一个惠都。

    掌天下必掌惠都。

    但得惠都未必得天下。

    这个道理他大老粗,和谢玉弓又总是意见不合。

    却被这“小女子”条理清晰地一说,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是他想岔了,这哪是什么活阎王?

    这分明是绝世无双的谋士。

    怨不得他这傻外甥,命也不顾地折返回头。

    段洪亮看着白榆不禁恍然。

    若是当初他那个傻妹妹……哪怕有这女子一半的聪慧心狠,何至于落得个污名冤死的凄惨结局?

    而白榆被谢玉弓紧紧抱住,无论白榆说什么,他都只剩下点头。

    他还有什么不答应?

    桩桩件件,她都已经替自己算计到了极致。

    谢玉弓觉得自己一生踽踽奔走的丛林,亮起了微光。

    微微明亮的,不带任何灼烧感的冷光。

    这光亮迅速从他的怀中爆发,很快便遍布了整片大地。

    冰冻的地面寸寸开化,冰封的树木重新焕发了新芽。

    沉寂得仿若从未升起的太阳,从天边徐徐露出暖黄,而他僵冷的四肢因为血液自心脏急速奔流而变得温热,变得滚烫。

    他的世界,“活”过来了。

    他再也不会跌入无边黑暗,再也不会想要拉着整个世界埋葬他的酷寒苦痛。

    而就在此时,白榆的脑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机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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