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4 章 王不见王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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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轿车奔行于黑暗之中。

    窗户关上,风没有跑进来的

    机会,安静的气氛中,赛乐唤醒了车载AI,歌曲是一首他经常听的古典乐。在北区,这样的音乐并不常见。事实上,高雅和低俗的分区从不绝对,放在南区会被嘲笑的街头音乐,是北区人的标签和符号,而自诩高雅,仿佛是在抓着北区人啪啪扇巴掌——对于热爱高雅的人,他们会抓回来啪啪扇回去。

    北区人憎恨南区人。

    但是,奇怪的是,相比于南区人,他们更憎恨那些从北区逃出去,翻身成为上等人的同胞。

    在很久之前,他很多次被嘲笑过。

    努力学习,听一些“上等人”的音乐,不抽烟、不酗酒,漫长的青年时光,他过得并不愉快。他是一只妄想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天鹅还没有发话,癞蛤蟆们已经跃跃欲试要揍贬他。

    他们说他不配。

    费程的家在郊区,离他住的地方很远。

    车开了很久。

    久到他能够将回忆翻出来,细细咀嚼,那些曾经无法化解的疙瘩,被他的决心一一敲碎。车钻进了繁华的车流,在早上六七点,这座城市已经繁忙起来。

    在夜里做的保证,就在这时候不作数了。

    放弃在这里拥有的一切,逃到任何地方,他都不过是一个下三滥,被人瞧不起的北区人。没有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一辈子被踩在脚下。

    他曾经拼命想要逃离这样的日子,兜兜转转,敲破牙齿打碎骨头,又重新钻回了狭窄逼仄的囚笼。

    让他成为一个一文不名的人,穷光蛋,比被费程杀死又好得到哪里去?在这个城市里面,有多少人想要站上他这个位置,又有多少个人曾经渴望他跌倒,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会用更大的笑声见证他的失败。重新回到最底层,那么他蝇营狗苟的前半生又算什么呢?

    阳光升起于早上六点五十。天边一轮黄日,刺破阴沉昏暗的天,向关灯之后灰扑扑的高楼撒下第一缕慈悲。

    费程没有发现他的背叛,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也许,他其实正走在一条对的路上。

    胆子随着温煦的阳光变大了。

    他反悔。

    他还要这么干。

    赛乐拿出来那一只备用的终端,拨通了里面唯一一个号码。

    “费程的车被弄坏了,他昨晚让我去水巢接他回来。”

    “嗯?”电话传来一个女声。

    “我想,也许他开始信任我了。”

    ***

    水巢出事三天之后,地堡原址已经被摧毁一空,里面的玻璃片和循环换水装置统统被海恩科技的运输车拉走销毁,现在地堡只剩下一个空壳,里面故弄玄虚地放置着当下最流行的求生储备——

    罐装水、罐头、干燥蔬菜、毛巾、地毯、从手指头破皮到伤筋动骨都能用上的药物,分门别类地装在各种防火防爆的嵌入式柜子里。

    总之,任谁来了这里,都只会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些已患被迫害妄想症的富人——相比于买个小岛买艘轮船,他

    们更热衷于建一些囤货基地,备以地球灭亡之需。()

    晚上十点半,公司很多人已经走掉,任睿声还没有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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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费程的大助理,他的上下班时间并不固定,不用打卡,绩效奖励也从来不按照上班的天数来规定,除非特殊情况,他并不请假。

    费程的需求就是他的上班时间。

    不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外面,只要费程没发话,都不算下班。

    情况有一些不同寻常。

    费程很少在公司待到这么晚。且同时,没有叫他进办公室处理任何的事情。

    自水巢的意外发生之后,费程就没有再交给他任何新的事务。水巢的安全由他负责,这件事是个意外,但费程没有过大度得放过一切意外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将自己工作的失误推给意外,那么发生的就不会再是意外,而是制造的巧合。

    他没有被批评。

    冷处理。

    摆在桌上的内线电话在此时响起,叮铃铃地将任睿声紧绷的神经弹断,他唰地一下站起来,眼睛扫过上面熟悉的0开头的内部高级号,立刻接起电话。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费程在电话里这样说。

    晚上的公司比白天更为安静,上班的员工并不少,但经过一天的工作,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看上去多说一句话都费力。即便如此,那些低级的员工还是努力掐出微笑跟他打招呼。

    任睿声不为所动。

    但就在那几个跟他打招呼的员工离开之后,他重新在只有一个人的电梯里拾起微笑,电梯的镜子找出来他笑容的古怪和虚假,他又尝试着调整角度。

    现在好了。

    他将这个微笑保持到了打开费程的办公室门的刹那。

    因为在门打开之后,他的微笑丢盔弃甲——赛乐也在办公室里面,就站在费程的身边,替他泡好一杯热茶,规规矩矩地往办公桌前方退。

    费程窝在座位里面,眼神扫向门口。

    古怪的感觉袭击了任睿声的大脑。

    费程:“把门关上。”

    任睿声从失神中被唤醒,背过身,他将门压了过来。

    “咔哒”,智能门自动上锁的声音。

    “咔”——这是……

    任睿声猝然将头转了过来。

    费程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漆黑的枪口被头顶的灯光照得亮,一把小巧的手枪,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西装内口袋,裤兜,或者一开始就拿在手上,隔得太远,没有被注意到。

    费程:“过来。”

    任睿声走到费程的书桌前。

    现在,他和赛乐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

    费程开始把玩枪。

    他的眼神落在枪上,没有落在他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的脸上。他的话依然说给他们两个人听。

    “纪湛的人知道了水巢的位置。我被人拿着枪,抵住脑袋,要挟把周宇放出来。”

    ()    “那天晚上真的很惊险。”

    “你们能够感受到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暴雨来临前沉闷的夜,没有人不知道,有一场雷暴正在酝酿。

    任睿声咽了咽唾沫。

    房间极度的安静,他咽唾沫的声音也变得刺耳,至少,大过了隔壁赛乐的呼吸声。

    费程抬头看了他一眼。

    费程:“现在,周宇被魏易带走了,水巢被毁。我处理了这么久的烂摊子,终于有空来算算账。到底是谁把我卖给纪湛的。”

    任睿声心脏猛地一跳。

    他迅速地看了赛乐一眼。

    赛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盯着费程身后顶到天花板的玻璃书柜,很专注地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司机是最值得怀疑的。但是,他跟了我很多年。如果要卖,他就该早将我卖了。”费程食指轻轻抚过枪背,又吹一口气,灰尘也掉了下去,“他曾经为了救我,胸口中过一枪,我怎么能够怀疑他呢?”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很没有人情味?”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该是谁呢?”

    任睿声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离职的采购部经理——一定是赛乐,他在里面捣鬼,他撺掇费程怀疑他,怪不得,费程这么多天都没有找过他。

    任睿声忍住抓着赛乐的衣领质问的冲动,身体下倾,两手掌住办公桌前:“不是我,我绝对没有出卖过您!”

    费程点了点头,他保持着窝进皮椅的姿势,枪抬起来,眼睛眯了一下,对准赛乐的胸口:“那看来,应该是你了。”

    赛乐瞳孔睁大,他的身体僵硬了有大概三秒,理智赶回来救场——他必须一口咬定跟这件事无关。

    “我不知道水巢的地址。”

    费程又将枪口对准任睿声:“那看来还是你。”

    话音落下,没有等任睿声解释什么,他的枪口又挪开了,枪就这样在赛乐和任睿声的胸前徘徊,费程左手撑住额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怎么办,不知道该杀谁了。”

    “看在你们俩都在海恩科技干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们一个自首的机会。现在自首,我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但是,被我揪出来,下场可能就比较难看了。”

    这份奖励没有被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领取。

    他们各抒己见,并都不肯承认自己跟水巢的事故有关。

    费程打开办公桌右侧第一层的抽屉。

    站着的视角很方便窥视,赛乐看了一眼。

    一支世面上最常见的终端,紫色的边框,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酷刑,金属漆和屏幕都被划得惨不忍睹。

    破破烂烂的终端被费程掏了出来,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位置。

    “这是我在水巢捡到的东西。那个女人的终端,我在里面找到了你们两个人,其中一个的号码。”

    赛乐心脏一停。

    费程:“还有她给你们

    其中一个人发过的信息。”

    赛乐手开始发抖。

    他竭力地保持镇定,颤抖的手指被他藏在了身后。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嗓子很哑,像被胶水糊住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更何况,在这个时候,他说什么才会有用呢?

    没有用。

    说什么都没有用。

    任睿声看向赛乐:“是你。”

    赛乐脸色苍白:“不是我……”

    费程:“先别急。”

    费程打开右手边的第二格抽屉,那里面装着许多文件,他没有翻找,很笃定地拿走了最上面的一份——他早有准备。

    文件被“啪”的一下拍到桌上,就放置在那一支终端旁边。

    “一千万原币的中立国自由卡账户,唯一指定取款人,入账时间就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早上。”

    费程抬起枪,枪口对准任睿声。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也能够背叛我。”

    任睿声冲到桌前,一手抓过桌上的文件,眼球迅速滚动,一行行字跳进他的脑子——他的名字,国籍,国际护照,每一项,全部都能够对得上号。

    中立国自由卡账户不需要本人注册,这些国家就靠这些灰色地带的金钱往来,用安全可靠当做噱头,吸引来一批一批底子不够干净的客户和收款人。

    不需要身份验证的卡会面临冒领问题,为了防止冒领,这个卡的弊端是,打款人指定取款人之后,钱就自动锁定在银行,即使取款人因为包括死亡在内的意外没有能够取款,钱也不会继承给任何一个他人,包括他的血亲,以及打款人本人。

    这笔钱只能够烂在他手里。

    任睿声:“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

    费程站起身,目光从墙上的电子钟上一扫而过:“如果不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真的很想多听听你的狡辩。”

    黝黑的枪口对准任睿声的胸膛,死亡的恐惧让他遗忘了面对上司的尊卑,他转身逃跑——

    砰!

    子弹打中他的后背。

    他向前倒去。

    费程:“我真的很讨厌背叛。”

    他讲话的时候没有看在地上翻动的任睿声。

    他看向赛乐。

    不记得是怎样离开的房间,不记得是怎样走到办公室,赛乐坐到办公椅上,那种久违的安心感承托住他的身体,僵直的身体像遇见暖气的冰山一样,很缓慢地融化,变成一个活人。

    费程没有怀疑他。

    他只是这场行刑的观众。

    他在警告他。

    不要试图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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