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两个哥哥之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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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一棵青树。”

    “一棵青树?”花又青费解,她小心翼翼地替傅惊尘治伤,下结论,“你的心魔好健康。”

    傅惊尘不言语。

    他问水月新镜,自己和花又青是否血脉相连?

    傅惊尘想知她是否是自己的亲妹妹。

    水月新镜只给他展示了一副画。

    皑皑白雪,一棵青松,傲然立于清寒之冬。

    青松树上,双枝依托,仅仅结了两粒松果,好似两颗松树的眼睛。

    片刻后,两粒松果悄然落地,青松枯萎,悄然化作风尘,被风席卷而走。

    双果同枝而生,又双双坠地,互相依偎。

    这大约便是答案。

    金开野在众弟子间颇有威望,他名召集众人,直言已经修书往药峰,不多时,叶靖鹰便会送来破解之法,阻止他们再四处分散柴火和油。

    起初还有人不信,窃窃私语,目光相对,皆是不信任之态。

    花又青在内室悄悄同傅惊尘说:“金开野太过耿直,他不适合去讲这些东西。”

    傅惊尘微笑:“你想?”

    “怎么可能呢?我这样去,他们也不肯信的。俗世间,男人喜欢看不起女人,修道,大人也总是歧视小孩;”花又青叹气,想了想,又补充,“若是我再大上五岁,一定能顺利说服这些人。”

    傅惊尘倒了杯茶水,示意她喝下,他起身。

    花又青愣住:“你要做什么?你现在已经是半妖尸化——”

    他现在皮肤很白,眼睛微微泛着红,一看就非常人。

    阻止失败,傅惊尘已经走出去,镇定自若地以此刻样貌,坦然出现在金开野身侧。

    他初来玄鸮门不久,还是生面孔,见过他的人不多。当初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大多都

    已经是葬身妖尸之中了。

    现在金开野召集的,多是丹修和符修的人。

    几个敏锐的弟子一眼看出他身体异样,不由得惊骇万分,纷纷掏出武器,惨叫连连:“……妖尸!!!”

    没想到!杀了那么多妖尸!还有个竟然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的老巢——呸,指挥中心里!

    这妖尸也太嚣张了吧!!!

    金开野头都大了,皱眉,想要赶他走。

    傅惊尘视若无睹,他淡然承认:“没错,我的确被妖尸咬伤。”

    眼看弟子们纷纷掏出符咒,紧张以对,傅惊尘处变不惊,声音清明:“但我是主动的。”

    花又青站在帘幕后,听见金开野不得思议的一句“他疯了?”

    此言果真有效,弟子们皆震声不语。

    “因为我信服叶宗主高超的医术,我相信他老人家能够找出解妖尸之毒的方法,”傅惊尘说,“所以我甘愿被妖尸咬伤,试他老人家研制出的解毒药。”

    台下弟子哗然。

    “看,我如今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足以证明此新药有效,”傅惊尘抬手,取出几包白生生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正色,“此乃叶宗主差我带来的解药,可解妖尸之毒。”

    金开野顿住,定定看他手中的东西。

    花又青捂额头,不忍直视。

    ……那其实是傅惊尘给她买的薄荷糖。

    这些弟子们却沸腾了,声音此起彼伏,纷纷询问傅惊尘,此药可有副作用?

    也有人问,是否有预防作用?能不能提前先发下来?吃了后会影响男性,功能吗?可有其他效力,比如壮,阳之类的?

    傅惊尘平静,等他们说完,方缓缓开口:“情况紧急,叶宗主只配了这些,先差我送来——但无需担忧,他老人家已经在赶制中了。相信不出五日,定能配齐所有药丸。”

    此话犹如定心丸,弟子们渐渐安静了。

    只有个别仍有微词。

    ——是啊,若是按照温宗主说的来,直接降雪封山,烧了整个镇子多好?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而已,即使此刻不杀他们,他们终有一日也会死的。

    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倘若新药有问题呢?他们此刻出去厮杀,万一又被妖尸咬伤了呢?

    金开野在心里骂了一句操,蛋。

    傅惊尘淡然:“敢问诸位,倘若这城镇之中,若有你们的家眷,今日又当如何?”

    有人问:“有你的?”

    ?“暂无,”傅惊尘朗声,“我此次试药,并非在救我的父母弟妹,而是救他人的父母弟妹。”

    骚动声渐渐平稳。

    傅惊尘问:“在座诸位,谁人无父母?谁无兄弟姐妹?谁无亲眷?”

    他长身玉立,站在高台上,毫不在意地袒露着自己妖尸的身份,似乎没看到那些人手中成摞的化尸符。

    花又青怔怔。

    她忽然想到,傅惊尘已经没有了。

    他

    慷慨陈词(),反问各位弟子——事实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已经没有父母了,他的亲妹妹其实也早就死了。

    她在拿一个假的信物,来扮演他的假妹妹。

    就连他也是假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她是真的。

    这种想法让花又青忽而心脏一痛。

    说不出怎么回事,她诧异地伸手去摸,只觉那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

    仰脸看傅惊尘。

    他沉声讲:“倘若今时今日,我们只是这城镇中的一个普通百姓?又当如何?”

    无人说话。

    傅惊尘声音放低:“想想看,你有一个可怜的小妹妹,今年才十岁,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晚上睡觉前,你给她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答应她,明日清晨,要给她买糖——”

    “但是,没有明日了,”傅惊尘慢慢地说,“明日丑时,天还未亮,我们在这里放了一把火,以雪封山。醒来时,你的妹妹已经躺在你怀里,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火?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你们今日便会死,只会用手摸着你的脸,懂事地说哥哥不要哭,说她不痛,被火烧也不痛。”

    躲在帘子后的花又青,错愕地看到金开野眼角竟有闪闪的光。

    有弟子默默收了化尸符。

    “这就是我们想做的事情吗?”傅惊尘步步逼问,“是滥杀无辜?还是欺凌弱小?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扪心自问,今天这场屠杀,必须要进行么?我们必须要杀他们么?我们别无他法了吗?”

    他朗声:“我不愿做,我有父母,不愿杀他人父母;我有妹妹,更不想害他人幼妹!”

    傅惊尘视线从那些弟子脸上一一扫过,掷地有声:“我今试药,亦不知结果如何。但我知,我若不试,谁人来试?若人人都踌躇不前,人人自保,自私自立,谁又来救这些无辜百姓?如果人人皆贪生怕死,趋利避害,又何来胜利之说?今日乃危急存亡之时,若不挺身而出,难道要就此苟活于世吗?这难道就是我们所追求的道吗?”

    一番慷慨陈词,几乎令弟子都卸下符咒。感性之人,更是红着脸,将能生火的黄符一撕两半。

    有弟子发问:“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什么都没有,只是几句话,就想让我们卖命?”

    金开野不忍看下去,原地立着,要站成一尊雕像。

    他信守诺言,说谎一事,从不是他强项。

    傅惊尘抬眼,目视前方:“证据来了。”

    什么?

    循他视线,纷纷望去,只看一皎白小鸟,衔信飞来。

    那信看不清其中内容,只观其鸟,显然是玄鸮门中寄出,那信封之上,亦有玄鸮门法印。

    有人叫:“是派里的信!!!”

    小白鸽翅膀皎皎,忽忽闪闪,众目睽睽下,稳稳地站在傅惊尘肩膀上。

    众弟子看着傅惊尘取下信件。

    自上而下,细细看罢,傅惊尘展颜

    ()    一笑。

    他握那书信,高高举起:“叶宗主又书一信寄来,为褒奖我们此时奋勇除妖尸,待平定此事,胜利回山后,他将为每人赠延年益寿丹一枚!”

    此言一出,霎时间士气大增。

    叶靖鹰脾气古怪,年事已高,却十分康健,他所造的丹药,更是千金难求。

    亦有弟子困惑,这延年益寿丹究竟何物?

    他百思不得其解,拉住旁侧一高喊“叶宗主英明”的师弟,悄声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延年益寿丹?

    师弟同样小声说不知道,但管他呢,你看他如此说了,又是叶宗主亲手研制的,定然是千年难寻的好东西。

    弟子了然,同样高举双手,跟着大喊“延年益寿丹”。

    傅惊尘瞥金开野一眼,示意他来主持接下来的事情,转身离开。

    金开野了然,他擦干眼角泪水,终于出声,有条不紊地讲着方才商议的计划。

    冤孽需要化解,他们需要尽快找出妖尸的源头——即埋葬那女人的地方,将她超度,或……消灭。

    解开后,妖尸之毒便不会再扩散,觉魂一清,就不会再任意伤人。

    残留在体内的妖毒,可以再寻解毒之法。

    水月新镜中,花又青能看到的东西有限,只知那女人被活埋在河流旁,山的背阴面,乃最聚煞气阴水之地。

    花又青追在傅惊尘身后,惊愕问他:“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大义之言了?你是忽然间悟道、要脱胎换骨了吗?”

    “我不会说,”傅惊尘淡然,“只是想,如果台上的是你,你会怎么说。”

    花又青:“啊!”

    是了,傅惊尘说的那些话,的确像她能说出口的。

    她不得不承认,傅惊尘在洞察人心上很有一套:“那倒也是喔。”

    傅惊尘忽然停下,弯腰,握了握她的手,又松开:“这么凉?可是肚子饿了?”

    不等花又青回答,金开野急匆匆跑来,眉头紧皱,直接问傅惊尘:“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信当真是叶宗主寄来的?”

    “假的,”傅惊尘用剑鞘砸核桃,将完整的核桃仁递给花又青,“那封信是青青的读书反馈,先生寄的,需要我签字。”

    金开野:“……”

    他几乎要爆炸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允诺那么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傅惊尘说,“倘若不如此,有几个人肯听你的?”

    金开野说:“那也不能……不能……”

    他笨嘴拙舌,说不出什么话,只颓然地坐着,低头。

    花又青有些同情金开野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适合清水派,就像有时候展林会郁结地说他或许应该适合海棠宗。

    金开野已劳碌已久,长久不眠,稍后他们皆要出去寻找活埋之地,现今稍作调整,待饮完茶、吃完东西后便出发。

    众人皆知此事凶险。

    那是攒了八十年的怨气,究竟

    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

    沉静中,傅惊尘忽说:“金宗主,我知你为什么不想人为催动雪崩封山——你亦曾为此肝肠寸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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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开野猛然抬头,他双眼赤红,矢口否认:“那次是天意。”

    傅惊尘微笑:“天意?我从不信什么天意,只相信事在人为。”

    长袖微摆,他从容饮茶。纵使已经半妖尸化,这一套动作,犹行云流水,优雅如世代传承下的贵族世家公子。

    花又青吃了两枚核桃,她很饿,这点不够填肚子,傅惊尘又将桌上杏仁饼递给她。

    他展开看先生给花又青写的评语,叹气:“太丢哥哥的脸了,丢脸到我都不想签名。”

    花又青哐哐猛吃杏仁饼,弱弱为兄长画饼:“下次会进步的。”

    “还有后退的余地么?”傅惊尘又是一声叹,“罢了,罢了。”

    “你若不想签,我来,”闷头的金开野忽然出声,他快速从傅惊尘手中夺走那封信,在先生要求亲眷签名的位置,珍重无比地写下“兄长金开野已阅”七字。

    傅惊尘没拦,他气定神闲,悠然喝茶。

    签完后,金开野反复描摹那信纸多次,才仔细看先生的评语,字字入心,小心翼翼。

    「……愚昧无知,拙口钝腮……」

    金开野:“嗯?”

    他抬眼,看往嘴巴里塞饼的花又青,一口一个,毫不停歇。

    继续往下看。

    「……不做作业,甚至于旷课不读,放浪形骸,且老牛破车,实乃朽木不可雕也……」

    金开野额头冒冷汗。

    「……课堂之上,多与同窗发生摩擦,除口角之外,动辄施以暴力,每每将人殴至痛哭流涕,更兼有……」

    金开野一目十行,眼前一黑。

    在此等评语下签字,的确略有些丢老脸。

    沉吟过后,他施了小术法,悄悄抹去“兄长金开野已阅”中的四字,再次郑重签名。

    「愚兄傅惊尘已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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