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夜静春山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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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又青愣愣。

    她忽而有些糊涂了,难道冯昭昭就是未来的姜国皇后冯正熙?那她口中的“青青”旧友……

    不对不对。

    花又青记得大师姐曾告诉过她的话,水月镜能制造出幻境,幻境只是在重演历史,不会影响到外界。

    就像她在第一个幻境中被傅惊尘杀死,现实中的她仍旧是活着的;而且重开一次,幻境中的傅惊尘仍旧不会记得她——

    可大师姐又没有用过水月镜,这些都是他们在简单几次实验上的猜测。

    不,不要乱想。

    花又青的手压在胸口,她想,即使现在的冯昭昭就是未来的皇后冯正熙,也没什么,只是在重演过去;

    叫“青青”的女孩子也多了去了,李青青赵青青王青青郑青青。

    不要想可怕的事情,这只是巧合。

    只是幻境而已。

    她出神间,几人已经商议出结果。

    一致决定,再拷问那名傲龙派弟子,套取情报,待清晨上路,也能多加防范。

    冯昭昭必须毫发无伤地被送入宫中。

    石山精通刑罚,准备烙铁印眼皮,长针扎指甲,挑手筋脚筋,就不信他不说。

    花又青默默想,喔,这是严刑拷打派。

    卓木资产颇丰,想以利引诱之,许以重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为贪污腐败派。

    梁长阳身手了得,主动请缨,去捉来他家人,在他面前一一凌迟。

    实乃心狠手辣派。

    花又青:“……”

    她指指自己,犹犹豫豫:“……美人计?”

    石山:“……”

    卓木:“……”

    梁长阳:“……还有这种好事吗?”

    花又青想,自己大约是慈善女菩萨派。

    傅惊尘闭眼,叹气:“……青青,做你哥哥真的需要极大勇气。”

    他睁开眼,手指轻点桌面,平静:“玄鸮门中,金宗主处有能看过去的水月新镜。”

    梁长阳沉思:“若去取,路上也费不少时间,况且,金宗主未必肯借。”

    “我曾研究过那镜,虽未做出一模一样的,却意外寻到另一种术法,”傅惊尘声音沉沉,“但我一人不可为之,所以请来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几人自然应承,唯独花又青面色有些不好。

    她忽然想到某个曾用以拷问的术法,在各门派混战中,曾风靡一时。

    因为过于血腥,风波过后,各大门派组成一个联盟,推举的盟主义正严辞地表示,此等术法太阴毒狠辣,要求烧掉所有记载此术法的书籍,并命所有人不得传下去。

    ——后来有人又对正义盟主用了此法,发觉他一直在掠夺男童做禁,脔。

    傅惊尘平静地说:“我需要打开那人的颅顶,以他血肉做供养,在他大脑之上重现过往幻境。”

    ……完全不做人派。

    话未说完,花又青胃中翻江倒海,她捂住嘴,忍不住冲出门外,一阵干呕,脸色煞白。

    傅惊尘看她离开背影,一顿,片刻后,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

    ……

    花又青没有再回那个房间,她吐完后,漱了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暖了好久,犹觉发冷。

    将脸埋入被中,她闭上眼。

    傅惊尘在一个时辰后才进来。

    他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血腥气,满是清冷的梅花香。

    只一张床,他脱下外衣,清洗身体后,换上白色中衣,重新上床。

    花又青闭着眼。

    傅惊尘侧躺在她身后,捏住她一缕头发,

    轻声唤她:“青青。”

    花又青瓮声瓮气:“睡着了。”

    “傲龙派同孟国结盟已有五载,这五年,姜国百姓民不聊生,边境更是屡遭洗劫,虐杀,”傅惊尘握着她的头发,像儿时母亲拍他那般,轻轻拍一拍妹妹的肩膀,“湘夫人有预言,今日的冯昭昭,是将来姜国复兴的希望——现今玄鸮门欲同姜国结盟,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花又青:“……”

    “我知你见不得血腥,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不看,它就不存在,”傅惊尘轻声,“人亦有寿命所限,生老病死,意外重重,我树敌颇多,未必能护你一生周全。”

    他的声音很柔和,在这安静夜晚中,听来竟格外真诚。

    大约是大魔头仅存的那点真心。

    花又青慢慢转过身体,夜晚中,她眼睛发亮,仰脸看,傅惊尘手撑着脸颊,侧躺在她身侧,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正专注望她。

    “我不是没想过,要你远离这些东西,眼不看血腥,手也不沾脏污,”傅惊尘说,“但是,青青,我们生在乱世,天真无知不是福气,只会令你过早夭折——”

    又顿一顿,他握住花又青的手,牵引着她,要她去碰自己的脸。

    孤命之人,不惧死亡,只惧至亲因他而亡。

    傅惊尘闭上眼,说:“哥哥也只是个凡人,并非无所不能,不可能永远都能及时护住你。你可以不做这些事,但你必须要知道,要明白,世界上随时可能会有人这样害你。”

    花又青说:“我知道。”

    她明白。

    乱世之中,礼乐崩坏。

    卖儿卖女,只求活路。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了,”傅惊尘说,“我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需要人来救。人心易变,你还须自己有立身处世之本。”

    花又青小声抱怨:“所以这就是我们一见面就打架的原因吗?”

    “算是吧,”傅惊尘轻拍她,哄她入睡,恍然间,又想起妖尸横行的那夜,他背负着花又青,自黑夜中翻跃高山,第一次发觉她是自己亲妹妹时的心情,隔了这么多年,犹清晰传递至心口暖热,“睡吧,青青,不急,剑法差可以慢慢学。”

    花又青闷声:“不需要你一直提醒我剑法差!你还想不想我睡觉了呀?”

    傅惊尘笑:“好,不说。”

    她闭上眼,仍是侧躺的姿态,只是脸对着他胸口,安然入眠。

    在傅惊尘眼中,妹妹和之前并无太大区别,只是长高了些。

    之前一直误以为她身故,在重新相认后,傅惊尘只觉多有亏欠。

    若是他幼时便将妹妹从火海中救走,或许她也不必吃那么多苦。颠沛流离,乱世之中,她还年幼。

    他不曾在的那几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养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却比许多成年人还要通透。

    还有她这一身血……

    中衣遮盖下,满臂疤痕,傅惊尘用伤痕累累的手轻轻触碰妹妹脸颊,愈发觉血脉相连之奇妙。

    他的肉割后能迅速再生,妹妹的血能解毒祛邪。

    二人合该是兄妹。

    ……

    清晨鸡还未鸣,花又青便醒了。

    她习惯了晨起取露水,醒后也觉肚饿,看傅惊尘还在沉睡,便蹑手蹑脚,自他身上越过。

    小心翼翼间注意到被上隆起某处,花又青不由得心生钦佩,不愧是大魔头,睡觉时亦会将匕首藏于裤中,这谁能想得到啊?

    她腹中饥饿,好在客栈老板娘已经做了稀饭,端了一碗在楼下吃,和同时习惯早起的王不留打招呼。

    王不留眼下乌青,不知为何,看起来颇为憔悴。

    他扒拉几口稀饭,闷闷不乐地问花又青:“昨晚还安全吗?”

    “肯定安全啊,”花又青骄傲,“你绝对想不到,我哥哥连睡觉都随身带匕首的!”

    背后轰隆一声,花又青咽下稀粥,转身看,只瞧见面色铁青的傅惊尘。

    他一脚踩塌了楼梯,手捏一截断裂的楼梯扶手,冷静地站在尘土飞扬的一楼中。

    老板娘痛惜尖叫:“——我的百年老榆木楼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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