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7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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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沈玉娇的思绪拉了回来,却也不算完全拉回,因她由新郎官王焕闻,又想起一人——

    被打发去庄子上的裴彤。

    她还活着。起码在这门亲事结成前,她不能死。

    不好听。

    也晦气。

    那远在闻喜乡下庄子里的裴彤,知道今日是裴漪和王焕闻的大喜之日么?

    她汲汲营营,机关算尽,最后却给她人做了嫁衣。

    她可曾,会有一丝,哪怕一丝丝的悔?

    身处后院的沈玉娇思绪万千,前院里却一片喧闹,作为娘家人的裴氏子弟都来拦门,给新郎官出对子,对不上便不让接新娘。

    王焕闻也是正儿L八经的进士出身,简单对诗不再话下。

    裴氏子弟便纷纷喊着“守真阿兄”、“六郎”,让裴氏才华最为出众的裴瑕出题。

    裴瑕也不好真的刁难新郎官,斟酌着出了个稍微有点难度的题。

    王焕闻果然没那么快答出,拧眉思索起来,裴氏子弟见状,都笑着起哄:“快想,快想!若误了吉时,可不能让你将五娘娶回去!”

    尽管最后王焕闻还是对了出来,顺利迎着新娘上了轿。

    一袭红袍的新人在亲朋好友们的欢呼声中离开永宁坊,裴瑕站在人群里,恍惚想到他与沈玉娇新婚那日。

    那日的玉娘,在裴府奴婢簇拥下,一袭红妆,团扇遮脸,有新嫁娘的羞涩,但更多是慌张无措。

    因她出嫁,人生这样重大的时刻,没有长辈、没有亲朋、没有好友,甚至连陪伴的奴仆,也都是夫家的人。

    她惊慌,如同掉入陌生地盘的雏鸟。

    直到看到了他,团扇后的那双清澈眼眸,霎时亮起灿烂明亮的光。

    哪怕不能交谈,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说话,脆生生地喊他:“守真阿兄。”

    他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只他那时迟钝。

    不知那刹那的惊艳,名为心动。

    -

    是日夜里,裴瑕从王府吃完喜宴归来,直接去了后院。

    沈玉娇

    躺在床上准备歇了,冷不丁外头的动静,颇为诧异。

    待看到裴瑕冷白俊脸泛着酡红,她只当他喝醉了,边吩咐婢女去煮醒酒汤,边披了件黛青色外衫,下床给他倒水:“郎君怎喝的这样多?王家人灌你酒了?”

    茶杯递到裴瑕面前,他没接,而是握住烛光下那抹纤细雪白的皓腕。

    沈玉娇惊愕,待对上男人那双黑涔涔眼中的热意,一颗心都颤了颤。

    裴瑕见她明白,掌心稍稍使劲儿L,便将她拉在怀中。

    臀下是男人坚实有力的大腿,沈玉娇的心口不可控地狂跳:“郎…郎君……”

    一句“你怎么了”还没出口,男人就吻上来。

    交缠的唇齿间萦绕着醇厚的酒气,那揽在腰间的手掌越握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炽热的怀中。

    太突然了。

    端水进来的婢子见着榻边那亲密依偎的身影,都羞红了脸,忙低着头,飞快退下去。

    郎君果真是醉酒了,可娘子还没出月子啊!

    婢子心焦,在门口踟蹰着要不要去找乔嬷嬷。

    暗香浮动的里间,当男人的头颅埋在她颈间时,沈玉娇一个激灵,忙摁住那探入衣摆的手:“不行不行,决不能胡来,上回嬷嬷就念叨我许久。”

    “好,不胡来。”

    男人的手停下,低低的嗓音却在颈间响起,透着几分克制的喑哑:“玉娘,唤我一声守真阿兄可好?”

    沈玉娇:“……?”

    她不解,裴瑕抬起头,拉开一点距离。

    朦胧烛光下,男人眼角透着点艳丽的绯红,衬着如玉清俊的脸庞,勾魂蛊心般朝她弯了下唇角:“唤一声?”

    风流轻佻,却出现在这一向清正端方的人身上。

    真像是高台上的神仙,入了魔。

    沈玉娇眼睫颤了颤,受到蛊惑般,唇瓣翕动:“守真…守真阿兄。”

    话音方落,男人的眸色更深了。

    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又吻了上来。

    这一回吻得很轻、很柔,唇齿缱绻间,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般小心慎重。

    “玉娘……”男人细碎又沉缓地唤。

    他是真的醉了,沈玉娇大脑混沌地想,明明之前他并不喜欢她这样唤他的。

    这个吻并未持续多久,门外便响起乔嬷嬷放大的咳嗽声。

    “娘子,醒酒汤好了,快些让郎君喝了吧!”

    沈玉娇霎时清醒,忙推着裴瑕,雪腮透绯:“郎君要是再胡闹,真要叫下人看笑话了。”

    裴瑕听着外头那声提醒,漆黑眼底掠过一抹冷厌。

    克己复礼二十多年,头一回觉得讲规矩,也并非都是好事。

    这晚,喝过醒酒汤,裴瑕就被乔嬷嬷亲自“送”出了后院。

    待回到房里,乔嬷嬷看着自家娘子红滟滟的唇,还有眉眼间那股娇色,还有何不懂。

    她皱眉,半晌,试探地问:“郎君正值壮年,娘

    子可想过给他房里添个丫鬟伺候?”

    沈玉娇惊愕。

    乔嬷嬷知道郎情妾意,年轻小娘子自是不愿与旁人分享夫婿的,但沈家落败得突然,有些事她也没机会与她细讲,现下还是得提一提:“我从前与娘子说,你是主母,妾侍通房不过是些玩意儿L,不能自降身份与她们计较。却没说,大家主母给郎君纳妾,除了满足男人那点欲,于自己也有益处。”

    沈玉娇皱眉:“为了不妒的贤名?”

    “这算一个。”

    “开枝散叶?”

    “这算什么好处,你又不是不能生的,若是能生,肯定是自己生的嫡出,既亲且尊。要那些小娘生的庶子庶女,和你的儿L女分家财?”

    “可嬷嬷你从前不是教我,一个家族开枝散叶,才能更兴旺么。”

    “咳。”乔嬷嬷道:“那会儿L你还没出阁,自是要教你些……咳,大义道理,这会子又没旁人,且你膝下已有嫡子,你又这样年轻。”

    原来这些老人家,对未出阁的少女和成了婚的妇人,有两套说辞。

    “那我不知还有什么好处了。”沈玉娇道。

    “我的傻娘子,为了你的身子呀。”

    乔嬷嬷叹口气,看着她:“男人一沾身,你肚里又要怀娃娃。你这回遭了这样大的罪,少说也得养半年。不,依我说,最好过个两年,等棣哥儿L能走会说了,再考虑怀第二个。虽说多子多福,可生太多,还是女人的身子遭罪……但你总不能不让郎君碰吧?碰了喝避子药,也伤身呢。”

    频繁生育伤身,分娩风险又大,避子药是药三分毒,喝多也伤身。

    是以便有了妾侍,来帮主母分担生育风险。

    沈玉娇并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层,她一直以为纳妾,就是为了满足男人的色慾。

    “勇威候府的齐大爷,你知道的吧?他前头两任都死在产床上,这续娶的第三个,进门生下嫡子,就给齐大爷纳了三个妾。外人都夸她贤德不妒,伺候她的嬷嬷是我旧友,和我说,妒归妒,但更怕死。”

    “还有这事。”沈玉娇睁大眼,想到从前见到齐大夫人。

    人人都夸她福气好,不但压住齐大爷的克妻命,还顺利诞下嫡子,实在是好运道。没想她私底下也为此事担忧、害怕过。

    “唉,反正娘子你自己好好想想。”

    乔嬷嬷也不想小夫妻之间多出旁的莺莺燕燕,但见小俩口如胶似漆,月子里都压不住火,这要是出了月子,那还得了?万一半年又怀了……天老爷,她简直不敢想。

    于是又附耳,与沈玉娇说了好些避孕法子:“算好小日子……快到的时候……出去……”

    直说得沈玉娇面红耳赤,紧紧咬唇。

    去年这个时候还在为怀孕绞尽脑汁,今年这会儿L却想办法避孕……

    还真是,荒谬。

    转过天去,裴瑕酒醒,来后院看完妻儿L。

    沈玉娇一见他就红了脸,目光也闪闪躲躲。

    裴瑕当是昨夜孟浪吓到她,刚要解释,她就将孩子塞他怀里,埋头只顾桌上的账本,算盘珠子都拨得冒火星。

    忙,她很忙,特别忙。

    裴瑕:“……”

    果真是,喝酒误人。

    又一日,裴漪携新婿回门,裴瑕在前头招待王焕闻,裴漪眉含娇艳地和沈玉娇聊天。

    才三日不见,少女变少妇,气质便不一样了。

    沈玉娇看着羞答答的新媳妇,恍惚看到从前的自己。

    她心下暗想,这样含羞带怯、满眼爱意的小娘子明明很可爱,裴瑕当初是有多冷硬的心性,才能待她那般冷淡?

    男人的心,真是费解。

    春风拂绿柳枝条,又一场雾蒙蒙的春雨过后,便到了四月。

    四月初,放皇榜,河东裴瑕,赫然三甲前列。

    一同在榜上的还有裴家二房的裴四郎,虽在三甲外,但也算中了。

    次日,三甲进士宣召入宫,觐见圣上。

    裴瑕状元之才,探花之貌,最终点了探花——

    除了他本身容色出众,一甲另两位,一个圆头圆脸圆脑袋,一个年逾四十鬓发花白,昭宁帝看来看去,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将探花给这两人。

    于是河东裴瑕,钦点探花,入翰林院。

    同日,昭宁帝赐他恩典,传旨岭南,赦前工部尚书沈徽全家,除去罪籍,准许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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