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1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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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晋江文学城首发

    裴瑕将紫宸殿内那番对话大致与沈玉娇说了。

    一言以蔽之,皇帝反悔了。

    沈玉娇倒也不惊讶,毕竟那是皇帝。

    而人心总是偏私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若她当了皇帝,自家兄长做了错事,她会罚、会骂、会打,但真叫她杀了兄长,她也不一定能狠下心。

    毕竟是骨肉至亲。

    但裴瑕为了此事要辞官隐居……

    沈玉娇唇瓣轻抿了抿,再次抬眼,眸光迟疑:“不然……算了吧。()”

    如何能与至高无上的皇权斗呢。

    何况他们俩有亲人、有孩子,哪怕是为着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闷气。

    裴瑕看着她:“辞官之后,你我正好能去游历山河,看看世间美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稍顿:“或者,我们可以再要个女儿。”

    沈玉娇:“……?”

    上一刻还忧心忡忡想正事,怎么一下就变得不正经了。

    她嗔他一眼:“说正事呢。”

    裴瑕:“养女儿也是正事。”

    如今棣哥儿已四岁有余,她的身体也调养得康健。阿嫂程氏如今又有了一胎,就连裴漪和王焕闻,比他们晚了两年多成婚,如今也有了两个女儿。

    上个月次女满月时,裴瑕和沈玉娇还去吃了满月酒,那女婴粉嫩嫩的,小猫儿似的可爱极了。

    裴瑕看着实在眼热。

    想与妻子再要个女儿,但又担心公务繁忙,无法妥帖照顾。

    现下好了,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尽可安心与她生儿育女。

    裴瑕已想好了辞官后的日子,沈玉娇轻捏了下他的手指,脸颊微微泛红,又故作严肃地看他:“那你为国为民为天下的抱负呢?你这一身安邦定国的好本事,倘若陪着我游山玩水,那多可惜!”

    说到这,她又叹口气:“何况你想辞官,陛下就一定会放你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帝王,多是世上最为凉薄无情之辈……”

    裴瑕下颌微微收紧。

    这亦是他的忧虑。

    “郎君,为了这事与陛下犟着,不值当的。”沈玉娇反握住他的手。

    裴瑕见着妻子眉眼间的无奈与包容,只觉一排冰棱细细扎进心间,刺痛不止。

    长指轻抚上她的眼皮,他嗓音微哑:“可笑我裴守真,满腹安邦策,却不能为妻子讨个公道。”

    沈玉娇的眼睫眨了眨,沙沙刮动着男人的指腹:“世上哪有绝对的公道。”

    公道在人心,可帝王心偏了自家人,原就是说不通的。

    裴瑕也知妻子的意思。

    良久,他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且看吧。”

    这世上任何一种感情,一旦有了缝隙,不极力弥补,而听之任之,迟早会有更大的矛盾。

    君臣、夫妻、父母子

    ()    女,皆是如此。

    裴瑕从一开始,便知司马缙并非他所求的良主。

    利益将俩人捆绑到一起,他只得宽慰自己,起码司马缙能“听话”。

    只要能“听话”,他便有信心能保司马缙坐稳皇位,山河太平。

    可因寿安之事,哪怕最后裴瑕并未辞官成功,好似在杨太后和沈玉娇两个女人的劝阻下,皇帝与丞相各自退了一步,又恢复那副君臣和睦的模样,但他们都清楚,回不去了。

    君臣间的嫌隙一旦产生,比世上任何一种嫌隙都要可怕,因它牵扯生死。一念荣华,一念衰亡。

    朝臣们也渐渐发现,丞相抱病不朝的次数越来越多。

    就算上朝了,也极少再谏言。

    皇帝还是会在纳谏时,习惯性问一句裴丞相:“守真以为如何?”

    往日无论诸位大臣谏言是否合宜,裴丞相皆会不疾不徐地拆解分析一番。

    好与不好,都能叫皇帝与其他朝臣们心服口服,是以君臣和乐,朝堂融洽,海清河晏。

    可现下,裴丞相只拢着袍袖,垂着眼道:“陛下定夺便是。”

    一开始,淳庆帝喜欢裴瑕这份恭顺,觉得自己赢了。

    裴瑕裴守真终归还是要对他低头,对他俯首称臣。

    可后来,他忍不住猜忌,裴瑕摆出这副样子会不会仍是在记恨寿安之事。

    于是,裴瑕的恭顺,也叫淳庆帝觉得刺目。

    他总觉得裴瑕这是在嘲讽他,是另一种与他对抗的手段,或者他根本不屑于再辅佐他了,才会这般,说是恭顺,实则敷衍。

    种种念头在淳庆帝的心间窜动,帝王的猜忌,如剧毒的杂草,在君臣的嫌隙间疯狂生长,肆意蔓延。

    彼此的信任,也如系着巨石的麻绳,摩擦间越来越细,摇摇欲坠。

    君臣间的第一次争吵,在三个月后。

    这一年的夏日格外炎热漫长,安西三镇遭遇大旱,又迎来大规模蝗灾,宁州那边霍骁元帅被水匪暗刺,重伤在床,宁州军没了主心骨坐镇,军心紊乱,接连吃了好几场败仗。

    军报传来时,淳庆帝大怒,连忙要派兵剿匪。

    牵涉军国大事,裴瑕也无法做锯嘴葫芦,再次谏言:“宁州缺的不是兵,而是能统领全军的将。”

    他照往常,引荐了好几员大将,甚至毛遂自荐:“若陛下不信他们,臣愿前往。”

    可淳庆帝迟迟未应。

    裴瑕脑中想的是宁州军民处于水深火热,淳庆帝却想到他的太监总管荣庆私下与他说:“听说东宫巫蛊之祸时,先帝让裴丞相送皇太孙一杯毒酒。裴丞相偷偷换了酒,将皇太孙送出了宫外。”

    这件事,淳庆帝其实知道。

    因当初东宫那起巫蛊之祸,虽是应国公府起的头,却也不乏他与裴瑕的推波助澜。

    皇位之争,没有谁的手能完全干净。

    淳庆帝如是,裴瑕亦是。

    只看到太子妻族死得那般惨

    ,皇太孙每回见到自己,还会恭恭敬敬喊一声“一皇叔”。

    那时候的一皇子,比现在的淳庆帝还要心软。

    一想到那可怜孩子要被赐死,他问裴瑕,可有法子保那孩子一命。

    裴瑕学贯古今,知晓一味药可使人假死。

    于是他们便用那法子,偷梁换柱,将皇太孙的“尸体”带出了牢狱。

    此事是裴瑕一手督办,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皇太孙醒来后,不见了。

    当时裴瑕与他说:“那孩子狡黠,醒来后躲开派去照顾他的侍卫,跑了。”

    淳庆帝那时对裴守真是百分百的信任,只叹息道:“玹儿一向聪慧机敏,经此一劫,他怕是再不肯轻信任何人,这才偷偷跑了。”

    罢了,跑了就跑了吧。那时的淳庆帝想,只要孩子活着就好。

    可现在的淳庆帝,一想到那孩子还活着,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忍不住疑心,那孩子是真的跑了吗?还是被裴瑕藏起来了?不然怎么就跑得那么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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