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宴席相看(1/2)
明家老夫人带着提前备下的礼,和两个孙女一起乘上马车往安府去。
多年来,老夫人已经鲜少外出参加秋华宴这种场合了。
但今日那三位被沈晗霜挑中画像的男子会去安府,秋华宴上也有不少与明姝雪年纪相当的少年,老夫人想亲自看看他们是否真如推荐人说的那般好。
老夫人的阅历到底要丰富许多。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识人无数的老夫人也能把对方的脾气秉性看个七七八八。
虽说主要还是看小辈们自己的心意,但总要她自己也亲眼看过了,老夫人才能放心些。
“到秋华宴上后,若有觉得还不错的人,可以与其闲谈几句,看看能否聊得来。”
老夫人温声叮嘱沈晗霜和明姝雪:“若觉得都不满意,也不必勉强自己,就当是去喝茶赏花的便好。左右你们两姐妹可以给彼此作伴。”
老夫人不愿孙女有任何负担。
“好。”沈晗霜和明姝雪都柔声应下。
明姝雪知道很多未婚男女都会在这种场合彼此相看,但她完全没这个心思。
她今日只想好好把那些有意求娶表姐的男子都看仔细了,绝不能让居心不良、品行不端的人靠近表姐。
明述柏昨日还特意用一匣子首饰来贿赂过明姝雪。
今日明述柏不会来秋华宴,虽然兄长没有明说,但明姝雪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帮忙把他那些潜在或明面上的对手都看住,最好能统统拦得远远的。
首饰倒是次要的,即便没有那些,明姝雪肯定也会帮着自己的兄长。
但她没和明述柏说的是,若那些人里当真有比他更好的,明姝雪也不会阻拦表姐的好姻缘。
明姝雪只想让最好的人与姐姐相配。
谁让他比不过别人呢?
安府内。
祖孙三人到秋华宴上时,赏菊园中已经有了不少的宾客。
还不到正式席面的时辰,但园中各处已经提前摆好了不少桌案,准备了上等的茶水、精致的糕点和瓜果,供来赏花的客人们用。且每张桌案的布置都有巧思,不会遮挡任何客人赏花时的视线。
各式各样颜色不同的名贵菊花被布置在园子里,风姿优美,尽态极妍。
单看那些在长安都不一定能见着的菊花品种,便知道安府尹为了他母亲的秋华宴花了多少心思和银钱。
明姝雪小声同沈晗霜说道:“安府尹可真是大手笔,看着比去年的秋华宴更好了。”
沈晗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示意她不要在此事上多说。
明姝雪自然不是不知分寸的,她也就私下里和姐姐说说罢了。
两个孙女都参加过很多次这种场合,老夫人不担心她们会应付不来,便将她们留在赏菊园中,让她们自己四处逛逛。
老夫人则先与另一个相熟的老姐妹一起去见一见安府尹的母亲。()
洛阳城里的人都知道老夫人想为沈晗霜择婿。若由明家出面办这种宴会,将沈晗霜挑出的画像中的男子请来,目的便太明显了,反而会让来客都少了些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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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之大,公事私事上的是非对错很难辨清。府尹不算纯粹意义上的好官,但也没有坏到根上。
老夫人与府尹的母亲虽也并不算交好,可今日既然借了安府的秋华宴让沈晗霜见一见那几人,客随主便,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外祖母离开后,沈晗霜便感觉到明姝雪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说道:“姐姐,你看那边,李荷月今日也在。”
“陈兰霜也和她一起来了。”
沈晗霜只朝明姝雪说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比起李荷月和陈兰霜,还是眼前用秋菊做的点心更能吸引沈晗霜。
“李荷月今日倒是安静了许多。”明姝雪自言自语道。
李荷月方才也看见了她,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刻意找事,反而神色有些古怪地避开了眼神。
想起了什么,明姝雪同沈晗霜说道:“听说李家最近在着手为李荷月择婿了。像她那几个姐姐一样,她父亲应该会让她与其他富商联姻。”
在婚事面前,大多数商贾之家的嫡女和庶女其实都一样,没有什么选择权。明家这样的才是少数。
商籍不比士人受重视。很多商贾人家都会希望与文官清流结亲,但这并没有那么容易。更多的,还是商籍之间联姻,将彼此的利益联合、扩大。
“今日在场的男子中或许就有她父亲或是她看中了的,否则李荷月才不会是这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明姝雪嘀咕道。
沈晗霜听她一直在说李荷月的事,不由得有些奇怪,便轻声问她:“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关注她的事情?”
明姝雪顿了顿,随即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小声说:“我昨日在铺子里听说,李荷月那个嫁去邻城的庶姐前几日在夫家自缢了。”
“那家人对外称是急病,但更可信的说法是,她嫁入夫家后每日被婆婆磋磨,还时常被夫君殴打。”
丈夫殴打妻子并不会被律法责罚。只有娘家强势些,让男子不敢再动手,或是设法让两人和离,女子才有可能逃脱困境。可李家并没有出面维护过嫁出去的女儿。
“这次也是因为被打得小产了,她才会自缢。”明姝雪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因为她父亲向来不重视女儿,又和她夫家的利益牵扯颇深,便不仅没有追究那家的责任,还打算再嫁一个女儿过去做续弦。”
如今李家适龄待嫁的女儿,只有李荷月和她一个庶妹。而邻城那家人似乎更属意于李荷月这个嫡女。
李荷月若不能定下一个更好的婆家,便很有可能得嫁过去,步她庶姐的后尘。
明姝雪和李荷月之间虽有过节,可若李荷月当真走上和她庶姐一样的路
() ,明姝雪只会觉得唏嘘,不会因此而觉得大快人心。
如今这个世道,能像明姝雪和沈晗霜这样自己做决定的女子,是幸之又幸。
对绝大多数女子来说,有怎样一个娘家会决定她的前半生,而婆家则几乎会在全部意义上决定女子的后半生。能挣脱这两样的女子少之又少。
沈晗霜听明姝雪说完李荷月如今的处境,静了静,温声说道:“也许她今日便能选中如意郎君。”
李荷月的父亲加诸在她身上的既定命运绝不算美好,但这样的父亲养出了李荷月如今的脾气秉性,她也并非值得来往的人。
沈晗霜理解明姝雪心中所想,却不希望她与李荷月有什么关联。
她只盼着明姝雪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不必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
明姝雪点了点头,没再多想什么。
今日来的未婚男子并不少,李家的家世也不算差,按理说李荷月不愁嫁。
片刻之后,明姝雪轻轻戳了戳沈晗霜的手臂,语气重新变得轻快了起来:“姐姐,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你那日选出来的画像上的人?”
沈晗霜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果然是。
她往赏菊园内四周望了望,又看见了另外两个她选出来的画像上的男子。
应是外祖母提前安排过,这样在人前先看看,若觉得有眼缘可以再进一步接触。若无意,便也不会尴尬。
这几人的确容貌优越,很容易便会被人注意到。可好看归好看,若要说再多的感觉,那也是没有的。
见沈晗霜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明姝雪便知道,这几人里没有能让姐姐动心的。她也替兄长放心了些。
两人安心赏花品茶,不再关注旁人。
直到来园子里赏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沈晗霜和明姝雪便起身离开桌案,准备去别处看看。
安府尹置办的这处宅子不算特别大,与洛阳几大富商的家宅比就更不算什么了。但宅中各处的布置都显然用了心,且并非只用黄白之物堆砌,而是巧妙地兼具了雅致与贵气。
置身其中,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不时说些姐妹间的体己话,倒也算是一件乐事。
穿过一段回廊后,不期然出现了一处深静的湖泊,湖心有一个静谧的亭子。
除此之外,便只在离岸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着一叶随风飘远的小舟。
沈晗霜和明姝雪都看见有人正斜倚在那叶小舟上睡觉,在他身旁还放着一把剑,剑柄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了晃眼的白光。
哪怕不通武艺,两人也都能看出,这把剑并非寻常之物。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这般逍遥自在。
但明姝雪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连忙挽着沈晗霜离开此处。
她还特意改为走在靠近湖泊的一侧,让沈晗霜走里侧。
见状,沈晗霜眼神微动,心下动容,却没说什么,只由着明姝雪带自己快步离开。
沈晗霜的父母是在洪水中丧生的。同一年,有一位老道士断言说沈晗霜这一生都要避开水格外丰沛之处,至多只能是水深不过膝的溪流,否则她也难逃父母的命运。
自那时起,家里人便格外注意着此事,从不会让沈晗霜去水深的地方。
明姝雪得知此事后,更是对老道士的话深信不疑。偶尔意外经过深水处时她都会下意识严肃认真起来,拉着沈晗霜不松手。
待再看不见那处湖泊时,明姝雪的神色才放松了几分。
但她和沈晗霜刚停下脚步,便听见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人正在哭。
那哭声被压抑着,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两人都听出来——
是李荷月。
明姝雪和沈晗霜对视一眼,不打算久留。
她们都无意窥探旁人的私隐。
但她们还未走远,便听见身后忽然传来陈兰霜诧异的声音:“你们怎会在此处?”
“你们都听见了什么?”
“我们只是从此处经过而已。”明姝雪没做亏心事,自然理直气壮地回道。
李荷月已经擦干了眼泪出来,她哭腔未消,眼睛也还红肿着,却疾言厉色地问:“你们偷听到了什么?!”
她方才刚被自己看中的那人拒绝,又被最讨厌的沈晗霜和明姝雪撞破了自己躲起来哭的事情,李荷月觉得难堪又气恼,语气自然不会好。
明姝雪白了她一眼:“不就是哭声吗?有什么好偷听的?从此处经过的人,只要不聋不都能听见?”
李荷月咄咄逼人地追问:“秋华宴是为赏花,你们不在赏菊园,来这里做什么?”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沈晗霜:“刚被太子抛弃,这是又想攀哪根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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