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红水镇(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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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窒息的沉默蔓延。

    好在新嫁娘的红盖头遮住了池惑唇角的笑意,逗一逗这会儿的自己,倒是挺有趣的。

    短暂的静默后,鬼主轻声笑了笑:“是吗?若真是那位鬼主,恐怕麻烦了。”

    “道友认为如何?红水镇百姓的传言是真是假?”鬼主盯着“新嫁娘”晃动的红盖头,反问道。

    池惑故意停顿了一瞬,才摇头道:“在揭开最后的真相之前,做真假判断太容易先入为主了,不是吗?”

    说话间,他掀开覆在脸上的红盖头,以仰视的姿态和自己对上视线。

    喜轿内光线昏暗,但随风流淌而来的月光和雾色足以照亮彼此的脸。

    于池惑而言,这场“久别重逢”的对视十分特别。

    坐在身旁与他相对的人熟悉又陌生,他看着对方,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但这扇不存在的镜子隔着生与死,隔着世事变迁的一百年。

    一切都这么戏剧化地发生了,有那么一瞬间,池惑甚至觉得好笑。

    自己和自己的相遇,要比原书的剧情线更具备戏剧性。

    因为原主祁忘的身高比池惑本身矮了八公分,所以池惑必须仰起脖子才能迎上“自己”的目光。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喉结旁被喜服勒红的痕迹暴露无遗,先前被鬼修留下的狰狞刀痕也若隐若现。

    鬼主的目光最先停留在池惑眼尾的红色胎记上,雾色中,似有若无的红色仿若泪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鬼主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笑意。

    对方也在直视他的眼睛,毫无一位低阶修士面对绝对压倒性力量时的卑微和恐惧,这位穿着红色嫁衣的青年,表现出超乎寻常人的自在坦荡,仿佛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之中。

    鬼主因为这样的眼神愣了数秒,随后,他将视线移向对方颈脖间的红痕。

    青年的喉结轻微滑了滑,因衣领压迫而产生的红痕也随之滚动。

    池惑也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看向摇晃的轿帘分析道:“鬼婴抬轿时唱的歌谣里,有一句词提到了「清白人家好出身」,根据我们在红水镇了解的情况,失踪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她们的身份和歌词相吻合

    ,我怀疑,「清白人家出身」的身份界定和红水镇百年前的风月生意旧址有关。()”

    “这些鬼婴拐走未出阁的姑娘,放置聘礼和嫁衣,分明有嫁娶之意,但从它们吟唱的童谣来看,嫁娶或许只是一个流程,它们的目的,很可能是想把姑娘拐去做他们的娘亲。?()『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池惑继续分析说。

    “所以,接下来我想弄清楚一件事——”

    “未出阁的姑娘变成了它们的娘亲,于它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两人异口同声道,又同时愣了愣,旋即笑了开去。

    “真巧。”

    “谁说不是呢。”

    自己和自己,很难不想到一块儿去,池惑在心里笑道。

    池惑重新将目光移到对方脸上:“我还有个疑问。”

    鬼主:“请讲。”

    池惑:“我是奉门派之意,下山调查红水镇少女失踪之事,敢问这位同路的新郎官又是为何?”

    他明知故问,还暗自调皮地为难了一下自己,“刚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与我相向而来的喜轿是纸人在抬轿,而在失踪少女的闺房里,也出现了类似纸扎聘礼…”

    池惑故意将话说到一半,他饶有兴味地观察对方神态变化。

    因为对方穿着他最熟悉的红衣,又是从另一架喜轿上下来的,所以池惑也戏称“自己”为新郎官。

    “抱歉,让道友误会了,或许名门修士不屑于我们这些歪门邪道,但实际上,纸扎术在散修间非常普遍,特别是西极州一代,”鬼主毫不慌张地解释说,“近来红水镇姑娘失踪事件影响很大,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所以就来凑热闹了。”

    池惑垂下眼皮:“原是如此,是我冒昧了。”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方面,出门游历的少年鬼主听闻红水镇姑娘失踪情况,想过来看看是不是自己哪位没有鬼修底线和审美趣味的手下在作乱,顺便清理门户;另一方面,鬼主根据「天道书」指引,以为天道书所言的时无筝真是他的正缘道侣,而红水镇之行是他们相遇的契机。

    就在这时,原本晃动不休的喜轿突然停下。

    喜轿中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此行目的地到了。

    池惑灵光一闪,立刻询问身侧鬼主道:“你身上带有小人偶一类的事物吗?”

    前世的他不仅会操控各类尸傀,也很擅长操控各式傀儡玩偶,所以出门在外,鬼主池惑总是随身携带许多奇奇怪怪的小玩偶。

    鬼主:“有的,怎么了?”

    池惑:“借一个给我,最好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可爱类型玩偶,待会我可能需要它来哄哄这些鬼婴。”

    鬼主微眯起眼看了他一瞬,听这位小修士笃定的语气,就好像知道他会有人偶一样,怎么回事呢?

    怀疑归怀疑,鬼主很快就按要求拿出一个用人皮缝制的玩偶。

    以前在醉鸦楼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因为肮脏的欲望死去,还是小孩子的池惑见惯了这些被欲望吞噬的死亡。

    ()    他有大把大把无聊的光阴需要打发,于是就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比如去地窖里挑拣最新鲜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皮肤从即将腐烂的身体上剥离,通过鞣制、塑形、缝合,倾注全部耐心和审美让已经死去的人皮焕然新生,变成无暇的玩偶。

    小时候的他认为,人类肮脏的欲望是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失的,所以他们留下的皮囊因此变得干净,清清白白,不沾染他们作为人时的欲念。

    施以术法,这些人皮玩偶还可以用来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

    人偶既可以用来给醉鸦楼作为装饰品,又可以拿来当做实用工具,一举两得。

    鬼主有些使坏地将人皮玩偶交到池惑手上,问道:“这个玩偶可以吗?”

    其实只要不说明白,没人知道这个手感柔软富有弹性的玩偶,是用最新鲜的人皮做成的,寻常人只会从它精巧细致的工艺猜测,玩偶价值不菲而已。

    池惑拿到熟悉的玩偶,颇有感慨地在手里把玩了一番,眼神微闪:“多谢,很喜欢。”

    闻言,鬼主微微扬眉,池惑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是说那些鬼婴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一边说着,池惑一边重新扣上喜服最上边的扣子。

    鬼主鬼使神差地看着他完成扣衣服的动作,过了片刻才移开视线。

    当然,他注意到这位小修士食指上的风铃草图腾。

    那是东极门随筝仙君的独门秘技。

    “看来我要下喜轿了。”池惑梳理妆容道。

    鬼主看着他微微滑动的喉结,直截了当问道:“道友,可以告诉我,如何称呼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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