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2)
公孙策身上没有功名,但也是参加过多次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只是屡试不第,又恰好遇到包拯这样值得他跟随的好官,这才以幕僚的身份跟在包拯身边当师爷。
屡试不第不能说明什么,天下满腹经纶却考不中进士的读书人多的很,没有功名也不妨碍他和包大人一起为民做主。
巧了,公孙先生当年读书时主治《周易》,而四书五经之中,《周易》早年的确被视作占筮之书,他出门在外扮做算命先生也和主治《周易》有关。
《周易》分经部和传部,经部是对四百五十卦易卦象义的揭示和相应吉凶的判断,传部是儒家对经部经文的注解以及对筮占原理、功用等方面的论述看法。
通俗点讲,就是算命的。
读书人四书五经都要学,多多少少都有涉猎,只是不主治哪一经会没那么精通而已。
科举之前求神拜佛的很多,来找算命先生算命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公孙策脾气好,抗不住苏小郎的软磨硬泡,打水净手然后拿出几个铜钱给他们算一卦,“先说好,不管结果怎样都不许当真。”
苏景殊小鸡啄米般点头,“先生尽管算,不管算出来什么只挑好的说就行。”
结果是好的那就皆大欢喜,结果不好就不用实话实说了,随便编几句糊弄糊弄他们就行。
他和青松兄的本经都不是《周易》,先生糊弄他们他们也听不出来。
公孙策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带着他们来到院里,拿出算命先生的架势开始算卦。
三枚铜钱连掷六次,将六次的结果全部记下来,然后就能得出一个卦。
苏景殊和周青松都不太懂卦象,六次掷完后眼巴巴的蹲在旁边等学识渊博的公孙先生给他们解卦。
紧张,还是紧张。
公孙策将六次的结果都列出来,看到最终结果后有些惊讶,他已经想好如果卦象不佳就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安慰安慰这俩即将上考场的年轻人,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好,“谦卦,六爻皆吉。”
苏景殊\周青松:哇!
俩人瞬间兴奋起来。
他们不懂解挂,但是卦象算出来后是吉是凶还是知道的。
谦卦,亨,君子有终。
这是《易经》六十四卦之第十五卦,是六十四卦中唯一一个每个爻都是吉的卦,天大的好兆头啊。
小小苏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要不是青松兄没法和他配合,他能当场在院子里跳四小天鹅。
算命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找熟人,看他们公孙先生多会算,上来就是最好的卦,第二好他们都不要。
大吉大吉,他们俩秋闱考试肯定顺顺利利。
周青松也不紧张了,卦象出来之后立刻膨胀,“我们这是要中状元的兆头啊!”
苏景殊连忙让他低调点,“状元只有一个,要求别那么高,考个一甲就行。”
什么秋闱不秋
闱的,他们现在要想的是春闱后的打马游街。
一甲都稳了,秋闱还能不过?
公孙策:???
“景哥儿,谦卦六爻皆吉,但说的是有谦德的君子方能万事亨通。”
划重点:谦虚。
谦卦谦卦,不谦虚还叫什么谦卦,这时候可不能太飘。
小小苏过了激动的劲儿立刻正经起来,“先生放心,谦卑方能有始有终,我们明白。”
他可谦虚了,整个太学、不、整个国子监都没有比他更谦虚的学生。
从今天开始,他苏景殊改名苏谦,考完秋闱再改回原名,谁都没法说他不谦虚。
周青松义正言辞的附和道,“从现在开始,我叫周谦。”
周谦周谦,念快了有点周勤的感觉,可惜他们周勤兄要在家侍奉母亲赶不上这一场考试,只能等三年后再下场。
先前的科举考试并非固定三年一场,有时候两年一考,有时候四年一考,全看朝廷准备什么时候考。
当今官家继位后把科举考试的时间定了下来,从今年开始往后三年一考,省得天下士子惦记考试时间耽误学习。
三年后再考也行,三年后他们也有机会重聚京城。
两个“谦”达成共识,对算命的结果非常满意,规规矩矩的谢过为他们算命的公孙先生然后后开开心心的离开府衙,回家继续埋头苦读做秋闱之前的最后准备。
公孙策无奈摇头,收起他的铜钱回屋歇着。
说是紧张,他看那俩人没有一个像紧张,谁家好孩子考前紧张非要找人算命?
展昭饶有兴致的问道,“先生,景哥儿的卦怎么样?是真的还是您哄他玩的?”
看那小子高兴的性子,他感觉大概率是公孙先生为了哄他特意编的好卦。
“展护卫说错了,方才的卦并非胡诌,而是实实在在的谦卦。”公孙策笑道,“景哥儿的学问极好,虽然每场秋闱的主考官偏好都不同,但是只要文章写的好,主考官的偏好倒显得不怎么重要。何况他是太学出来的学生,太学那些直讲都是当世大儒,他们教出来的学生还能有差?”
展昭点点头,也是,太学出来的学生考科举是小菜一碟,景哥儿要是学问不过关肯定要回眉山老家考试,他能留在京城考试就足以说明太学的直讲先生们对他非常放心。
国子学和太学大儒荟聚,秋闱的主考官学问不一定比他们好。
苏景殊开开心心跑回家,周青松考前借住在他家里,两个人一起学比一个人学有氛围,这一学就学到了八月初。
算命有助于缓解考前紧张,算完之后该学还是得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考前抱佛脚总比不抱强。
苏洵原本还想着给儿子辅导辅导,再一想别的文章他可以辅导,科举考试的文章他自己都写不好,索性让儿子自由发挥。
子瞻子由当年也是自由发挥,要是本来能考上再被他辅导的考不上,他这个当爹还不得以死谢罪?
他们家景哥儿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也是个要强的小孩儿。
考试不光要考上,还得考的好才行,要是名次不能让他满意,他能关起门来生好些天的闷气。
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反正不随他。
老苏不在功课上操心,改为操心两个考生的衣食住行。
他自己考了那么多次很清楚考试的流程,家里有先前子瞻子由春闱的经验也知道该准备什么,不用夫人时时过问也能把俩考生安排的妥妥当当。
八月秋凉,考试之前京城下了场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一下子就到了要添衣裳的时候。
幸好降温的时候考试还没开始,要是考试开始之后再降温,贡院里得天天往外抬考生。
考试场所四面漏风,厚衣裳没带够冻感冒很要命,要是因为生病头晕脑胀没发挥好那才是真的哭都没地儿哭。
秋闱开场第一天,苏景殊和周青松天不亮就来到贡院门口排队。
不管是春闱还是秋闱,贡院门口永远不缺早早等开门的学子,小小苏合理怀疑有人晚上不睡觉就开始等,不然没法解释他来那么早还排那么靠后。
进场的时间很长,各种检查之后都要留足够的时间,正常时间来就行,不能为了赶早就不睡觉,万一在考场上睡着了怎么办?
老苏将人送到贡院,叮嘱过几句后便离开,等考完再来接他们回家。
周青松左右看看,然后小声说道,“也许人家是紧张的睡不着才提前过来排队,要是我自己在家的话我也睡不着。”
秋闱呢,那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出差池。
万一早上没起来怎么办?万一起来后东西没收拾齐全怎么办?
他是运气好可以借住在同窗家,更多还是没法借住只能住客栈的学生。
客栈的小二会提供叫醒服务,但是万一店小二把他的房间给漏了,喊起床的时候忘了把他喊起来,大清早的别的考生也是急急忙忙只顾得自己,最后就是其他人都在贡院考试,他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错过秋闱。
能安心睡觉的要么心大要么家里有其他人守着,大部分考生在入场前一晚都睡不好。
苏景殊挎着考篮叹道,“进去之后更睡不好。”
贡院的条件,唉,没法说。
连他二哥那么强的适应能力都不愿意在贡院多待,可见里面的条件恶劣到什么地步。
俩人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往前走,这时候再温书已经来不及了,反正看了也读不进心里,不如说说话缓缓心情,顺便期待待会儿分到的房间别那么差。
科举考试很严格,不管是考官还是监视巡逻的官员都要提前锁进贡院,为了防止舞弊,考官和检察人员进了贡院后连家人都不能见。
锁院一直持续到开考之前,挤在最前面进去也没什么用,除了多在贡院里待一会儿,看看周围的环境,以及更加紧张之外,他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好处。
贡院是科举考试
的重要的场所,京城有京城贡院,地方有地方贡院,里面的环境也不需要特意去看。
京城的贡院是礼部贡院,也就是他们今天来的地方,这儿不光供考生考试,同时还负责考生的户籍、出题等各种各样的工作。
科举制度产生的时间并不长,唐时才有贡院出现,不过最初的贡院并没有独立的场所,考试的场地都是借尚书省礼部的,到了本朝才有独立的场地单独给贡院用。
当年刚开国的时候,为了能够给科举提供场地,都是借佛寺当临时考场,但是佛寺再大空间也有限,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所以还是得修建专门的考试场所。
大宋的读书人地位那么高,不能让读书人没有尊严的参加科举,至少得有专门的地方供他们考试,然后才有了现在的贡院。
苏景殊怀疑朝廷不给贡院拨钱修建号舍是为了让读书人受最后的磨难,当官之后俸禄高,那就在当官之前好好磨磨性子。
对能考上的人来说是最后的磨难,对考不上的人来说是一次又一次的磨难。
当官之前或许想着将来当上官一定要把贡院修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当上官之后再也不用进贡院受罪又换了种想法。
他们受过的罪后来者也得受,淋过雨就要把伞全撕烂,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于是一届苦过一届,每一届都有人躺着被抬出去,但是朝廷依旧没有改善贡院考试环境的意思。
就算有钱也不改善,考个试而已不需要那么舒适的环境,连这点苦都受不住,将来怎么吃当官的苦?
总之就是,怎么说都有道理。
小小苏通过检查进入贡院,看着那一排排的房间脚步沉重。
房间分列大门两侧,每排房间之间的间隔只容两人通过,其中长排的近百间,短排的也有五六十间,而最末的一间则是茅厕。
离茅厕近的就是传说中的臭号,分到谁谁知道。
考试用的房间很小,像他们青松兄那样的进去后站不直也躺不下只能坐着,不说青松兄,连他这个头都没法躺,要在里面待足三天,说是煎熬一点儿也不为过。
虽然每天考完都会放考生回家,等第二天早上再进去考试,不至于让他们缩着手脚在号舍里睡整夜,但是在里面窝一个白天也够折磨的。
而且离茅厕越近味道越冲,运气不好分到了臭号只能自求多福。
好在苏景殊运气好,进去之后离臭号远远的,周青松的运气也不错,俩人都躲过了臭号,不管题目出的难还是简单,总归能安心把题做完。
随着考生们依次进场,贡院里的动静慢慢大了起来,苏景殊将带来的笔墨摆在桌上,然后一边磨墨一边等开场。
哦,他们考试用的纸是自备的,准备好之后由官府加盖印信然后发还。
怎么说呢,抠的不是地方。
秋闱的题目难度和春闱没法比,但也和简单不沾边,第一场的题目四书五经都有,主治哪经就选哪经。
只要第一
场答的好,凭第一场的答卷就能确定能不能入选,后面两场是用来定名次的,写的不出格就行,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名次很重要,接下来还有春闱呢。
真正见过科举考试就知道小说里那些考试时故意藏拙,等到殿试再出来惊艳四方的情节根本不存在,古代人也是人,哪场考试都是人才济济,藏拙藏拙藏不好就真的成拙了,所以他从来不敢在考试的时候掉以轻心。
他爹他哥名声在外,他不能给家里人丢脸,全力以赴还有被挤下去的风险,藏拙、他得有那个本事才能藏啊。
写文章很主观,可能这个考官觉得写得好,换个考官又觉得写的不好,他爹的文章都能被黜落,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就更不敢不把科举考试当回事儿。
科考和后世那种可以算分数的考试不一样,这玩意儿没有分数,再厉害的学霸也没法在这种考试中猜出合格线。
再说了,也不光是不能给家里人丢脸,他自己也要脸啊。
苏·偶像包袱一万斤·景殊:严阵以待.jpg
贡院关门落锁,钟声响起正式开考,沉下心的少年郎看完题目开始打腹稿,深思熟虑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提笔答题。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贡院里吃不好也休息不好,能坚持到考试结束的都是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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