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2/2)
同甲之户未必同保,同保之户未必同甲,统计起来很复杂,但是又很符合大宋同一件事分好几个衙门好多官来管的特色。
今春开始青苗法开始推广到全国,结甲制度也会和青苗法一起推行,法令制度都要因地制宜,具体能有多大成效还得看地方官的执政水平。
老王新琢磨出来的这个保甲法融合了保伍法和结甲制,主要目的是维护地方治安。
乡村中每十户为一小保,每五十户为一大保,每五百户为一都保,小保的负责人叫小保长,大保的负责人叫大保长,都保的负责人为都保正,都必须由家底丰厚还具有才干的主户来担任。
如果保中有人犯罪,知情不报者要收到牵连,如果保中有人窝藏犯人,即便其他人不知情也要连坐一起受罚。
唔,有点商鞅的意思了。
往前看看,商君推行连坐效果很显著,他的下场也很“显著”。
往后看看,
() 民国时期保甲法连坐制威慑力十足,被批判的力度也十足,甚至一度被称为黑暗统治。
他们这保甲连坐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不好说,但是他感觉不太行。
前人后人的经验都说了不能这么治理百姓,他们还这么来未免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
难道他们王相公有别的想法?
苏景殊想不出来推行连坐制度要怎么绕开批判,他选择这几句圈起来等吕惠卿回来让吕惠卿解释。
保甲法主要针对乡村户籍的百姓,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男丁的家庭中要选出来一位担任保丁,保丁在农闲时节到县城接受三个月的军事训练,训练完回乡还要再承担巡逻的任务,和后世的民兵制度差不多。
以民兵来充当地方军队的补充力量没问题,问题是官府让这些保丁农闲时训练训练结束回乡承担维护地方治安的任务,相当于直接将他们务农的时间给占完了。
以草拟好的条例上的说法,朝廷会拿出来一部分银钱来供给这些脱离农事生产的保丁,但是这部分银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都保正一个月能拿七千钱,大保长一个月能拿三千钱,到保丁每个月就只能拿不到一百钱,这合理吗?
就算不和管理人员的俸禄比,朝廷上等禁军月俸一千钱,中等禁军月俸五百到七百钱,下等禁军月俸三百到五百钱,此外还有米粮布帛之类的补贴,只要能足额下发,月俸补贴完全足够军中将士生活。
就连待遇备受诟病的厢军月俸也有三百钱,保丁那几十钱够干什么?
厢军士兵时常抱怨军饷仅够买油盐之用,到保丁是不是就得变成保丁们时常抱怨连西北风都得抢着喝?
就算保甲法规定家里有两个及以上男丁才需要出一个保丁,那也不意味着所有的家庭都愿意出钱出粮来养一个对家庭没有贡献的男丁。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寒之家也是百事哀,富裕人家多养几个人不成问题,穷苦人家从早劳作到晚都不一定能让全家吃饱饭,他们没有能力多养人。
保丁月俸那么低,保正的月俸那么高,以大宋官场来推演民间,他不信不会出现贪污腐败的现象。
朝廷某些官员连正在打仗的禁军的俸禄都能克扣,保丁的俸禄就更没保障了。
军饷被克扣的问题朝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这种事情屡禁不止,揪出来一个还有下一个,揪出来下下一个还有下下下一个,想根除弊病比登天还难。
保丁的地位本就比不上正经禁军厢军,那些人连禁军的军饷补贴都敢克扣,这些保丁的月俸能保住多少?
一层一层克扣下来,落到手里说不定只剩几枚铜板。
条制上说制定保甲法的目的主要是维护地方治安,但也有训练出有战斗力的乡兵来弥补募兵制的不足的打算。
潜台词:由乡兵来扮演禁军厢军的角色,等保甲制推行下去就开始裁撤禁军厢军。
为什么要裁撤禁军厢军他知道,大宋三冗两积的问题太严重
,解决沉疴旧疾刻不容缓,冗官和冗费都不好碰,只能先拿冗兵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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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禁军再怎么说也是禁军,轻易裁撤不得,厢军又有收编社会闲散人员维护地方治安的功能,本就有点花钱买太平的意思,不能指望他们又多少战斗力。
直接将军中人员放归民间不可行,这年头的军队素质上限极高下限极低,把那些兵油子兵痞子放归民间会对地方治安的冲击力多大简直不敢想。
总之就是怎么安排都不合适,所以一直拖一直拖,拖到现在也没能解决。
问题是要解决,但是这么草率的用乡兵来替代禁军是不是不太妥当?
小小苏大人眉头越皱越紧,来往送东西的衙役小吏都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动静。
衙门里一片寂静,直到中午吃饭时才缓和几分,因为气氛瞧着有些古怪,吕惠卿回来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进。
什么情况?里面有刺客?
屋里没有刺客,但是有杀气腾腾的苏大人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胡大人在等着。
苏景殊和胡宗愈刚吃过饭正在犯困,看到吕惠卿过来立刻清醒,气势汹汹的样子再次吓了吕大人一大跳。
什么情况?把他当成了刺客?
吕惠卿下意识想后退,但是已经清醒过来的两个人动作飞快关上门不许他走。
“吕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小小苏大人煞有其事的拱拱手,等胡宗愈将人摁到椅子上才继续说道,“吕大人,这《畿县保甲条制》是何意?募役法尚未定型,这时候再出新法是不是太着急?”
吕惠卿松了口气,看这俩人的反应应该只是担心差事多忙不过来,问题不大。
嗯,他们俩最好是在担心差事太多忙不过来。
“王相公过两天会把曾子宣和邓文约调到司农寺来帮你参谋募役法的事情,不用担心忙不过来,人手肯定够用。”
曾布和邓绾如今都在政事堂任中书检正官,将他们调来司农寺是暂时,官职差遣依旧挂在政事堂。
苏景殊:……
胡宗愈:……
真傻还是装傻?
吕惠卿假装没看到俩人冒火的眼神,“曾子宣你们都熟悉我就不多说了,那邓文约虽说是个能臣,但是阿谀奉承比我还厉害,你们俩和他相处的时候当心点,当心别被他给带进沟里。”
苏景殊:……
胡宗愈:……
有这么拿自己当例子的吗?
真的,在他们面前不用这么放得开,留点隐私没坏处。
吕惠卿没和他们开玩笑,“我说真的,那邓文约就是个笑面虎,子安心眼子多不怕他搞事,完夫你这样的能被他忽悠的找不着北。”
也就是屋里没外人,但凡在场多一个人他都不会说的这么直白。
曾布和他哥曾巩、曾牟都是他的同年,同年之间不好评价他就不说了,相处之后自有评判。
按理说邓绾为人如何也不该由他来评判,毕竟他的名声也不咋地,以他不咋地的名声去说另一个人心眼多不好相处实在有点微妙。
但是邓绾那家伙在王相公面前未免过于谄媚,也就是他吕惠卿现在挂名在司农寺,他要是和曾布调换一下政事堂绝对没有邓绾的位置。
接下来那家伙要来司农寺帮忙,他们司农寺的官员无论如何不能落下风。
苏景殊听的欲言又止,怎么?你还想和那位邓大人比谁更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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