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昏君第一步十二(终)(1/2)
他转身倒了杯茶递上,“先生喝茶。”
赵淮霁:“……”
又来了,他还没忘记他上次给茶里下药的事。
他却只是笑着,“不喝了,睡前喝茶容易起夜,睡不安稳,扰你清梦。”
他今日是府上的客人,他总不能把他打晕吧?
魏昭倒也不坚持,吩咐府中家仆过来收拾了屋子。天冷,府中烧了热水洗漱,魏昭让人打了热水泡脚,泡了许久,直到身上也跟着暖起来了,这才起身宽去外袍,回头问赵淮霁,“你睡里侧还是外侧?”
赵淮霁道:“外侧。”
魏昭也不跟他争,到床里侧躺下,道:“麻烦季先生把灯熄了。”
赵淮霁应了一声,吹灭了油灯,也解了外袍,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想着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身侧之人均匀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月色如水,透过敞开的窗子照在屋内。他能看到魏昭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颤。
躺进被子里,赵淮霁能感觉到魏昭的身上很冷,比他之前体寒之时还要寒冷,仿佛是冰块儿做的一般。
他近些年来很注意调理身子,躺下不久周身便暖了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身边的热源,魏昭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将身体缩成一团,忽地伸出手臂,抱住了赵淮霁。他身子极冷,被他抱住,赵淮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他却没有推开魏昭,任由他这样抱着,用自己体温将他慢慢地暖热。
他记得多年前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只是那时被暖热的人,却是他。
九年前。
当年只有十一岁的赵淮霁那日打猎归来,在一个山谷之中遇到了埋伏,他骑了马拼命逃跑,身后有数十人在追他,他心中极为恐惧,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处断崖边。
眼前已无路可逃,追兵随即便将他逼得无处可退。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赵淮霁颤声问,“为什么要杀我?”
为首一人冷声道:“过慧易夭,这道理你自己想不明白吗?”
“是……我二哥。”赵淮霁想得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平日里总是一脸笑意的二哥,会派杀手来杀他。只因他过于聪慧,极受父皇的喜爱。
那人冷声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殿下到了地下,可别找错了仇人。”
他不再多话,飞起身来,挥出了一剑,剑尖划过赵淮霁的身体,几乎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赵淮霁被这剑势带得向后飞去,连人带马一起坠入了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赵淮霁迷迷糊糊之中有了一些意识,他眼皮很沉,有些睁不开,只觉得身边很温暖,似乎自己躺在火炉边上。他的手微动了动,指尖传来柔软又温暖的触感。
他微侧了身子,想抱紧那个温暖
的东西,但身子一动,只觉得痛彻心扉,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才看到,他所抱着的不是火炉,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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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和他年纪相仿,皮肤白皙中透着点红润,生得非常好看。他闭着眼睛,扇子般长长的睫毛微动着,唇角微翘,像是在梦中微笑一般。
赵淮霁呆呆要看了一会儿,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到赵淮霁醒了,忽然露齿一笑,“你终于醒了,我还怕你醒不过来呢!”
他坐起身来,摸了件衣服披上,又是一笑,“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赵淮霁呆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身上的伤已经被人用布条给缠好了,虽然缠得歪歪扭扭的。
他躺的地方是一个山洞,身下铺着一床薄褥子,盖的是一床半旧的棉被。山洞里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的用具,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那少年架起了干柴,用火石点着了,将一口小锅在上面架着,回头冲着赵淮霁又笑了,“我给你热点粥喝,喝了就不饿了。对了,我叫阿周,你叫什么名字?”
赵淮霁张口想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嘶哑着“啊”了两声,声音又低又哑,喉咙很疼,根本无法开口。
阿周怔了怔,道:“原来你不会说话。”
他看向山洞外面,“你从那山上掉下来了,我路过捡到你。我跟师父和师兄弟们住在那边的山上,但是我师父脾气不好,他不会收留你的,我只能让你在这里。”
他收回目光,看向赵淮霁,“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遇到土匪了吗?”
赵淮霁默然半晌,点了点头。
阿周道:“你昏迷了七日,一直在发烧,我这里也没有退烧的药,只能用体温帮你暖着。”
他伸了一下腰,“这几天躺得我身上酸得很,好在你醒了。”
赵淮霁说不出话,只怔怔地望着阿周。
阿周又笑了,“我师姐整日里羡慕我火气盛,冬日里都不怕冷。她说她夜里连被窝都暖不热,前些天我突发奇想,趁她不在时钻进她的被窝里给她暖热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笑得眉眼都弯了,“她以为闹鬼了,到处翻找,吓得一夜都没睡着!”
赵淮霁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阿周看起来很高兴,“你笑啦!”
他歪着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可惜不会说话,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热好了粥,端到赵淮霁唇边。赵淮霁想伸手去接,但手一动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
阿周忙道:“别动,你伤口还没好,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是命大了。我来喂你便好!”
他小心地用勺子盛起一勺粥,送到赵淮霁的唇边,赵淮霁略一犹豫,张开了口吃掉了。
暖暖的粥到了胃里,只觉得身体都跟着暖了。
阿周把一小锅粥都给他喂了下去,端着小锅出去洗了洗,回来的时候手上居然抓了一条
() 鱼。那条鱼看起来足足有三、四斤,鱼尾巴还在动。
阿周笑着道:“洗锅的时候看到它了,就给抓来了,一会儿烤了给你吃。你这些天只喂得进去一点儿粥,要多吃些伤口才好得快。”
他拿出一把小刀,很熟练地把那条鱼剖开来,架在火上烤。没多会儿,赵淮霁就闻到了烤鱼的香气,阿周从一个小纸包里掏出点儿盐巴洒上去,继续架在火上烤。
赵淮霁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说不出话来,他默默地看着阿周把那条鱼烤得焦焦的,拿到他面前,撕开来放到他的嘴边。
他吃了一口,虽然只放了盐,但烤得焦焦脆脆的,很好吃。
吃了点鱼,赵淮霁又躺下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看到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天快黑了。
阿周不在,那火堆也早已熄灭。
他一个人在这昏暗的山洞里呆着,心中不免有些怕。伤口还在痛,他无法起身,只能躺着。
天完全黑了,山洞里一点儿光都没有。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更怕,这荒山野岭的,会有野兽吧?
然而便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石头碰撞的清脆的声音,随即火光亮起。
赵淮霁虽未扭头,但心中却已安定了下来。
野兽是不会用火的,是他来了。
阿周生了火,山洞里重新亮了起来,火光摇曳,他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他走到赵淮霁身边,伸手把一个东西塞到他的嘴里,小声说道:“师姐说吃了糖就不疼了,你吃一颗,伤口就不疼啦!”
赵淮霁只觉得口中甜丝丝的,是很普通的糖,似乎还有一种放了许久的味道,但此时吃到口中,却又觉得比他吃过的所有的糖都甜。
“过年的时候师父给的,我留了几颗。师姐说糖要留着生病了再吃,可是我一直也没有生过病。”
赵淮霁默默地垂下了眼眸。
此时已经是严冬,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糖果他留了快一年都舍不得吃,却特意拿来给他吃了。
阿周说着又走到火堆旁,在火上烤着什么东西,不多时,赵淮霁便闻到了面食的香气。
阿周烤了一只冷掉的馒头,拿过来喂给赵淮霁吃了,又喂他喝了一点热水。
然后他解开了自己的外袍,钻进了被窝里,挨着赵淮霁躺着。
没多会儿,赵淮霁就觉得身边暖暖的,像是在被窝里塞了一只小火炉。他嗅到一种冰雪的气息——冰雪本身是没有味道的,但他就是觉得,那是一种冰雪的气息。
阿周靠着他,笑着说:“我在外面的湖里洗过了的,不会臭的。”
赵淮霁愕然。
外面的湖里?隆冬的天气,外面的湖水不得上冻了?他竟然能在那里洗澡!
白日里他向洞外望,能看到外面是积着厚厚的雪的,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连下了好几场大雪。这里是崖下的山里,没有人来打扫,雪便一直积在那里。
他闭上眼睛。
难怪阿周的身上有冰雪的气息。
很好闻的味道(),比他闻过的香都好闻。
他不久便进入了梦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身边依旧是暖暖的,不用睁眼,他就知道阿周还在。
没多会儿,阿周睁开眼睛,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起身穿起衣服,打了个哈欠,“我去给你找吃的。”
他出门去了,不久带回来一只野兔,很开心地拿给赵淮霁看,“好久没看到兔子了,这只傻兔子,明明是灰色的,还缩在雪地里以为我看不见它。”
赵淮霁在山洞里住了十几天才渐渐能下床,阿周每天都会给他弄些吃的东西,他有时会突然消失,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一些各种吃食。
阿周不在的时候赵淮霁就会猜想他的来历,听他所说应该是在这山中的某个门派的弟子。但是在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建立门派,会很不方便吧?
他第一次被阿周扶着走出山洞,天气晴好,地上的积雪未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片湖泊,想来便是阿周经常用来洗东西的地方了。虽然有一段距离,但能看得出,那湖面是结了一层冰的。
赵淮霁有许多话想说,但此时开不了口。他看到一旁有根枯枝,便在旁边缓缓坐下,捡起枯枝,在地上写:“我叫赵淮霁。”
阿周笑着摇头,“我不认得字,你识字的吗?真厉害。”
赵淮霁无奈丢下了枯枝。
他的嗓子并未受伤,心想着或许只是因为发烧,一时不能说话,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我去给你抓鱼吃。”阿周说,“冬天别的野味都不好抓,只有鱼比较容易抓。”
说着,走向了湖边。
赵淮霁远远地看着阿周在冰面上踹了一脚,随手捡了根树枝,用刀子削尖枝头,他左手握住树枝的一端,低头看了半晌,突然猛地将那树枝刺入水中。
再抬起树枝的时候,便有一条鱼被插在枝头上,那鱼身翻来翻去,鲜活得很。
赵淮霁还从来没见过人这样捕鱼的,只看得目瞪口呆。
光是用树枝刺鱼的这股手劲儿,便能看得出,这阿周竟是一位厉害的高手。
阿周跑了回来,扬了扬手中的鱼,“还挺大的,够咱们两个人吃了。”
他看到赵淮霁盯着自己的手看,笑道:“我惯用左手,有些奇怪对吧?”
赵淮霁摇头,用左手也没什么奇怪的。
阿周在山洞外生了火,架起那条鱼来烤,指着远处的山头对赵淮霁说:“我就住那儿,可惜师父严厉,我不能带你去那里玩儿。”
赵淮霁望着那里,隔了茫茫的雪地,那山头在他的视线中只是一个小点,看这距离起码得走半日才能到达。
他想起自己吃的那些粮食,阿周竟然是从那么远的地方给他取来的!
阿周烤了鱼和赵淮霁分着吃了,收拾了一下,说:“午后师父要来考查功法,我得回去,晚上再来看
() 你。”
赵淮霁看这天色已经接近晌午了,现在再去真的来得及吗?
阿周起身向着山的方向飞身而起,他脚步极轻盈,仿佛脚不沾地一般在雪地上飞行,不多时便消失了踪迹。
赵淮霁呆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这少年不过十岁的样子,竟然有这么高的功夫,这轻功比他见过的御前高手还要厉害。
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赵淮霁已经能行动自如了。但他还是不能说话,阿周有时不在,他便在洞口附近活动一下。
无意间他看到前面树林里有根竹子生得又细又直,便折了回来,用阿周留下的小刀仔细地削平,钻了几个洞。以前无聊的时候跟宫里的乐师学过用竹子做竹笛,此时无事,便细细地做了一枝竹笛。
阿周回来的时候正是午后,天上下起了雪,却不甚冷。他换了一身红色的袍子,映得本来就白皙的脸更显得如玉琢一般。
赵淮霁呆望了片刻,垂眸将手中的竹笛递给他。
“给我的?”阿周接过那竹笛放在手中把玩,他左手握住那笛子的一端,凭空一刺,招式极利落。
他笑着退后,将竹笛当成剑,在雪地里耍了一套剑招。
赵淮霁痴痴地望着雪地里那抹红色的身影,便像是一朵严冬盛开的红梅一般绚丽。他身姿轻盈如飞,剑招丝滑如行云流水,雪花在他身边飞扬,那画面极美,让赵淮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阿周耍完了一整套剑法,走到赵淮霁身边坐下,扬着脸像是在等夸。
赵淮霁笑了笑,轻轻拍手。
阿周这才满意地笑了,说道:“我武功很强的,可是师姐让我不要张扬,说是师兄师弟们会不高兴的。我师姐特别聪明,我什么都听她的。”
他顿了一下,“只有一件事我没听她的,她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我还是想救你。”
赵淮霁默然。
他师姐说得对,只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已经晚了。若不是他过于张扬,也不会引来二皇子的嫉妒,要致他于死地。
“你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养些日子,等天晴了,我送你出山。”阿周说。
赵淮霁抬头望着茫茫地雪地,心中茫然。
他不想回去,一点儿都不想。
回去了,也未必能活下去。
他望着阿周那双漆黑的眸子,黯然神伤。
若是能一直在这里,有阿周陪着就好了。可是阿周未必会愿意,对阿周来说,他只不过是他一时动了善念,救回来的一个路人罢了。
他不该成为他的累赘。
他不敢再想,心绪不宁,便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
每当他心里乱的时候,就会自己跟自己下棋。
阿周凑过来,“这个是围棋吧?我见过师父跟人下棋,你也会吗?能教我吗?”
赵淮霁点点头,他捡了一些不同颜色的石子当棋子,比划着告诉阿周如何下棋。
阿周很聪明,马上就领悟了规则,他
左手拈起了一颗棋子,和赵淮霁下起了棋。开始时赵淮霁让着他,不让他输得太惨。但是几天的时间过后,赵淮霁就发现,阿周已经不需要他让了。
赵淮霁心中大为惊异,他的棋术是一位围棋国手所教,自认为也算是棋艺高超。却没想到几天的时间,阿周便能跟他对弈,丝毫不落下风。
十几天后,阿周第一次赢了赵淮霁,他心中欢喜,兴高采烈地表示自己要进山里逮只野鸡来庆祝。
赵淮霁呆望着棋盘,抬头看着阿周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
他是皇子,也算是有些见识。但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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