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琴溪山庄十四(加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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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谢卿礼疏通经脉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他的经脉远超过她的认知,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云念的修为不算低,已经是元婴期的水平,尽管知道她的疗愈或许对谢卿礼没什么用,但也没想到……是一点用都没。

    她站起身,大脑一阵眩晕,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头重脚轻,双腿一阵疲软险些跪坐在地。

    倒下的那刻,少年将她揽入了怀中。

    他打横将她抱起搁置在榻上,冰凉的指尖搭在她的腕间。

    谢卿礼刻意将灵力蕴热了才输进她的经脉,云念按住他的手,侧过身看着他。

    她躺在榻上,掌心搭在他的手背上。

    少年半蹲在榻边,垂下眼安静看她。

    屋内沉寂了许久,烛火已经要燃尽,夜风吹进屋内,卷起了跳跃的火焰,少年少女的气息交杂混合在一起。

    谢卿礼拂开她挡面的发丝,一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揉着她的发丝无声安抚。

    “师姐,我的经脉好不了的,不要难过。”

    云念垂下眼没说话,心底瘀堵的难受。

    她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灵力如何被他的经脉冰冻,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脸上不断涌出霜花和冰碴,又被自己强行压制下去。

    反反复复折磨着他,日夜如此,一天能逆行几次。

    “师弟,对不起,我太废物了。”

    她明明是来帮他的,一开始却连他的心魔都不知晓,天真的以为给些小恩小惠他就会放下心结。

    如今知晓了,却还是查不出他的仇家是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幕后人的局中,却无力阻止。

    知道他的经脉严重,却不曾想过先帮他疗愈,而是拉着他游山玩水被卷进这些事情中,最后还要他为了保她受伤,而她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帮不了他缓解一点痛苦。

    他就这么伴着疼痛与寒冷过了许多年,活着的每一天或许都是折磨。

    人在这种条件下生活,如何能不疯呢?

    若她这般痛苦的活着,或许会选择自我了断。

    “对不起。”她握紧了他的手,眼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水光,“我悟了剑心,可依旧打不过傀儡师,护不住苏师姐,还要你和师兄冲在前面。”

    谢卿礼看的心软软的,眼底的笑意也忍不住深了些。

    他轻叹口气,问她:“师姐,你年纪也不大,修行才五年,傀儡师是千年大妖,打不过是很正常的,便是师父来了也不一定打得过。”

    “但我师姐很厉害。”谢卿礼凑近她,唇角的笑意柔和:“我师姐是修行五年就能悟了剑心的人,是五年就能到元婴的人,也救了我很多次,我很喜欢她,也很崇拜她。”

    “师姐,你很好。”

    他搓了搓她毛茸茸的乌发,云念束好的发髻被他揉的微乱,她也不生气,安静地看着他。

    谢卿礼道:“师姐,睡吧,我看着你睡觉。”

    她今日很累了,灵力枯竭太多,铁了心要为他疗愈经脉,任凭他如何拒绝都无果。

    这几日云念并未睡过什么好觉,以往她在踏雪峰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他心疼她,也不想看她这么累。

    “睡吧,我守着你。”

    他席地坐下,一贯洁癖的人此刻也没有什么讲究了,一只手还被她握着。

    云念并未松手,任由他为她拉上薄被后便闭上了眼。

    她很累,灵力消耗太多后,疲惫是抵抗不住的,与困意一起来势汹汹,在瞬间淹没了她。

    呼吸声很快便规律起来,谢卿礼靠在榻边,看着烛火终于染尽,本就昏暗的屋内彻底一团黑,只余窗外的一缕月色洒进来。

    耳边是她轻微的呼吸声,一阵阵像小猫一样挠在心头。

    她握着他的手,很温暖,很柔软。

    他的心很平静。

    修杀戮道的人本该戾气横生,他面对旁人总是带了些疏远和杀意的,唯独在她身边,整颗心化为一汪秋水,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掀动水面波澜起伏。

    很神奇。

    也很欢喜。

    谢卿礼闭上了眼,伴着她的呼吸声入睡。

    ***

    云念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周围幽暗狭窄,只在墙壁上坠了几颗夜明珠。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进了玉镯的记忆。

    短短两天内能连进两次,皇后是有多急着帮他们?

    还是说,因为知晓皇帝和傀儡师要动手了,于是便按捺不住了。

    远处传来悉悉窣窣的脚步声,有些重。

    她定睛看去。

    狭长深邃的地道内,一人自尽头走来。

    他穿着熟悉的龙袍,面容比之之前看到的气宇轩昂的人要沧桑些许,神情麻木冰冷,好似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是皇帝。

    云念有些诧异。

    便是贵妃死之时她也不曾见过皇帝这般模样,好似被抽走了浑身的生气,肢体僵硬毫无反应。

    他虽然活着,更像已经死了,双鬓隐隐出现白发,像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

    他来到云念身前……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次皇后并不在皇帝身边,云念知晓皇后应当就在附近,她是不能离开皇后太远的。

    果然便见皇帝走了没几步,突然转身按上了一方石门,石壁打开,露出深埋其后的石室。

    他走进去。

    云念也走进去。

    云念……看清了这石室里面的画面,喉口一阵发梗,寒意自足底涌上头皮,明明没有实体,却觉得自己的汗毛好似都齐齐倒立。

    万千根红线穿梭在虚空,相互交织排列,每根红线的周围都是一具……干尸。

    整整上百具。

    皮肤青灰,没有血肉,皮包骨呈扭曲的姿态被吊在虚空中,俨然一副被吸干了生气的模样。

    她走近后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红线!

    那是流动的血!

    数不清的红线延绵,汇聚在某一处。

    一支雪莲。

    晶莹剔透,瓣身上覆着冰霜,明明只是一支雪莲,那些血液却好似雨滴汇入宽阔的海面,怎样都填不满。

    皇帝仰头望着那支雪莲,纵横交错的血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俊美的面容也变成了地狱的恶鬼。

    他笑的温柔:“阿清,回来吧。”

    扑通——

    如同下饺子一般,被吊在半空中的干尸一个接一个砸落,血线崩断,雪莲迸发出莹莹微光。

    从微弱到明亮,直至亮如白昼,云念忍不住别了头,双眼险些被刺瞎。

    直到白光过去,她听到粗重激动的呼吸,以及一声声男子的呢喃。

    “阿清,阿清……”

    云念看过去。

    原先悬浮于虚空中的雪莲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不,它不是消失了。

    它变成了……人。

    若不是云念亲眼所见,怎么都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这般诡异的邪术。

    皇帝怀中抱着的人赤身裸体,披着皇帝的外袍,乌发柔顺披散在身后,双眼呆滞无神,茫然望着某一处地方,连眼都不眨一下。

    小脸秀丽苍白,五官温婉动人,柳眉凤眼,肌肤雪白如莲。

    分明是已死的皇后。

    皇帝脸色涨红,激动的抱着她喊她:“阿清,阿清你看看我。”

    “我是阿敬啊,你看看我好不好,阿清你看看我。”

    可任凭他怎么喊,皇后都只是盯着地面毫无反应。

    云念走上前,蹲下身端详眼前的皇后。

    她没看错。

    这般近的距离她可以看的清楚。

    皇后的肌肤不是普通的莹白,呈一种微透的模样,光线似乎能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她整个人就像一块冰,或者一片玉。

    细小到不凑近根本看不出的裂缝在她的身躯上蜿蜒扭曲,爬满了全身。

    就好像她是被拼凑出来的。

    一股怒意忽然腾升,云念根本无法将她与记忆中温柔似水的人联系起来。

    皇后应该是温婉柔和的,是满脸笑意的。

    皇后不应该这般脆弱,像个被缝补的泥娃娃,没有生命,任人摆布。

    她怒而看向皇帝。

    这狗男人还在抱着皇后诉说着思念,泪水大颗涌出砸落,也不知是因为日夜的念想一日成真满足的,还是激动的。

    人活着不珍惜,死后叭叭诉说着那些令人作呕的爱意。

    皇帝喊了许久,皇后都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身上的裂纹越来越明显。

    皇帝忽然便不说话了,他应当也是发现了皇后的不一样,小心捧着皇后的脖颈看。

    皇帝的声音很轻:“阿清,对不起,

    席玉只能寻来这一朵冰莲,我们还没寻到办法稳固你的神魂,那些人还没送来,你先喝我的血好吗?”

    他取出匕首眼也不眨地割开了手腕,殷红的血水大股涌出滴落在地,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本来毫无反应的皇后眨了眨眼。

    她呆滞看过来,瞳仁转动,目光越过皇帝,落在他腕间割开的伤口处。

    皇帝将手腕凑到她的唇边,柔声哄着她:“阿清,喝吧,喝了就好了。”

    云念别过眼。

    弱小的吞咽声在后方响起,云念不忍去想,那般洁净的人是如何成为这种食人鲜血活着的人。

    皇后如今有意识吗?

    若有的话……她会如何想?

    云念不觉得皇后可以为了活着,自私地看自己成为怪物,无数人因自己的复生死去。

    她会绝望,会无助,会觉得恶心。

    会想死。

    可连死的权利都没。

    皇帝是个疯子,傀儡师也是个疯子。

    疯子是不讲理的。

    直到许久之后,吞咽声渐渐消失,男子沙哑的低哄声取而代之。

    他哄着她:“阿清,真乖。”

    云念僵硬别头去看,皇帝失了许多血,脸色惨白的骇人,唇角却还带着满足的笑。

    怀中原先麻木如人偶的女子多了些生气,身上那些扭曲似缝合线的裂纹减淡了许多。

    她会眨眼了。

    好似刚得了个身躯还未适应,她僵硬转过头,目光掠过搂着她的皇帝,看向了云念。

    双目相对。

    云念的心跳忽然加快,嘴比脑子快便要喊她:“皇后!”

    皇后眨了眨眼。

    猛烈的撕扯感拖拽着她,眼前的一切迅速模糊瓦解。

    云念又被拉了出来。

    这次很快,她根本没来及看到更多的画面

    她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满脑子都是皇后看她的那一眼。

    带了祈求。

    她在求她。

    “师姐?”

    耳边是少年清冽的低唤。

    云念看过去,谢卿礼竟然还没走。

    他坐在榻边看着她。

    外头的天还没亮,一夜还没过去。

    “师姐,又梦见皇后了吗?”

    云念喘着气,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

    “皇后……皇后被皇帝不知用什么邪术复活了,变成了食血为生的怪物,那些人,对,那些失踪的修士!”云念转过身,声线陡然拔高:“他们不是被无故抓走的,傀儡师抓他们,大概是要让皇后吸食他们的生气!”

    皇后的神魂难以稳固,只能靠血养着。

    那这么多年来……皇帝和傀儡师杀了多少人?

    疯子,都是疯子!

    “师弟,苏师姐不会也出事了吧,我们得赶紧去找她!”

    她越想越慌,生怕苏楹有什么三长两短。

    谢卿礼却按住她的肩膀(),将正欲起身的她按坐下来:“师姐㈩[()]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别担心,苏师姐没事。”

    “你为何知道?”

    “江师兄有玉戒,可以感知到苏师姐的情况,她的生魂还算稳固。”

    云念狂跳的心忽的便稳了下来。

    对,江昭和苏楹在许多年前互表心意之时,江昭熬了好几夜打的玉戒,里面融了苏楹的血,是可以察觉到苏楹的状态。

    江昭既然没反应,还愿意陪他们演着这出戏,必然是苏楹没有危险。

    “还好,还好……”

    云念的思绪沉下来。

    谢卿礼神色平淡:“师姐,你还看到了什么?”

    云念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画面:“皇后似乎在一间密室,那时候的皇帝比现在年轻许多,应当是起码十年前。”

    “皇后好像可以看到我,之前的那两次进入记忆,也是她看了我一眼,我便被拉了出来,我猜测,她可以在某个时机看到我,将我送出来。”

    “她之前让我看到那些画面,提醒我们皇帝不是无辜的,他与傀儡师有勾结,都是有她的目的,那么这一次她的目的是……”

    眼前又浮现了皇后看过来的那一眼。

    雾蒙蒙的眼睛闪了些水光,神情哀婉,带了祈求。

    她在求云念。

    “她想让我找到她,帮她解脱出来。”

    是了。

    皇后既然提醒他们这一切,那说明皇后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成了个食人鲜血活着的妖孽,知道皇帝和傀儡师为了救她杀了多少的人。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存活违背人伦,踩在摞成山的尸骨上。

    她这般纯善的人,恨不得下阿鼻地狱来赎罪,怎么可能会愿意再如此活下去?

    那些尸骨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屋内很安静,谢卿礼也没说话。

    他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浓郁的长睫盖下,坐在那里好像个雕塑。

    周身的气压很冷,云念敏锐觉察出他的情绪起伏。

    他不对劲,好像在生气。

    云念以为他生气的是皇帝杀了那么多人,她想了想,还是想办法先安抚他的情绪。

    “师弟,那些人的死一定会真相大白,这次我们一定会将这桩桩血仇展露于世间,必然不会再让他们这么害人,你别——”

    “师姐。”

    少年抬起了眼,眸底有些红。

    他的唇线抿的很紧,眸底是云念难以分辨出来的情绪。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气到根本压抑不住,气到碎荆察觉到主人的怒意,在一旁不安地嗡鸣着。

    “师弟,你怎么了?”

    谢卿礼别过眼,胸膛处微微起伏,一贯习惯于将情绪掩埋的少年郎当众失态,完全控制不好情绪。

    他这般模样,让云念想起了昨日谢卿礼当着她和江昭的面,一口咬定皇后是被皇帝逼死的模样。

    ()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生气。

    “师弟,你认识皇后吗?”

    谢卿礼紧了紧手,握紧了拳头又悄然松开。

    他长舒口气,掩去眸底的那些晦暗与杀意,按住一旁震动的碎荆。

    少年转过身,唇角勾起了笑意:“只是觉得皇后这么温柔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有些替她不平罢了。”

    见云念依旧不信,脸上还是狐疑居多。

    谢卿礼轻叹,神情有些郁郁:“皇后……与我阿娘很像,她们都很柔和,对人很好,心性纯善,我只是想到了阿娘。”

    云念有些无措,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的。”她顿了顿,悄悄伸手拉住他的手,小声道:“我们去帮皇后吧,只有见到她,琴溪山庄的秘密才能公之于众。”

    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皇后身上。

    她想问皇后,苏楹在哪里?

    她想弄清楚傀儡师的身份,他为何会与杀害谢卿礼阿娘的组织有关系。

    她想知道,皇帝这些年到底杀了多少人,为何将他们请来琴溪山庄,又想对他们做什么?

    而且……

    云念看向手腕上的玉镯。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她,明明没有确定的依据来作证她的猜测,可她就是觉得,皇后就在琴溪山庄的某处。

    她就在这里。

    她会在哪里呢?

    皇帝不会将皇后藏的太远,必然在他可以触及的地方,那么……

    云念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地方。

    少年坐起了身,看了眼窗外暗淡的月色后道:“后日晚上,流花宴开始的前一天,我们行动。”

    云念看过去,两人隔着虚空对望。

    彼此心下有个猜测悄然浮现。

    ***

    月升高空之时,谢卿礼敲了敲云念的房门。

    云念打开门。

    门外的少年瞧见她的打扮一愣。

    云念转了个圈笑盈盈问:“怎么样,装备是不是很齐全?”

    谢卿礼失笑。

    以往总是一身青衣的少女此时穿了件暗色的黑衣,发髻也高束成马尾,看起来倒有些英气。

    她系了系有些微松的腰带,嘟嘟囔囔说:“很早之前随师父捉妖时候买的,但感觉腰带有些松了,难道是我瘦了?”

    谢卿礼上前,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的发带缠绕在她的腰间。

    修长的手利落地替她打着结,他的双臂环过她的腰肢,云念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如缕般侵入她的骨髓。

    腰间一紧,他已经替她系好了。

    谢卿礼退出些许。

    他的发带是暗蓝色的,系在她的腰间也不显突兀。

    只是她太瘦了,腰肢不盈一握,发带绕了一圈还有多余。

    谢卿礼替她摘去衣领处挂着的一根碎发:“师姐,你以后要多吃些了,太瘦了。”

    云念的手搭在腰间的发带上,故作淡定问他:“你不换身衣裳吗,大晚上穿一身白多显眼?”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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