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就在这时,黑色的东西晃了几下,接着飘向不远处的人掌心,很快消失不见。谭玄年的视线也随着那团东西,一路跟着看过去,最后与对方对上视线。
没等谭玄年发问,对方就主动开口:“我很难和你解释这是什么,你就姑且理解为……是被下降头了吧。”
“对你动手脚的人手法相当恶毒,你的身体的确有休息,所以哪怕去医院也检查不出问题,但精神一直在被那团黑色的物质折磨,等你的精神彻底崩溃的时候……”
眼前的人停顿得有些久,谭玄年忍不住追问:“我会怎样?”
“你会变成傀儡,身体彻底被那团黑色的物质掌控,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谭玄年不由沉默。
他知道那黑色的物质是岑宏动的手脚,他只想是不明白。
他只是在刚转学过来的头几次考试抢了对方几次年级第一,后来发觉对方为此很不高兴,他之后就会故意写错几道题,不再去挣第一。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对方推进了电梯夹层。
后来岑宏专门上门向他道歉,对不起三个字说的是那么诚恳,岑宏走后,他关上门,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久。
他其实并不在乎岑宏有没有在法律层面上受到处罚,他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对方的一句发自真心的道歉而已。
却没想到,那场登门致歉,他真正得到的,却是一张通往地狱的门票。
“抱歉。”
谭玄年从回忆中扯回思绪,往前走了几步,“……什么?”
“抱歉,我早该发现的。”眼前的人垂下眼眸,嘴角泛起一起苦笑,“我最近……大概病的太严重,脑子都不转了
。你身上有脏东西,我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差一点就让你带着那玩意回去了。”
说着对方抬眸,认真与他对视,“真的,很抱歉。”
谭玄年倏然流下泪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只是一味地用手背抹着脸,“为什么到头来……是你在跟我道歉啊。”
似乎因为他哭得太厉害,对方作势想要起身,只不过刚一移动,大量的黑色物质就从周身溢散开来。泪眼朦胧间,他看见对方身形一僵,又缓缓坐了回去。
谭玄年吸了吸鼻子,暂时抑制住了眼泪,“你之前那么痛苦,也是因为,这些黑色的东西吗?”
对方安静了半响,轻轻恩了一声。
谭玄年蹲在那人旁边:“那……有人能像你帮助我那样,帮助你脱离痛苦吗?”
他看见对方点头,心中刚要生出一点高兴的情绪,就听对方道:“但那个人,最早也等十年才可能出现。”
谭玄年无言许久,“你……愿意等他多长时间?”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谭玄年等了许久。
他看着对方古井无波的眸子,从最开始期盼听到“一年”作为答复,渐渐地把目标降到六个月、三个月、一个月,一个星期……
到最后他甚至觉得,哪怕答案是一天呢,只要再多活一天,说不定就还会有转机。
然而,到头来,他只等来了对方的一声——
“抱歉。”
他低下头,又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我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
作为曾经迈出过那一步的人,他能够理解,但也就是因为理解,他才无法将劝阻的话说出口。
仅仅那一点黑色的物质就已经让他濒临崩溃,对方身上的是他的几百倍,他无法想象对方每天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谭玄年听到对方动作迟缓地,挣扎着起身的声响,紧接着,声音从头顶传来,“能自己回家吗?”
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钥匙呢?”
“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恩,那我先走了。”
谭玄年维持着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的姿势,他能听到对方正在往河中心走,却始终不敢抬起头。
他害怕一旦抬起头,他就会控制不住扑上前去阻止。他的确可以阻止对方,但他无法帮对方担下接下来活着的每一天要承受的痛苦。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早晚能够迎来转机”,在真正的痛苦面前,是如此地苍白无力。
脚步声从最开始的鞋底摩擦砂石声,渐渐转变为蹚水声,很快,连蹚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谭玄年猛的一个激灵站起身,看到河面上残余的一点涟漪,已然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好像干了什么蠢事,不顾一切地就要往河里冲。
结果刚迈出几步,
他就被人揪住了后脖颈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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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玄年被拽的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一脸茫然地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台阶都不给我。”眼前的人语气中带着点抱怨,“你就不能稍稍挽留我一下,保不齐我就愿意接着活了呢。”
谭玄年脑瓜子嗡嗡的,“我……我……”
偏偏脑子到这会儿就不好使了,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了……”对方轻叹一声,“还是我来吧。”
接着谭玄年就被拎着站了起来。
“能自己回家吗?”
谭玄年大脑凝滞了片刻,紧接着头就摇得像个拨浪鼓,“自己回不了家。”
“恩,那丢了的钥匙呢?要怎么找回来?”
“钥匙找不回来了,现在进不了家门,”谭玄年的脑子越转越快,“我也没钱找开锁公司,你要帮帮我,不然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那好吧,那我就再勉强再多活几个小时,”对方动作有些滞涩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也得等看见你能睡个安稳觉之后,不然死得都不踏实。”
安稳觉么……
或许是这一天经历的太多痛苦,也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失而复得,又或许是,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导致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眼泪就又止不住上涌。
他平复着心中澎湃的情绪,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
然而,就在他情绪难以平复的时候,对面的那人,明明现在不论做什么动作,关节都艰涩的要命,但就非得在这时候盯着自己正在滴水,糊在身上的上衣,露出越看不顺眼的眼神。
然后就得在此时此刻费劲巴拉地提溜起衣服下摆,拧他那刚刚重新在河里泡过的破衣服。
谭玄年……突然就不想控制情绪了。
他突然撞进对方怀里,紧接着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
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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