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西西里圣徒》(2/2)
阿诺德不太能理解,虽然在为某国办事,但严格说起来他没有国籍,落脚的房子有很多,会陪着他住在一起的不是家人。
所以他只是看着小孩,没回答。
不一
会儿L就有教士急匆匆上前把小孩拉走了(),还向阿诺德道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就喜欢按照自己的逻辑编出些说服自己的故事。
——「吵架」。
阿诺德不清楚那算不算吵架。
他们没有吵过架,勉强算争吵的也只有一次。他应该永远也不会对着玛蒂诺做出类似「吵架」的举措,自己不是那样的性格,而且也不可能。
走到门外时,他还在思考这件事。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阿诺德严阵以待的话,情报部门和彭格列并列排放,玛蒂诺则在另外的位置。
还没敲门,里面的对话声挤出门缝。
“我凭什么不能帮埃莲娜主持婚礼?她邀请我了!怎么说我也辛苦工作了这么多年,不是我吹嘘,纳克尔在神学上的造诣不可能有我高!”
“你要是把埃莲娜的婚礼变成一场大型贵族交流会,斯佩多会杀了你的,他绝对会。”
“呵,那就在门外立个牌子,贵族与狗不许入内。”
“……新婚夫妻双方的家人都是贵族,你想做什么?”
“Giotto,我现在知道Sivnora为什么那么烦你了。”
“我觉得他最近对我态度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打算把他立为家族继承人。要不是看在你算是他堂哥的份上,他至少每天五次对上帝祈祷,「能否让Giotto突然得失心疯,滚出西西里」。”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看中Sivnora,还是对他抱有最大的偏见了。”
“那当然是看重啦!我没多少时间了,哪有功夫对他有偏见。”
敲了敲门,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阿诺德推开门,迎向红发青年转来视线的瞬间,无法控制的糟糕情绪席卷了整个家族。
溢出的情绪只出现了一瞬,Giotto捂住了玛蒂诺的双眼。
用来休息的房间不算大,门口到沙发满打满算也就五步的距离。
沙发上乱糟糟的,毕竟Giotto从12岁就认识了10岁的玛蒂诺,关系不可谓不好,他们在私下说着说着就开始掐架的次数也不少。
就算没人拉着,Giotto也知道分寸,他可不想在玩笑之后被两个人一起用死亡视线盯着。
只从这点看,玛蒂诺算不上异常。
“Giotto?”玛蒂诺声音里带着疑惑,“谁来了?”
Giotto说:“阿诺德。”
阿诺德听见玛蒂诺嘀咕着:“阿诺德是谁?”
Giotto给不出回答,他依旧捂着玛蒂诺的眼睛,不敢放下一刻。
“你让他习惯在你面前袒露心情,这不是什么坏事,但阿诺德……”Giotto苦笑,“他不记得了。”
其实情绪和记忆之间是只有一条模糊的界限。
记忆会改变心情,心情会加深记忆,当把两者划分开,居然也能做到泾渭分明。
如果一个人被纵容成了习惯,
() 只是看着陌生的脸都会作出反应,哪怕他本人不想。
阿诺德把带来的部分信件全部放在桌上,风从小窗刮进来,厚实的信封就和男人一样,在自己的位置分纹不动。
“我在外面等你,Giotto。”阿诺德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Giotto对上好友蓝色的眼,他沉默了很久。正如之前所说过的,他不能告诉阿诺德原因,那是对着真正的神明发誓要承受的命运。
没有缘由的结论也因此显得荒谬。
“他会逐渐忘记很多事……我们起初以为是随机的,或者说按照时间线倒退回去。我们有很多猜测,但没想到是这样……”
“「没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阿诺德点头,又把话题拉了回去:“所以你现在知道他忘记事情的顺序了?”
Giotto哑着嗓子:“他会先忘记……最不想忘记的事……或是人。”
“那你就不该告诉他。”
阿诺德的动作迅猛敏捷又突兀,把Giotto推到墙上,动静大到走廊远处的人一抖,肌肉绷紧的手肘扼住他的喉咙,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愠怒。
“那你就不该告诉他我爱他,你拿什么起誓?你的超直感?你做了些什么,「上帝之子」?”
Giotto依旧给不出回复。
“阿诺德先生?”
玛蒂诺的声音小小的,他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站在门后,语速有些急切,“您还有别的信吗?”
很陌生的口吻。
阿诺德瞬间失去了力气,对Giotto威胁性十足的举措也变得像是靠着他才能站稳。
“有。”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勉强的平静,“你给我写了五年的信,所以还有很多,在……家里。”
“那您等等我!”
不一会儿L,玛蒂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拆开的信。
他用之前阿诺德送他的颈环捂住了眼,颈环够长,不用系扣,直接打个结,足够把光线全部挡住。
“诶,人在哪儿L呢?”
阿诺德深呼吸几次,走过去摊开手。
玛蒂诺在触碰到掌心的时候后缩了缩,接着才虚虚握住,很有礼貌,在尽量避免更多的皮肤接触:“我想去看看其他的信,可以吗?”
“可以。”
“谢谢您。”
“嗯。”
回去之后,玛蒂诺把装着信的箱子搬去了卧室,然后关上门。
晚会儿L,他在卧室问:“您在吗,先生?”
“在。”
他们隔着一扇门交流起来。
“抱歉,我不记得了。”玛蒂诺说,“在我的记忆里,我是被前去列车巡视的卫兵发现,误当成玛蒂娜·埃斯波西托送去了教皇国……是高利十六世教了我意大利语。”
“你还会德语。”
“嗯,我自学的嘛。”
“为什么想学德语?”
“不知道诶。我看床头有一本歌德的诗集……搞不好我是因为想看懂?”
“你床头还有一本古希腊语的《荷马史诗》。”
“完全看不懂,不过书很旧了,书签也只卡在前面几页,我放弃了吧。”
阿诺德闭上眼,抵住额头。
门里也很久没声音,半晌后——
“我不知道。他们都说我们关系亲密,如果全世界我只能相信一个人,那一定是您。
“我起初不相信,但是看到了信。我是会记下很多事情,但是连续五年寄给一个不回信的人也太离谱了吧……
“他们还说就算忘了也没关系,因为您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还说,指不定我能想起点什么。”
“所以有想起什么吗?”阿诺德问。
“……我不想撒谎。”玛蒂诺缓缓说,“我的身体只记得我恨您,先生,但我觉得像是记反了。”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天交出的权柄。」玛蒂诺曾经说过。
阿诺德那时候回答,我不会被你伤害到,无论如何也不会。
但现在阿诺德觉得自己被捅穿了,而这不是玛蒂诺的错,他在失去记忆的前一晚还让自己去普鲁士带回那些信,亲手写下的东西比任何他人的陈述都来得直观,他是想要相信的。
门传来一声响,似乎是玛蒂诺靠在了门上。
“可我还会忘记更多东西的,不仅是您。除了Giotto,从六岁开始,这个世界所有我留恋的都会被我忘记。”
“没关系。”阿诺德听到自己说,“我在你六岁的时候认识了你,有关你的一切我都记得,你可以问我。”
“我们真的订婚了吗?”
“真的。”
“诶……我应该不会结婚才对……”
“嗯,你没有结婚的打算。”
“……谢谢您。”玛蒂诺也有些迷糊,只能说,“现在不早了,晚安,先生。”
阿诺德也说:“晚安,玛蒂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