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1/2)
气氛一时凝固。
安静到死寂。
只有小人鱼埋头苦吃,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完全沉浸进美食的世界，根本不懂人类的烦恼。
沈曦照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捏紧刀叉,离开餐盘，朝人鱼的方向越进一些距离。
似乎饥.渴的身体,从人鱼身上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吸引力，根本无法自抑,每一个潜意识的念头，都在朝自己觊觎已久的食物靠近。
她缓缓放下刀叉,不由侧身,手臂离人鱼远了几分。
【我有在看她？】
沈曦照简直怀疑人生。
虽然从动作上来看，确实如此。
可她自己完全没感觉到，人鱼对她的这股无形的吸引力。
她仔细回忆自己今晚的所有动作,从睡醒到现在,她的心神确实一直在被人鱼牵着。
一时半会儿,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分清，她倾注在人鱼身上的注意力，究竟是为了教导她常识,观察她的能力，还是......
想吃鱼了？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胃部翻滚的动静瞬间强烈。
沈曦照情不自禁捂紧胃部，感觉胃壁紧绷，饥饿的胃张开大口，仿佛一个空荡荡的剧场，正在等待着一场饕餮盛宴的开幕。
它凄怨的呐喊声，犹如舞台上的独白,不断提醒主人，到了该进食的时候了。
可食物在哪儿？
食物分明近在咫尺。
系统绷不住了，小心问：【崽崽，你感受到食欲了吗？】
沈曦照缓慢点头，浑身紧绷，手指无声捏紧，指骨泛白，手背可见清晰的青筋。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感受到了。】
之前毫无进食欲.望。
而现在，进食欲.望过于旺盛了。
仿佛有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拨开了萦绕在沈曦照心头那层厚厚的迷雾。
被遮蔽的旺盛食欲逐渐清晰，她耳中听着人鱼的吞咽，喉咙情不自禁滚动。
被潜意识压制下的饥饿感，重新冒出头来，连同那份强烈的渴.望，不断挑逗.她的理智。
她的胃在呐喊，胃酸不断分泌，刺.激胃黏膜，轻微的刺痛、灼热，伴着剧烈痉挛，从胃部一直牵连到大脑。
饥饿感使时间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得漫长痛苦，身体轻微颤.抖。
她的眼睛又无意识地黏在人鱼身上了。
沈曦照深深吸气，手攥住餐具，将小蛋糕拽了过来。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把视线从人鱼身上用力撕扯下来。
食欲仿佛乘着过山车起伏，在旺盛和反胃的两极来回蹦跶。
蛋糕令人愉悦的甜香窜入鼻端，沈曦照倏忽感受到自己的胃开始痛苦抽搐。
她忍不住捂紧，手掌施加压力，强行按捺下身体激烈的本能反抗。
身体在高声抗
议：不要这个！
眼睛无意识追逐过去：要吃这个！
理智一次次崩塌，又重塑，所有嘈杂的声响汇集成一道，或高或低、或尖锐或低沉的声音齐声高呼。
你明明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系统还在耳边迟疑开口：【崽啊，要不，你就尝一口？】
【不想吃的话，那就舔几下，解解馋，缓解缓解，看看情况会不会好点？】
沈曦照面无表情压紧胃部，将它的抗议一并粗暴镇压。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系统委委屈屈道：【崽崽，你饿昏头啦？我又不是人呢。】
人生已经够艰难了，还有个系统在一旁哼哧哼哧添柴加火，没有阻碍也要强行制造阻碍。
沈曦照实在提不起精神搭理它，蛋糕舀进口中，味如嚼蜡，胃部的反抗倒是猛然加重。
她微微仰首，按住喉咙，没有像之前一样，未能忍耐下这股汹涌的感受，让它离开身体。
这一次，她皱着眉，将蛋糕强行吞下。
可在这一瞬间，一小块可口的蛋糕，骤然成了一团灼烫的火球。
滚烫火热的痛意顺着她的唇舌淌入口腔，泛起火燎燎的痛意，继而滑进食道，落入胃里，倏忽燎起一片烈火。
沈曦照痛到额角渗出薄汗，勺子拿不稳，无力落进盘中，碰撞出叮当脆响。
人鱼从美食的吸引中困惑抬头，终于注意到，人类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顺着她的视线，不明所以看了眼自己，紧跟着又觉不对，想了想，试探性抬起勺子，点了下盘中的糕点，歪头看她。
“沈沈，想吃？”
以人鱼简单的思维，将美味的食物看得比天还重，瞧见人类饥饿露骨的眼神，以己度人，自然以为她是想吃食物了。
沈曦照没点头，也没摇头。
有难以下咽的人类的食物作对比，人鱼现在在她眼中，俨然是一块芳香扑鼻、香甜可口的糯米团子。
这次的视线移过去，带着审视的意味，缓缓扫过人鱼湿润通红的眉眼、被奶油染得乱七八糟的唇。
仿佛她也被那股诱.人的甜香给浸.透了，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人鱼眼神茫然，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犹豫垂头，看了眼手中美食。
人类将各色糕点给她分了大半，装在比脑袋更大的盘子里，人鱼哼哧哼哧吃了半天，也只吃完其中一小部分。
而人类自己的那部分，她只吃了两口。
桌上还有很多未动的糕点，人鱼看来看去，也不明白，她的食物还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去吃自己的，反而要盯着她的食物。
她想了很久，看着人类视线专注，瞧起来似乎很想吃的模样......
人鱼深吸一口气，犹豫地放下刀叉，视线在食物和她身上来回徘徊。
仿佛经过一轮风暴般的心理挣扎，虽然不舍，
却最终下定决心，忍痛割爱，大方地将自己的蛋糕递过来。
“沈沈，给你吃。”
人类转动眼珠，视线似乎粘连在她脸上，好不容易才从她身上移开，顺着她的手臂和动作，僵硬移动到她双手捧着的大盘子上。
她摇头，轻声说：“我不吃。”
可你明明看起来就是很想吃啊。
人鱼是聪明的鱼鱼，能够感受到她强烈的“食欲”。
人鱼也是大方的鱼鱼，况且这些都是人类的“猎物”，虽然她吃得很开心，很舍不得，可既然人类想要，她还是将盘子努力朝她的方向递来。
“沈沈吃，我，饱了。”
一边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衬衫单薄，轻薄的衣料被她的动作带动，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看到她平坦流畅的小腹线条。
优雅紧致，没有半点吃饱的迹象。
沈曦照说：“骗人。”
饱了的话，才不是这种样子。
在极度饥饿感的折磨下，她的神智稍显混沌，身体和灵魂仿佛割裂成两半，灵魂裹挟着自己仅剩的理智，在房间上空冷眼旁观。
而她的身体，下意识抬手伸了过去。
人鱼的盘子递到她面前，她却没有接住，人鱼疑惑低头，只见她的手缓慢握住自己手腕，犹如一道坚固的锁链，将她牢牢禁锢。
人鱼：“啾？”
沈曦照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的动作，将她手中的盘子放下。
上一秒，人鱼的视线还在留恋地追逐自己的美食，下一秒，突然感受手腕一紧，她被力道牵着，身子微微前倾，侧着的肩膀卡住桌沿，被迫朝人类靠近。
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犹如被火舌轻轻舔了一下，人鱼浑身哆嗦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指重新收了回去。
她茫然抬眼。
手指停在她面前。
指腹绽开一方雪白的花朵，散发出诱.人甜香。
人鱼不好意思地蹭了下嘴角，羞愧低下脑袋，意识到这是自己刚才吃得太投入，沾染在脸颊上的残存的奶油。
纸巾递了过来，爱干净的鱼鱼赶忙接过，“谢谢沈沈~”
她刚擦去一点，见人类垂首，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上的奶油，纸巾一顿，下意识想执起她的手，主动帮她擦去。
“我给，沈沈，擦掉。”
“不用擦。”
人类避开她的纸巾，人鱼的动作停住，双眸睁大。
眼睁睁看着她将手递到唇边，将这朵从她唇角采撷下的娇弱的白花，慢慢咬进口中。
她慢条斯理品尝着美味，殷红的舌.尖与洁白的花朵嬉戏共舞，花朵抓紧自己最后的盛放，肆意展露美丽。
再逐渐融化在舌根，被她微微仰头，吞咽而下。
人鱼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在这个过程中，人类慵懒的黑眸并未看自己的手，深邃的眼一瞬不
瞬钉在她身上。
她吞吃奶油时，眼睛却在看她。
贪婪地、饥渴地的视线紧紧盯住她。
宛若饿了几日的旅人、饿到眼睛发绿的猛兽，在死亡边缘徘徊，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时，骤然发现了足以救命的食物。
——咕噜
人类咽下融化的奶油。
人鱼心脏重重一跳，无意识捏紧手中纸巾，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那团轻盈绵软的奶油，在温暖的口腔中渐渐融化。
她变得柔软无力，失去了形状和边界，伴随人类的吞咽，被她温柔贪婪地吞噬。
人鱼手中的勺子开始发抖。
她结结巴巴问：“沈沈，很饿？”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后知后觉意识过来，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与从前的经历重合，与之前差点被人类吃掉的感觉一致。
——她才是人类想吃的食物。
她的眼神带着求救，慌张四看，却不知道能够找谁，自己又该如何处理这场面。
人类撑住桌面起身，微微俯身下来，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宛如泰山压顶，与影子一同沉甸甸地压下来，将她笼罩在内。
她离她只有半步距离，人鱼失去自己原来的旧尾巴，丧失行走能力。
这会儿，连逃都逃不开。
她将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怀抱最后一丝侥幸，艰难仰头看她。
“沈沈，吃蛋糕，还是，吃鱼？”
她的身体下意识后仰，脊背贴紧椅背，试图避开面前危险性爆棚的人类。
可她惊恐发现，从来推拒她送去的猎物的人类，现在思索两秒，眼神落在她身上，居然缓缓点了点头：“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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