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2)
它看着她的手从人鱼脸上落下，人鱼笑起来，抱着她的手腕，眼眸弯起。
“好啊~”
小小的人鱼吊坠在系统眼中摇晃，阳光透过吊坠的每一个切面，折射出斑斓光芒。
系统禁不住想。
天真执拗到一定程度的话。
大概也是一种病态的疯狂吧。
海龟坚定不移向前，似乎早就得到命令，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
一人一鱼默契跳过这个话题，沈曦照抚摸海龟的背甲，“你怎么收服它的？”
她的视线掠过人鱼破损的衣服，她第一夜时，在梦境内的海底宫殿时看到的伤痕，已经消失干净。
只有人鱼衣服上，胸.前要害处明显被撕裂的痕迹，还能隐约看出一些，她当初遭遇的凶险状况。
那时人鱼和这些强大的变异种之间，明显经过苦战，人鱼落在下风，如今这只海龟，虽说不情不愿，却也乖巧俯首听令。
到第二夜，人鱼便能让体型几十倍于自己的变异种们饮恨，化为拱卫在人鱼雕像旁的可怜雕像。
人鱼叉着腰，轻轻跺脚，骄傲坏了。
“我给他唱歌，唱第一遍，它感动哭了。唱第二遍，它开始满地打滚，唱第三遍，它毅然决然弃暗从明，认我当老大！”
沈曦照无言，只好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人鱼的各项能力，控水只是其一，最强大的能力，便是她的吟唱。
除了蛊惑人心外，在流传的各种传说中，让人们失了神智、自相残杀也是一大特点。
对变异种来说......应该也适用。
系统心情复杂：【好逆天的能力。】
人鱼踩在龟壳边缘，眺望远处大海。
“我让海里的鱼鱼们，给沈沈开始建宫殿了哦~”
随着竞争者逐一死去，她已经开始获得权柄的力量。
她朝海洋霸主的位置越来越近。
沈曦照与她并肩而立，听出人鱼说这句话时，语气并不雀跃。
“不顺利吗？”
人鱼盯着海浪，又朝前巡视，已经能隐约看见前方海面上，出现一些小黑点，那是人类的战舰。
她微微抿唇，笑起来：“顺利，但我好像突然意识到，人类并不适合在海里生活。”
趁人类不在的时候，她还是把那本禁.书偷偷看完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人类被人鱼悉心养着，不用捕猎，不用担心生存问题，她会为她扫清一切障碍，人鱼身边永远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没有自由而已，这样的生活，大概是所有鱼鱼梦寐以求的神仙生活。
可书里的人类，为什么永远郁郁寡欢，为什么总从舒适的洞穴里，远远眺望自己的家乡？
为什么总惦记着离开她的人鱼？
明明弱小的人类，一旦离开人鱼，根本无法在深海残酷的生态环境中生存下去。
可纵然是死，她也始终渴望着自由。
人鱼离她的人类很近，近到她只要稍稍后退，就重新退回进人类的怀抱里。
她倚着她的身体，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甜美的味道，平缓的心跳，纠结道。
“好奇怪哦，人类可以豢养鱼鱼，但人类就不能被鱼鱼反过来豢养。”
人鱼喜欢她，就想得到她，占有她。
就像书里的人鱼和人类，人类无数次追逐自由，人鱼无数次将她捉回。
哪怕将彼此折磨得遍体鳞伤，她依然固执执着地，要将她带回海里。
可海里什么都没有。
海里只有鱼鱼，和一无所有的贫瘠的水。
人鱼扳着指头，用力算了很久。
她没办法给人类提供光脑这样好玩的物件，她不会用火，不能给她烧烤食物，她也做不出那么多品种丰富、美味可口的小甜点。
奶油好吃，水果好吃，人类的食物都好吃，人类的玩具很好玩。
可海里什么都没有。
她扭头问：“沈沈，如果你死掉的话，你会变成水吗？”
沈曦照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搭在她肩上，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舰队。
“或许吧。”
在离开人类的这两天里，人鱼很快发现，自己的光脑屏幕黑掉，不能用了。
鱼鱼拍打光脑，忧愁问AI，“你怎么啦？是该吃饭了吗？你要吃什么东西来补充能量，我去给你捉哟！”
光脑黑屏，但AI还能出声，只是声音卡顿，不时含着滋滋电流音，像快死掉一样。
它说，它不用吃饭，它只是进水了。
鱼鱼于是上岸，把光脑藏到岸上的某个地方，不再带着它下水。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海滩上，周围空无一人，连动物都没有。
她捡起树枝，在沙地上一笔一画写字。
她写出无数个沈沈，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寂寥拂过她的衣角。
她望着自己狗爬似的字体，树枝在沙地上胡乱滑动，拄着下巴，满心忧伤。
“我好想沈沈哟，你能帮我告诉沈沈吗？”
AI遗憾道：“不行哦，这里离人类社会太远了，没有网络连接，我没办法帮你联系沈沈。”
鱼鱼下意识蜷缩起自己的双腿，望着满沙滩的沈沈两字发呆。
她们在过去那段时间里朝夕相处，已经成了习惯，可现在，除了梦里那短暂的交集，她没办法再见到她的人类了。
只离开人类两天，她已经开始疯狂想念她的人类。
她玩得很开心，可在脱离战斗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她的人类。
人鱼突然懂了寂寞两字的含义。
她的心已经被思念的疯草长满。
她问AI：“为什么那本书里，人类最后会选择死掉呢？”
AI告诉她，人类是群居动物，受不了这样孤独寂寞的生活。
可人鱼从生来，就只有自己孤独的一条鱼。
她实在没办法理解这样复杂的情感，只好在沈沈两字旁边，画上一条歪歪扭扭的金毛狗，又画了只丑丑的研究员。
想了想，觉得实在碍眼，用脚磨磨蹭蹭踢动沙子，把她们全擦掉了。
故事中的人类到最后，受不了一直被囚禁的苦闷，双方纠缠无数个回合，她逃她追，人类插翅难飞。
在无数次囚禁和逃离、随之而来的各种不可描述的惩罚，再囚禁再逃离，重口味的身心惩罚一次次升级，人类终于累了。
她毅然决然，选择以死亡来报复人鱼。
于是在故事的最后，人鱼抱着她的尸体，心如死灰。
海风哀嚎，海浪悲鸣，她疯狂亲吻着爱人惨白的脸，她的手指紧紧缠绕爱人冰冷的手指，她的脸贴近爱人的胸膛，她抱着她的爱人，一同沉入无光的海底。
她们抵死纠缠，至死也不分离。
人鱼问AI，死掉是什么意思。
死掉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又问，再也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AI说()，她会化为一阵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滴水，一粒细沙，被风卷起，乘着海浪翻滚，在浩渺天地间畅快遨游。
她消失在天地间，她是天地，天地也是她。
她属于天地，属于自由。
她是世间万物。
但她不属于人鱼。
人鱼蜷缩着腿，底下是潮湿的沙滩，她捏起一把细沙，湿润的砂砾在她手中不断变换形状。
她懵懵懂懂，使劲想啊想，用力握拳，沙子里浑浊的污水顺着她指缝流失。
她松开手，软趴趴的沙弄脏了她的掌心，只留下软体动物被捏死般的污浊。
人类不会喜欢这样的脏东西，这里没有她的人类。
人鱼运用自己的控水能力，让潮湿的海滩化为干燥的沙场。
她趴在沙滩上，细心观察每一粒沙子，试图揣摩这颗砂砾是由哪个人类所化。她在沙滩上踩出一个个坑洞，猜测她的人类会化为哪颗砂砾。
沙子没有知觉，被踩到也不会痛哭不会喊叫，它们被她揉成齑粉，尘埃飘飘然散落在天地间。
人鱼驻足停留，风卷起沙尘，砂砾随风飞舞，无形的风从此有了形状。
她抬手去抓，风温柔轻吻她指尖，留下一个个带着潮湿水汽的吻。
人鱼看风，看沙，看海，她在辽阔无垠的大海里游累了，疲倦漂浮在海面上，湿漉漉的水划过她的脸颊，她抬起指尖，看着指尖上的水逐渐滴落到她口中。
是咸涩的味道。
她慢慢蜷起身子。
她突然有些难过。
她委屈地小声说：“太多了，我找不到她，怎么办哟。”
风、水、砂砾，都不会说话，无论她喊再多声她的名字，人类都不会抬头看来，对她露出轻柔笑意。
小人鱼饥肠辘辘。
她在海面上翻了个身，随手捞起一条小鱼。
鱼身在她手里拼命挣扎，人鱼看了片刻，陷入思考。
“你说，我把沈沈吃掉，好不好呀？”
就像这样。
锋锐的牙齿轻易撕开小鱼的身体，鱼肉滑进她口腔，进入她的食道。
它会在胃里被她消化，成为她的能量、她的养分，帮助她长出更多血肉。
她也会流淌在她的血液中，渗进她的骨髓，人类与她融为一体，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而人鱼会因她变得更加完整，她成为人类存在的容器，只要她还活着，人类永远不会消失。
人鱼不会死。
人类也不会死。
这大概，就是人类想要的长生吧？
AI迟迟没有回答。
咸涩海风拂过人鱼眼睛，冰冰凉凉的液体争先恐后夺眶而出。
她想起来了，怕光脑再进水，光脑被她埋在沙地里了哦。
人鱼侧首，捧住人类的肩膀，饥肠辘辘的鱼鱼满含依恋爱意，湿漉漉的鼻尖轻柔蹭过人类脖颈。
其下汩汩流动的血液散发出甜美芳香，疯狂挑.逗人鱼的食欲。
她捧住人类柔软的脸颊，疯狂急切地吻她，带着想要将她吞吃下去的热情。
鱼鱼小声问：“沈沈，我可以吃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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