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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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等程管家来得及说话,苏洵就发问道:“敢问程管家这是做什么?我苏家何曾说过要与程家结亲呢?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程管家今日既能受程浚与程之才所托走这么一趟,可见他是有点真本事的,一开口就道:“您这话说的奴才就听不懂了,将苏家八姑娘嫁给我们家大少爷乃是故去老太君的遗命,您这是不答应的意思吗?”

    说着,他更是抬起袖子擦了眼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您不知道,故去老太君临死之前就舍不得的就是姑奶奶与您家的八姑娘,直说若苏程两家一直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她老人家就算到了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的。”

    “我们家大少爷业算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更是举人之身,理应是配得上您家的八姑娘的……”

    他边说还边将故去程老太君留下遗书以及遗书的内容都道了出来,声音极大,一副生怕周围看热闹百姓不知道的样子。

    饶是苏洵好脾气,却也被他气的直发抖。

    他活了几十年,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早有防备的苏辙却是扬声道:“程管家说的极是。”

    “只是程家苏家断交多年,故去的老太君怕是不知道我八姐姐已许了人家,定的不是旁人,正是青城书院的陈太初陈师兄。”

    众人一片哗然。

    北宋对文人极为推崇,对那些暂露头角的读书人也颇为关注,陈太初在眉州也是小有名气,所以不少人都知道他家境贫寒。

    极其贫寒的那种。

    程管家虽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苏家就能找出个挡箭牌,却还是临危不乱道:“噢?这是真的吗?”

    “从前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

    苏辙面上笑容不变:“苏家与程家许久没有来往,不知道这等喜事也是情理之中。”

    “再说了,当初苏程两家断交,其中缘由,我想程管家也很清楚,既然如此,我娘就并非程家女,故去的老太君又何来对我八姐姐的亲事指手画脚?”

    “当年若非我六哥命大,只怕早就被程之元害的不在人世……”

    他三言两语又勾起众人从前的记忆。

    苏轼见状,顿时也有样学样,学起程管家那矫揉造作的模样抹起眼泪来:“当初我可是没得罪过程之元,可他倒好,却将我丢到柴房,那样冷的天,若非张易简张道长借来细犬,只怕我早就转世投胎,已好几岁了……”

    当年他也好,还是苏家也罢,都没有提起过这等事。

    毕竟一命换一命嘛!

    但如今,程家不仁在先,那就别怪他们不义!

    最后,苏洵更是道:“程管家,昨日我已与你

    们程家大少爷说的清清楚楚,可你们执意要上门提亲,还请你们回去吧……”

    程管家是气势汹汹来提亲,继而又灰溜溜地走了。

    当然。

    这件事苏家又岂会轻易算了?

    昨日程家四处散播流言,直说程老太君的遗愿就是程之才与苏八娘成亲生子,若是苏家不尊故去的程老太君遗愿,则是不孝。

    但苏家今日一番话,字字句句皆指苏家仗势欺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道出当年两家断交之事真相,就差直说——若故去的程老太君真的疼惜外孙女,又怎会连外孙女已暗中定下亲事一事都不知道?更不会做出这等仗势欺人之事来!

    一时间,眉州是流言满天飞。

    当绝大多数人都是站在苏家这一边的。

    一来是苏家向来风评极好。

    一来是陈太初也是个正人君子。

    三来则是苏五娘的亲事仍没有着落,姐姐未嫁,哪里有妹妹订了亲四处宣扬的道理?

    更何况,这些年下来,陈太初一直与苏家来往密切,两家结亲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倒是不少百姓对苏家夸赞连连,直说什么“苏家的确是门风清正,挑选女婿不看出身不看门第,直看人品与学识”之类的话。

    陈太初在亲事定下后,也登门了一趟,不光在苏洵与程氏跟前再三保证会善待苏八娘,更说想要见苏八娘一次。

    按理说,这般行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程氏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叫苏辙陪着陈太初一起。

    陈太初也是个知道规矩的,并未进苏八娘的闺房,站在门口道:“……我知道,八娘子嫁给我是低嫁,我家境贫寒,不少人都打趣我说能够娶你为妻乃祖上冒了青烟。”

    “我也是这般想的,毕竟八娘子的一支金钗都能抵得上我陈家所有家当。”

    “但是还请八娘子放心,我定会勤学苦读,拜相为官,不会叫你跟着我受委屈吃苦的。”

    “来日即便功成名就,身边也只会有八娘子一人,若今日所言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苏辙站在一旁,听自己未来姐夫这话振振有词,更是颇为欣慰。

    屋内的苏八娘一直没有说话。

    陈太初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等了片刻,转身就要走。

    他刚转身,身后的门却倏地被打开。

    只见苏八娘面容羞涩,却是语气坚定:“你不负我,我定不会负你。”

    苏辙与陈太初再次转身,依旧只看到了紧闭着的木门。

    苏辙笑道:“陈师兄,走吧,八姐姐这是不好意思了!”

    方才陈太初面上有坚决,有雀跃,有忐忑,但如今面上只有幸福之色。

    接下来的日子,程家成为眉州的笑柄。

    苏辙却没心思管这些,如今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来年的乡试上。

    乡试不比童试简单,虽说不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但要说容易,天底下只怕没几个读书人敢说此等话。

    不仅他比起从前来更加勤奋,陈太初也偶尔拿着不懂的问题前来请教郭夫子,至于苏轼更不必说,时常夜里的梦话都是关乎乡试的。

    甚至就连郭夫子不再睡懒觉,早早就起床,只为多指导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

    一转眼,就到了乡试前夕。

    即便程氏对自己两个儿子有信心,但还是心里忐忑不已,带着苏八娘前去寺庙为苏辙,苏轼兄弟两人以及陈太初烧香拜佛。

    就连向来乐观的苏老太爷与苏洵都夜夜担心。

    苏轼多少有几分紧张。

    但苏辙却一如从前,甚至还安慰起年迈的苏老太爷道:“……科举这等事,虽说一贯以真本事取胜,但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我这次没考中,那就下次再考啊!”

    “反正我还还小,多磨练几次也是好事。”

    苏老太爷等人不得不承认他这话说的也是有道理。

    他们再一想,苏涣的来信中写的清楚明白,以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的学问,区区乡试不在话下。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大家的态度,特别是苏辙的态度影响到了苏轼,这让他也觉得,就算真落榜也不要紧,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

    倒是陈太初有几分紧张,他还打算中了乡试以后,正式来苏家商定成亲的日子。

    很快到了乡试这一日。

    天公不做好,到了乡试这一日是大雨滂沱,虽说一个个考生皆被锁在贡院不得外出,但乡试却比童试严苛许多,深更半夜考生们就要排队搜身。

    等着苏辙被锁进贡院时,已是浑身湿透了。

    他一进狭小的贡院,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虽说春捂秋冻,但他可是要在这狭小的屋子被关在三场,每场三日的,若是冻病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则开始闭目养神。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起,乡试则正式开始。

    乡试统共加起来足足有九天的时间,苏辙是临危不乱,毕竟从前在白马书院时,郭夫子已要他们兄弟两人提前模拟过乡试,甚至在他们那小院子还打造了两间小屋子,与今日的贡院差不多,还被史无奈笑称“狗屋”。

    郭夫子是经验丰富,不仅要他们在大雨时做题,甚至有一次还提着鞭炮在他们那“狗屋”旁放。

    用郭夫子的话来说,乡试非同小可,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以三日的时间里,有的考生受不住被送了出去,有的考生是咳嗽声不断,可唯有苏辙一如往常审题答题,偶尔有闲暇时,会忍不住想如今苏轼与陈太初怎么样了。

    随着最后一声铜锣声响起,考卷被收。

    苏辙等人鱼贯走了出去。

    他很快在门口看到翘首企盼,四处张望的苏轼,忙走了过去;“六哥,你考的如何?”

    “八郎,你考的如何?”

    兄弟两人心有灵犀,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继而,兄弟两人是对视一笑,两人是极有默契的。

    苏辙兄弟两人虽面色憔悴,但因平日养的好,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很快就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无一人问他们兄弟两人考的如何。

    就好像后世的家长一样,一个个是欲言又止,想问,却又不敢问。

    后来,苏辙下了马车直道:“翁翁,爹爹,娘……你们放心,这次乡试我不说胜券在握,却也是十拿九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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