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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知道,这话说出口,无异于明摆着在自己脸上写下“我有异心”四个大字——魏弃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能不被气活过来?虽然……他若是醒来了,定是气得要杀她的。
可她竟也没那么怕了。
活生生的、要杀她的魏弃,说着要杀,却从没真的下过死手。
她骗一骗他,哄一哄他,他也就相信了。
可死了的魏弃。
死了的……
沉沉哽咽道:“殿下,从前我不敢说,现在、现在是不得不说了,其实我阿娘说过,等我长大了,是要把我嫁给隔壁陈家的小书生的,”前路泪眼朦胧,她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努力说着,“小书生,很会念书……日后高中状元,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为妻。我想回家去,殿下,我不要困在这深宫里。”
“殿下,你听见了么?”
沉沉道:“你撑住,不要死,起码得撑到、我爬上去,把纸笔找来……”
后话未尽。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血点溅了她一脸、顺着颈子流入前襟,似还带着腥气的温热。
沉沉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又哭又笑,喊着:“殿下!”
她的殿下却只轻声道:“胡言……乱语。”
那声音很轻,轻得她几乎听不出来他的咬牙切齿。
要很仔细、很仔细,才能听见唇齿研磨的声音,每一个字,他都说得那样费劲。
滚烫的脸颊轻贴着她的后颈,呼吸拂过,他说:“再痴心,妄想,杀……”
沉沉浑身一僵。
可他似乎累极了,声音发飘,渐渐靠紧了她,又低声道:“不杀你……”
不杀你。
于是。
这便是魏弃在自知要死的那一刻,清醒的短暂一瞬,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
一夜间,浴桶里的水换了足有七八次。
沉沉彻夜没敢合眼,盯着那水从热到凉,依旧不厌其烦地添药、换水。
黄色的药汤被染作黑红色,一瓢瓢舀出来,清水再灌进去。直到魏弃浑身的伤口不再流血——反而渐渐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一旁撑颊小憩的陆德生被沉沉惊叹的声音吵醒,走到浴桶边观摩片刻,亦忍不住心下称奇。而后,渐渐眉头紧锁:
行医的直觉告诉他,这异于常人的自愈能力,也许不全然是件好事。
沉沉却犹然不觉,只顶着眼下那两道浓烈的乌青,开心地趴在浴桶边、探手去摸魏弃的额头。
那烧了一夜、灼烫的温度果然退去不少。
到天光乍明时分,他的脸色亦于青白之外,终于有了些许活人的红润之色。
陆德生不愿被人发现自己在宫中逗留一夜,当即挪过魏弃手腕搭脉。
见脉象已然平稳,又给沉沉开了一张药方,随后告辞。
沉沉见状,忙起身相送。
直把他送到朝华宫后门,又出去给他探了探路。确定左右无人,这才安心送了这位“大恩人”走。
“记得,药浴过后,仍需散热,”陆德生最后叮嘱她道,“凉水冷敷,兼服汤药,照着方子取药。”
“知道了!”
沉沉一个劲地点头,又连声道:“医士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待殿下醒了,沉沉定会……”
定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