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死遁(2/2)
凌凇看谢白鹭的眼神跟在秘境中时很像,全身骨头断裂的痛楚于他来说也很遥远,他刚笑了一声,嘴角便溢出一道血线,语调里带着调侃的意味:“这么恨我呀,把我丢给那四个分神?”
看到谢白鹭出秘境后在离他这样远的位置,再联想到他离开秘境前听到的声音,凌凇怎么会不知道谢白鹭的请求会是什么呢?
作为凌凇的二十九年记忆和作为曲玉的二十八年记忆纠缠在一起,其中还有不断重复的一些杂乱痛苦的画面,这一刻,他好像是凌凇,也好像是那个秘境中温和许多,无数次被背叛也绝不愿杀她的曲玉。
谢白鹭不怕他知道他的处境是她害的,见他光说话不动,连嘴角的鲜血也不擦,她想他这会儿可能是动不了。
她胆子又大了一些,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换身体过上好日子,今日只怕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想到从前他追杀她时她过的那些倒霉日子,她便恶向胆边生。
谢白鹭直视着凌凇的双眸在一旁蹲下,垂眸轻笑:“真可怜啊,你就像一条被抛弃的狗,没人要你呢。像秘境那样有父母关爱,还有亲朋知己的生活,全都是假的呀,你生父不详,你真正的母亲畏你憎你,他们所有人都在算计你,你要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知道他们若抓了你,你会面对什么吗?”
凌凇嘴角含笑,静静地听她说完,才忍住剧痛抬手揪住谢白鹭的衣袖,眸光幽暗却明亮,他嘴角的血越流越多,就越笑得疯癫,明知答案是什么,还是问道:“那你呢?你会要我么?”
在那些记忆中,“她”曾无数次背叛他,但到最后,“她”每一次都回应了他的亲吻。原来,真正的吻是那样的,原来有人相携共行的感觉是那样好。
他知道那些记忆全都是假的,但此时此刻,他没有办法将他们剥离。他攥着谢白鹭衣袖的手很紧,像是想要一个明知不可能出现的答案。
谢白鹭几乎要对凌凇心生怜爱了,她早早剥离了程萱的记忆在演戏,但看来他还没完全从曲玉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轻声诱哄道:“假戏真做可不行啊,你先前不还想杀了我么?不现在动手的话,将来我要真成了你的软肋,可就来不及了哦。”
凌凇偏向曲玉的眼神清明了一瞬,他了然轻笑:“你……咳,你都知道啊。”
知道入秘境前他为何突然对她动真正的杀心,知道出秘境后的此刻他下不了手。不管将来待曲玉的记忆和情感都淡化之后会如何,今时今地,他是绝不可能对她动手了。
谢白鹭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兴致缺缺,她起身要走,却发觉衣袖还被他紧紧攥着,她干脆拿匕首将衣袖割断,转身大步离去。
() 凌凇看着谢白鹭的背影(),咳出了一大口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是低笑道:“鹭鹭,我很快来找你。”
她脚步一顿,侧过身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眼神,似乎带了些嘲弄。
是认为他今日无法逃脱吗?
在谢白鹭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后,凌凇终究还是坐了起来,他吞入一枚丹药,看到储物袋中谢白鹭以他名义强要来的玉佩,愣了愣。
他轻轻抚摸着这块莹润的玉佩,很快放回储物袋中。
倘若下回再见她,他依然还不想杀她的话,那就把这枚玉佩还她,她狐假虎威骗一块这样的法宝也不容易。
锁住那三个分神的金色大网还有些时间,凌凇简单地疗过伤,便打算先行离开。待他再提升些修为再去找他们不迟,今日迫不得已激发血脉,他若不想彻底失去神智,还是少用些为妙。
待凌凇匆匆结束疗伤,忽然感觉到他留在谢白鹭身上的神识印记竟缓慢消失了。
她没有用五星鼎离开,竟还在附近……是被那些分神的同伙抓了?
他起身,赶向神识印记消失之处。
时间回到谢白鹭离开凌凇之时。
她其实有激怒凌凇杀她的意图,但并未成功,看来秘境中那些记忆的后劲还很大。
他还想找她,找吧找吧,等他再找到她,她就只是一具尸体了,想必对如今这个后劲还很大的他来说刺激很大。
那就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刚才凌凇和分神的战斗很激烈,又在半空,原身嫂子要是在附近并且看到了,必定会赶过来。
果然,谢白鹭没走出多远,便看到了前方挡着的黑色身影。
胡月儿沉沉望着谢白鹭,目光锐利:“他现在应该已经身受重伤了,你没杀他是吗?”
谢白鹭露出难掩的痛苦:“对不起,嫂子。我好像爱上他了,我没办法对他下手。”
胡月儿脸色陡然阴沉:“你怎么对得起你哥哥?”
她像是不耐烦再跟谢白鹭说话,冷声道:“你不动手,我自己去!”
谢白鹭身子一动便挡在胡月儿面前:“嫂子,不行!我不能让你过去。”
她的表情像是在告诉胡月儿,她宁愿跟家人为敌也不肯伤害了凌凇。
胡月儿很是愤怒,她不知道危玲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明明危玲是抱着哪怕死也要为哥哥报仇的决心去找那疯子的,可到头来竟为了杀兄仇人跟她这个大嫂反目。
胡月儿没客气,提剑便刺,谢白鹭当即迎战。
胡月儿剑气凌厉,又带着盛怒,没一会儿谢白鹭身上便多了不少伤口,但谢白鹭不但不躲,还扬声道:“嫂子,我不许你去杀他,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在胡月儿心中,危锋远重要于危玲,见危玲冥顽不灵,她也不再留情,数招之后,竟一剑刺中谢白鹭的脖颈。
谢白鹭捂着脖子,也无法止住奔涌而出的鲜血。
胡月儿一惊,下意识上前抱住软
() 倒的谢白鹭。
谢白鹭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储物袋塞进胡月儿手中:“跑……你杀不死他!跑!他会来找我,留下我的尸体,跑……”
胡月儿想要捂住谢白鹭的脖颈伤口,但伤口太深,血涌得停不下来,她赶紧用灵力修补伤口,可伤口的愈合速度非常慢,远赶不及血流的速度。
谢白鹭的手很快垂了下去,这具曾经活过一次的尸身,再次重新变回了尸体。
胡月儿怔了数息,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捏紧谢白鹭强塞在她手中的储物袋,掠远了些便赶紧停下,拿出那个能隐匿生息的法宝躲藏起来。
几乎在她躲好的下一刻,凌凇那道红色的身影便如同一道闪电般出现。
在距离那具尸身尚还有一丈时,凌凇便陡然慢下了脚步,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生机。
他慢慢走到尸身旁,垂头看着。
确实是谢白鹭,致命伤在脖颈,是失血过多死的,很快。她身上还有许多伤痕,显然方才跟人打斗过,身上的储物袋和五星鼎也被人夺去了。
他垂眸望着,他在回忆,初见那次,从这具身体死亡到谢白鹭夺舍,是花了多少时间?
有些记不清了,大约不会很慢,不然尸身就不好用了。
但,这具尸身已残破成这般模样,还能用吗?
凌凇在一旁盘腿坐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盯着那具尸身,等待。
他忽然又想起,好像也是初见那时,她跟他说过,这夺舍是唯一一次的,她再死就是真的死了。
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他轻轻按住,不知这是来自他的,还是来自曲玉的。
他轻轻握住了谢白鹭的手,满是黏腻的鲜血,手还温热。
他轻笑了一声:“不是挺能逃么?怎么,难不成先前你每一次成功逃脱,就只是因为我心软么?”
从她身上的伤看出来,杀她的只是个筑基而已。
她能从金丹、元婴甚至分神手下逃脱,却偏偏死在了一个筑基手下。
他轻声埋怨道:“我就在那边,打不过不会来找我?对付我时小心思那么多,怎么……”
他顿住,他忽然想起她那枚能抵抗金丹一击的玉佩,被他拿了。但她却是死在一个筑基手中。
他沉默下来。
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三道戴着面具的身影出现在凌凇身后,当他们看到他面前的尸身时,不禁皱眉互相看了看。
凌凇的女人竟然死了,看伤不是死在他手下,而是死于一个筑基之手。
怎么办,这样一个重要的棋子竟然出了这般差错,计划还要继续么?
还不待三人得出结论,凌凇已站起身,他背对着三人,从储物袋中取出血魔凝核,直接吞了下去。
那具尸身被他收起,他转过身面向三人,唇角一点点勾起来:“你们来得正好呢。”
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身体逐渐生出了变化,眼睛变得通红不算,体表特别是脸部能看到的皮肤上竟然冒出了暗红色的鳞甲。
红面具人惊呼:“他竟吃了血魔凝核!”
凌凇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因为他身上有血魔血脉,吞下血魔凝核能提升他的血脉激发程度,让他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同样也会让他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多走一大步。
可是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杀掉这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