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风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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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点去府城,上船后就不在岸边留。

    江知与跟姜楚英站岸边,远远看着,等到船走远,成了个看不清的黑点,才收回视线。

    他一直绷着情绪,这会儿才流眼泪。

    姜楚英拍拍他肩膀,当他是担忧赶考的夫君,让他安心。

    “徐武他们在,挂着江家镖局的旗子,这一路会平安的。”

    江知与点点头,返程的路走得发抖,上轿子以后,拿帕子捂嘴,堵住了哭声。

    他早前问过谢星珩,要不要和离。

    这阵子下来,他清楚谢星珩心意。

    他不再提不再问,只在谢星珩的行装里,夹了一封和离书。

    今天一别,各不相欠。

    船上摇摇晃晃,谢星珩分的船舱跟江致微是同一间。

    江致微回家憋一阵,又有了翩翩公子样,笑起来斯文,讲话轻声细语,别有韵味。

    他担心家里:“我说再怎么也要七月半以后再走,我娘不同意。怕到时忙乱一团,我们被拖住行程,反而走不了。”

    他们这些小辈,除了科举挣功名,留在家里也没别的用处。

    前几天还反抗,看了几天书,他娘说话扎心:“没叫你帮忙,他们还不是忙得过来?你耽误了考试,家里才是无依无靠。”

    谢星珩懂的。

    “她说得对,我们总不能指望江老三吧?”

    江老三对江致微的投资很多,年年关心慰问,幼年时期不提,长大以后是真心好。江致微对他的感情很复杂,听谢星珩一口一个江老三,颇不习惯,便改口跟他说:“我在府城有些同窗好

    友,你也一起认识认识,往后都是人脉。”

    谢星珩跟他直言:“在京城碰面再说,到了府城,我找个郎中,就回丰州。”

    江致微:??

    谢星珩早先想好了,现在只是照计划执行,他肯定会跟小鱼共患难的,不然干嘛走得这么干脆。

    “如果爹在家,我就放心应考了。”

    不是谢星珩瞧不起夫郎,是这个时代不给他们当机会。

    他看宋明晖跟江知与都挺厉害的,可别人家随便什么没出息的儿子,都能到他们面前嚷嚷。

    官兵过府,恐怕不会愿意听他们说话,会把他们当做无理取闹的无知夫郎。

    江致微沉默点头,他无法做出跟谢星珩一样的决定,只说:“大伯这次押镖是去京都的,路程近,一个多月也该回了。”

    谢星珩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里,回家守着总没错。

    此时的江承海,正在山林里躲追兵。

    他是个良民,他的镖局有官府认证,他走镖二十多年,头一次体验当山贼的感觉。

    送程明进皇城后,他就去找其他镖师汇合。

    结果他那一路的顺利,都是其他镖师负重前行换来的。

    路上伤员多,所幸都保住了性命。

    他们几个没受伤的人去引开追兵,为放大求生希望,跑进了山林。

    躲了七八天,身后追兵渐少。

    江承海不敢放松,丛林的野兽蹲守猎物时都会格外有耐心。

    他确定宋明晖已经返回丰州,心里无牵挂,压着下属的躁动,继续在山林潜藏,不知江府头上,阴云笼罩。

    时日积累,分作两头出丰州的人,都相继回来。

    一伙典当的,拿回满箱的当票。

    江知与跟爹爹一起清理,将超规制的、价高的当票都收起来,跟所当银票装一处,另找人销赃。

    一伙采办的,运回两车瓷器、石头、绣品。

    瓷器是次品、瑕疵品,独有一面漂亮,转个面,就釉色杂乱、瓶身有裂纹,或是粗糙不平,细看光泽也不好。

    一些天然有型的石头能卖高价。他们这些都是人工雕刻,上面刷漆做旧,属于仿品。

    绣品大幅,可以用在屏风上。

    瑕疵大的,折一半藏一半。

    再有书画,全是赝品,仿得很没技术。

    父子俩审美好,熟通家务,一堆劣货,经他们摆弄,也都像模像样。

    两人心里大石落地,相视一眼,都是笑。

    宋明晖叫上小鱼,去厅堂里对礼单。

    “镖局那些男人也相看好久了,不论定不定下,我们先把聘礼备好。”

    百姓之间娶亲的聘礼简单,吃的要有,穿的要有,首饰要有,再加上礼金。礼金是各家自出。

    江家下边的铺面没这待遇,只有镖局这伙人,是有份额的包办。

    府上出一抬礼,添个妆。他们看着来,有人会再加点,表示对

    媳妇、夫郎的满意。

    有人就不加,仅江府的聘礼,就足够体面了。

    银子购买力很足,往年定制,每家三两银子包圆了。

    又根据各家贡献度,成婚的汉子资历深浅,再酌情增添。

    宋明晖看得出来小鱼心情不好,有意跟他聊天。

    “你典当那些嫁妆的事,他知道吗?”

    江知与对那封休书耿耿于怀,自己写的,也过不去坎儿,一听眼圈就红了,却没掉眼泪。

    他暂时没跟爹爹说和离书的事,以后再说吧。

    “小谢说,他会给我都赎回来的,让我把当票都收好。”

    宋明晖给他递手帕:“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

    江知与不哭。

    他成亲了,是个大人了,不能遇见事,有了情绪,就眼泪汪汪的。

    他要立起门户,看好家,也照看好爹爹。

    父子俩无所觉时,钦差进城。

    满城百姓夹道欢迎,声浪高,一浪盖过一浪,千人同声,齐齐整整。

    “朝廷的人来了!赈灾的人来了!”

    “朝廷真的没有忘记枫江百姓!”

    “朝廷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子民!”

    “青天大老爷!”

    “圣上英明仁慈!”

    ……

    前路百姓自觉沿路呼喊,一个挨着一个,铺路到了县衙。

    可赈灾的官兵,身后没有一辆车,没带一粒粮,他们气势汹汹,肃穆寂静,并未去县衙,而是直指江府。

    百姓们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去江家啊?”

    “不该先去县衙吗?知县老爷呢?”

    “因为江家接济枫江百姓了吗?”

    “看起来不像是受赏的啊……”

    ……

    官兵到地方,散开围住府邸。

    大门被敲开,门房看着外面乌压压的兵,闹哄哄的百姓,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

    离得近了,宋明晖跟江知与也听得见。

    他们放下纸笔,理理衣衫,出来接见官爷。

    平民之身,见官都得跪。

    膝盖刚点地,大刀就横在颈边。

    冰凉,森冷,锋利。

    为首的官员,骑在马上,一身猩红官袍加身,背后是一轮圆日,灼目刺眼。

    他的声音清晰传遍每一个角落:“江家借赈灾之名,与知县勾结,挪用善款,中饱私囊,鱼肉百姓,为恶一方。本官奉命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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