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76(2/2)
过了许久。
秦清雾的消息发送过来:[非做不可?]
沈知言郑重回复。
[是。]
秦清雾没再回她。
沈知言开始想,对方是不是生她气了。
换位思考,如果秦清雾此刻明知道前方有未知的风险,却还要向前走。
沈知言怕是也会试图阻止吧。
() 但如果对方心意已决(),她会直接尊重对方的决定。
到了这时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沈知言已经放弃了对父母亲情,那些所谓不切实际的幻想。
其实,宋玉缠说的对。
她就是对所谓的亲情抱有那么一丝希望。
明明秦清雾给她发来的邮件表示的很清楚了,祝来弟那个名字也好,祝大庆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却终于生了个儿子也好,这些都足够显示这里面有问题。
但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在祝大庆坦白的告诉她,他也很后悔,给祝莱取了祝来弟这个名字的时候。
沈知言还是试图说服了自己。
“嘎吱”一声,身前的那扇红漆铁门被推开。
祝大庆走进去,祝宗宝也快步跑进去,他飞速的跑到院子里,随后开始进了厨房,想去找菜刀出来。
沈知言缓步走进院子。
里面有水井,种了几棵树,西南角有个二排砖堆砌出来的露天厕所,东侧北侧各有两间房屋。
祝大庆抬手关了门栓,他望着门锁的位置。
察觉到沈知言在看他,这才没立刻锁门,只讪笑了一声。
沈知言权当没看到,在祝大庆的招呼下,她随着对方往北屋的方向走,钱桂霞推着轮椅,从厨房里出来,她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十分喜庆,花白的头发也全都梳了起来。
她笑着打招呼:“哎吆,俺们四丫回来啦。”
沈知言觉得和他们演戏太累了,刚要开口。
这时,祝宗宝拿着一把厨房里的刀,气势汹汹的冲出来。
祝大庆连忙哎吆哎吆的喊:“儿子,别割到手,快放回去……”
钱桂霞也用力推着轮椅,对祝宗宝劝着:“孩子,快听你爹话,放回去……”
祝宗宝对此充耳不闻。
他就狠狠的瞪着沈知言,举着手里的刀,比比划划。
沈知言眯了眯眼。
冷眼向他看过去,淡声问他:“你不怕死吗?”
祝宗宝一愣。
祝大庆也顾不得被刀割伤了手,连忙走到祝宗宝身前,夺过了他手里的刀。
随后,他又放到厨房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祝大庆才走出来。
他对沈知言皱了皱眉头,对她沉声指责:“你一个丫头家,说啥死不死的?”
沈知言眉梢微挑。
她不解的看向祝大庆:“您在向我说教?”
祝大庆听不懂说教是什么意思。
但他看得懂表情,皱眉道:“先回屋聊吧。”
沈知言懒散的耸了耸肩。
淡道:“就在这儿聊吧,说一下,你为什么想尽办法,骗我来了这里。”
祝大庆沉默着不说话,弯着腰打量了她半晌。
他从厨房拿出了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吞云吐雾。
等他吸烟吸够了,这才咧开嘴,笑出了一口又黑又黄的牙
() 。
沈知言不禁蹙眉。
对方这是——有恃无恐的笑容。
甚至于可以说(),对方是一副志得意满⑦[()]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胜券在握的表情。
可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迈老者,他凭借的是什么,才能让他能露出这样得意的神情?
沈知言神色冷淡,她望向坐在轮椅上的钱桂霞。
那个女人也在笑,同样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而祝宗宝,则是脸色发白,他有点恐惧的望着沈知言,似乎生怕她下一刻就要继续揍他的警惕模样。
只有祝宗宝的反应是对的。
可……祝大庆和钱桂霞呢?
恍惚间,只觉得她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天空中的雨也变得更大了些,沈知言只觉得此刻的她脑海中逐渐昏沉。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的意识逐渐在消失。
此时,她耳边听到了祝大庆得意的笑声,是一句纯正口音的普通话。
“我说什么来着?”
“这城里人啊,就是见不得我们乡下人受苦。”
他老婆讨好的附和:“可不就是,还是当家的你聪明。”
他们的语气是那样的得意。
他们的嘲讽是那样的刺耳。
沈知言努力的睁着眼。
眼前的所有场景变得模糊不清。
耳边是祝大庆吸着旱烟的声音。
啪嗒……
啪嗒……
-
村口处,一辆辆轿车缓缓穿过桥,一路开进村子里。
村长早已经带人等在那里,迎接着众人的到来,一辆辆豪车让围观的村民们看的眼花缭乱,孩子们飞快的围着车跑,幸亏车速缓慢,才没撞到乱跑乱跳的他们。
老村长立刻让几个年轻人去驱赶。
一辆辆车缓缓停下来。
张敬防率先下了车,随后是许白露,他们二人在一辆车上下来。
接着便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们下了车,老村长见状立刻迎上前,对他们一一握手,口中恭敬的喊着:“欢迎欢迎,欢迎各位的到来。”
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们全都自己撑着伞,而LK集团的各部门主干成员,则是由助理来撑伞。
老村长只认得LK那边的张敬防,笑着和对方握手:“张总,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盼来了。”
张敬防也双手和对方握了握,表示亲热的态度,笑道:“您客气了,折煞我了。”
中间位置的黑色商务车停稳后。
司机主动下了车,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秦清雾走下车后,她眸光持续望着手机屏幕,和热闹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天上的雨已经开始下的大了,司机举着黑伞,遮挡在秦清雾的头顶位置。
许白露走过来,问她:“你家小孩儿这是以身入局?”
秦清雾眉头微蹙。
() 淡声:“或许,一开始并不是。”
“什么?”许白露听不明白:“什么叫一开始并不是?她刚才不是跟你说,那个祝大庆有问题?”
秦清雾没应声。
保镖那边的消息没回过来。
沈知言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距离两个小时,还有,二十分钟。
“哎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大老板!”
西装革履的人群里,一个体型佝偻,身着黑色外套的老人,一手举着伞,一边拉着一个肥胖的男孩走上前,他挤在人群中,和西装笔挺的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似乎是村子里的村民。
那男人一把拉过了胖男孩,对张敬防嘿嘿笑道:“大老板,这是俺儿子……”
张敬防有些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去看秦清雾。
恰在此时,秦清雾的目光也向他的方向看过来。
张敬防顺着对方的视线,只觉得对方清冷的眸光落在自己眼前的老者身上。
只过了一瞬,便立刻收回视线。
再一次望向了手机上的屏幕。
张敬防回过神,客气问道:“您是……”
“俺叫祝大庆,这是俺的儿子祝宗宝。”
张敬防有些莫名。
眼前的老人说着一口方言,不仔细听根本辨认不出来他在说什么,张敬防琢磨了一圈。
他笑着继续问:“您找我什么事儿?”
祝大庆嘿嘿笑道:“俺儿子学习好滴很,而且人也出息,校长老师都夸他。”
张敬防点了点头。
“所以呢?”
他说着,再一次去看向自家老板的方向。
哪知道,下一刻,秦清雾已经向这边走过来。
不过片刻,秦清雾已经来到他们身前。
秦清雾微微蹙眉。
问祝大庆:“你说,你叫什么?”
祝大庆皱眉。
他瞥了一眼眼前的女人,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说:“俺是茅竹村的,这里大部分都姓祝,你说俺姓啥?”
张敬防都愣住了。
这老爷子是什么语气?
他疯了么?
张敬防小心翼翼的看了秦清雾一眼。
然而对方丝毫不见生气,只淡声询问:“你家中几个孩子。”
祝大庆彻底不耐烦了。
他觉得这个女秘书有点不懂事儿。
他这和大老板说话呢,一个女秘书插嘴做什么?
张敬防却冷声提醒。
“你眼睛往哪里看呢?”
当他眼瞎么,祝大庆的眼珠子在秦清雾脸上飘来飘去的,这完全不礼貌,毫不绅士。
祝大庆讨好的笑了笑,说:“俺没看啥。”
张敬防顿了顿。
再一次问道:“你家中几个孩子。”
祝大
庆连忙殷勤回答:“五个孩子,大丫二丫嫁人了,二丫在外头工作,宗宝是俺儿子,将来要进大公司的,人也出息。”
秦清雾眸色变得有些冷。
淡声问他:“那四女儿呢?”
“四丫……”祝大庆嘿嘿一笑:“当然也是要嫁人滴。”
秦清雾表情一顿。
嫁人?
她神色冷淡:“我听说你的四女儿走丢了,那她怎么嫁人?”
祝大庆一愣。
他警惕的望向秦清雾,眼前的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忽然有点心慌,拉着祝宗宝就要回家。
秦清雾却忽然主动淡声解释:“村长说的,说你家孩子丢了,希望我们集团能多给些补贴。”
祝大庆眼前一亮。
他立刻笑起来,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俺就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滴。”
秦清雾淡声应了。
随后打量着他,不动声色问道:“孩子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祝大庆笑起来:“今晚就让她夫家上门来看人。”
秦清雾眸色转瞬变得冷淡。
张敬防在一旁看了,只觉得遍体生寒。
先前在F国,秦清雾遭遇刺杀那一次,她从那场刺杀中逃出来。
眸光也是这样的冷。
后来,听说那些专业雇佣兵逃出了F国,却在一个月后无一人生还。
官方给出来的说明是,一群雇佣兵发生内斗,全部死亡。
迎着那样让人只觉得森冷寒意的眸光,张敬防却听到秦清雾缓声笑道:“竟然是这样。”
祝大庆笑起来:“对滴对滴。”
这时,老村长走过来。
对祝大庆怒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俺这不是想着……”祝大庆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却丝毫不见惧怕,只笑着说:“俺们的儿子都是您的儿子,您是父母官。”
老村长沉吟许久,皱眉。
怒声:“回家去!”
祝大庆笑着说:“村长,您觉得宗宝怎么样嘞?”
老村长顿了顿,转头对张敬防笑道:“张总,这个胖小子叫祝宗宝,学习好的很。”
张敬防笑着打了个哈哈,他垂眸看了那嘴上挂着伤,脸上被人抽了巴掌印的男孩一样:“是吗?”
“是滴是滴。”祝大庆抢先笑着道:“俺儿子学习好滴很,张总以后公司找人,希望您找我们宗宝。”
张敬防沉默不语。
反而歪头去看村长。
村长皱了皱眉头。
怒声呵斥:“这里没你的事儿,还不走?”
祝大庆看看村长,又看看那个大老板,看样子村长是真的生气了。
直接带着祝宗宝慢悠悠的回家。
等人一走,张敬防压低了声音,恭声问道:“秦总,您怎么对这个祝大庆,这样关注?”
秦清雾没应。
却对身后的许白露沉声吩咐:“让所有人,都去祝大庆家。”
许白露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立刻应声:“好。”
过了会儿,许白露打完电话。
她又走了回来,对秦清雾道:“那些保镖被村民缠住了,他们往祝大庆家附近一靠近,就被一群女人缠住了,显然——是受了祝大庆的吩咐,为了防止不测,故意守在了那里。”
-
黑暗中,沈知言缓缓睁开眼。
她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好痛,似乎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她此刻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用麻绳绑了起来。
手腕被束缚在身后,脚腕处被麻绳死死勒紧。
耳边是咕嘟咕嘟的声音,锅里炖了鸡,整个厨房都是炖鸡的香味。
她被祝大庆绑在了厨房的地上,她侧着身子,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左臂因为承担了整个身体的重量,变得有些发麻发痛。
厨房的房门关死着,里面也没开灯,窗户前的窗帘也拉着,只有少许的光亮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
外面很安静,她听不到任何响声。
沈知言双脚一起用力,借着墙壁的力量,让后背靠着墙壁,逐渐站起身来。
她看了眼灶台的方向,看到了那锅冒着香气的炖鸡旁,放着一个瓷盘,盘子里倒扣着一个铁勺。
瓷盘旁边便是一个放刀的架子,沈知言放轻了脚步声,双腿一起用力,二两步便跳到了那个刀架旁。
里面恰好有一把窄刀,沈知言都顾不得脏,她直接抻着身子,用嘴把那把两厘米宽的窄刀刀柄,咬在了嘴里。
她原本还在想,直接摔碎了盘子,用盘子来割绳子的。
但幸好,祝大庆关她的地方是厨房。
那么显然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沈知言忍着右腿膝盖的剧痛,随后把刀丢在地上,缓缓蹲下身子,背着手在地上一阵摸索。
很快,她的手指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是被刀刃割破手所发出来的疼痛,十指连心,那是钻心的疼,她甚至怀疑自己此刻手上的伤口很深,已经开始流血。
但她顾不上这些,她单手拿着刀,拧着手腕,缓缓割动着手上的绳索。
可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那扇铁门被开启的声音。
似乎……
有人来了。
沈知言不禁皱眉。
她并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时间是几点,她其实心中有了几分期盼,是不是秦清雾帮她报警了,有人找来了这里。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祝大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妈的,那个女秘书真是不顶事儿,全怪她一直跟老子废话,这才让那大老板没和你说上话。”
祝宗宝不高兴的说:“爹,俺不想去大老板那里上班,俺长大了想当老师。”
“哎吆,我家宗宝真是出息,老师也好……但是不如跟着
大老板有钱。”
祝宗宝还是不高兴:“可是俺不想去公司,俺不想!”
祝大庆连忙笑着安慰:“行行行,不去就不去。”
他想到什么,又说:“你娘不知道睡醒了没有,今晚王家人就要来了,等把四丫送走,哎吆,爹就能带你去城里吃一顿好的。”
“爹!”祝宗宝连忙欢呼起来:“俺想去洗脚城!”
“死小子,还怪会享受的……”
沈知言听着他们一路聊着,经过了厨房,又进了北屋的门。
等祝大庆推开厨房的门,带着祝宗宝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厨房的刀放了回去,随后,她再一次坐回到了角落里,在脚腕处用烧柴引火的草堆盖好,割掉的麻绳被她放在脚腕处,两脚并紧,做出一副还在受困的样子。
祝大庆拉开灯,带着祝宗宝走进来。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沈知言,见她已经醒了,笑着说:“四丫,你醒的真快。”
沈知言淡声问他:“我为什么会晕倒。”
祝大庆得意一笑。
“你猜猜呢。”
沈知言思索片刻。
神色冷淡:“我在村口的店铺,买的那瓶水。”
祝大庆连忙点头。
语气得意:“对头。”
沈知言问他:“如果我不喝呢?”
“那就来家里喝。”祝大庆笑起来:“反正你总要喝水的,从城里来这儿,那么远,你们城里人又哪里受得了?”
沈知言嗤笑一声。
“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鸡肉会有问题,没想到是水有问题。”
“药牛的,杀牛的时候,避免牛乱叫唤,特意买来杀牛用的。”祝大庆说完,面部表情变得抖动,皱眉道:“而且你哪里能吃鸡肉啊,喝汤都不成,女娃子吃什么鸡汤,那是给宗宝补身体的。”
沈知言打量祝大庆半晌,忽然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望着那个肥胖的祝宗宝,对方表情有些噎住。
愤怒和恐惧的情绪在眼里来回打转。
祝大庆把儿子护在身后,气的嘴都抖了起来。
他举着烟袋的铁杆儿,作势就要往沈知言身上抽过去。
但想到这袋烟的价格,他又停下动作。
咬牙问她:“你笑啥。”
沈知言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她眸色一凛,望向祝大庆,语气不屑:“你这个弱智又脑残的儿子,怕不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吧?”
祝大庆一愣。
沈知言打量着他脸上的错愕。
她忽然扯开唇角,笑了:“还真是啊,我就是看他怪傻逼的,所以我瞎猜的。”
祝大庆气急败坏。
他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烟杆,但是想到今晚一到,就有人来“验货”,他又不能把对方的脸打坏了。
沈知言忽然看向他。
淡声
问:“为什么把我骗过来。”
祝大庆得意一笑:“当然是拿你换钱了。”
沈知言略作思索。
问他:“什么钱?”
“当然是彩礼钱!”
祝大庆提起钱,转瞬间开心起来,他脸上本来就皮肤黑,又全是褶子,一笑起来的时候,黄黑色的牙齿全部裸露出来。
他说:“四丫,你知道不,你可值钱了,八万六呢。”
莫名的。
沈知言忽然有点想笑。
“他们今晚就来。”祝大庆语气理所当然,对她说:“反正今晚有谁看上你,你就跟谁走吧。”
沈知言眸色平静:“你就是为了区区八万,就绞尽脑汁把我骗过来?”
祝大庆嘿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恨死你们城里人了吗?”
沈知言语气平和。
淡然挑眉:“哦?愿闻其详。”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蠢蠢的城里人啊……”祝大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们看不起我们,我明明在正儿八经的工作,可他们呢,你上个地铁,他们都觉得你脏,看你的眼神也是觉得恶心的!”
沈知言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对我抱怨你对生活的不满?”
沈知言无视的态度,让祝大庆更加愤怒。
他一嗓子喊出来:“你懂什么!”
他这一嗓门把祝宗宝吓到了,察觉到祝宗宝的颤抖,祝大庆又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宗宝乖,爹不是冲你的。”
沈知言嗤笑。
她眉梢维扬,嘲讽祝大庆:“我说真的,你这个弱智儿子,看着就不像是当老师的命,我觉得他小学都不毕不了业。”
祝大庆这回被气的狠了。
只觉得沈知言在往他心窝子上扎刀子。
祝大庆冷冷威胁:“我可以把你杀了,然后埋在后山里。”
沈知言淡声问他。
“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祝大庆没回答。
沈知言也不继续追问。
她直入主题:“说说祝莱吧,祝莱给过你钱吗?”
“当然了……”祝大庆哈哈大笑,语气得意起来:“你说她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呢?可是——”
沈知言淡声:“可是?”
“可是她后来就不给家里钱了。”祝大庆气的咬牙切齿,却又装出一副慈父的面孔,对沈知言抱怨:“四丫,也不是爹非要把你找回来,但是怎么办,二丫不给家里钱了,我拿着她那些照片去找她,她都说自己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沈知言淡淡重复:“她的照片。”
“嘿嘿……”祝大庆嗓音猥琐:“是啊,她们都有照片,就要给家里钱,不然宗宝可怎么办啊……他还在长身体。”
沈知言压下心底的怒意。
微微笑着,告诉他道:“你知道你的弱智儿
子,长得很丑吗?()”
祝大庆对她怒目而视:“你说什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知道在我来的时候。”沈知言语气仍旧是笑着的,她问祝大庆:“你知道吗,我在你弱智儿子脸上抽巴掌的时候,像是拍在了一坨猪肉上。”
“你他娘的,老子弄死——”
“哦不对。”沈知言笑意盈盈:“就猪肉都比他一坨贱肉手感好,我还踹了他的胸口,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建议你带你儿子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是你老祝家的宝贝。”
许是察觉到了沈知言在试图激怒他。
祝大庆冷哼一声,道:“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被绑着的人,一定会故意说话让人发火,然后就能找到机会跑了。”
沈知言啧了一声:“不,是我单纯恶心你这个蠢货儿子。”
祝大庆脸色越来越难看。
黑黢黢的脸像一块黑色的砖,皱巴巴的裂纹融合在上面。
他忽然对儿子问:“她踹你胸口了?”
祝宗宝一想起这茬,他委屈的想哭。
祝大庆从旁边找了一个木棍,直接用力塞到了祝宗宝的手里。
祝大庆命令道:“去!去用棍子抽她!”
祝宗宝举着那根棍子,他畏畏缩缩的想要上前。
沈知言冷眼望向他。
淡声警告:“你可以试试。”
“爹……”
祝宗宝委屈的一声,又想哭了。
“哎吆,宗宝别怕。”祝大庆心疼的哄完,又对祝宗宝说:“爹不是告诉过你么,女娃子不听话,嫁了人就有人收拾了,以后你也要这么收拾你的婆娘!”
祝宗宝连连点头。
爹说的总是没错的。
祝大庆满意的笑起来。
“如果我没来这里呢?”沈知言问他:“我如果没来这里,你怎么办?你不是想要钱么?”
“那有什么的?”祝大庆语气理所当然,得意道:“你们城里人好骗的很,城里人不就喜欢装呢么?”
“你们就喜欢看不起人,就喜欢看我们村里的人跪着和你们说好话。”祝大庆大谈特谈他的生存哲学,语气满是得意:“你们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又傻又没本事,其实最笨最蠢的是你们。我只要对你们说,我家孩子病的下不来床,你们就愿意给我钱,有好多老板,因为我给他们跪下磕头,就给钱,你说,你们城里人多好骗,好骗滴很呢……”
沈知言面无表情。
淡声问道:“所以呢?”
“你如果没来。”祝大庆说:“俺就换个别的女娃子,那些大学生也好骗滴很,念了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嘞,不同意给她破了身子,睡了就听话了,二丫她们都是这样的。”
沈知言皱了皱眉头。
“你对你的孩子们,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什么禽兽不如?你们城里人不也在做同样的事?”祝大庆反驳:“而且女娃子能做什么,除了生孩子……哪有我
() 家宗宝聪明(),宗宝将来是要跟着大老板的?()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出息着呢——”
沈知言不想听他废话。
只是问他:“茅竹村不是要改建么?那么多钱,为什么你还缺这八万彩礼钱。”
祝大庆视线看向她。
似乎觉得她想法有些冥顽不灵:“拆迁也要给宗宝留着啊,宗宝要传宗接代的。”
沈知言嗤笑一声。
她看向祝宗宝,冷笑:“可你儿子看着就像是生不出孩子来的衰样儿,而且他是个弱智,弱智生出来的是什么?还是弱智吧。”
祝大庆怒了,他拿着旱烟袋用力一指:“你说什么!”
他早已经气狠了。
他现在就已经忍不住了,他现在就要出去打电话,去喊人过来!
赶快付钱,让他们把这个满身忤逆的人带走。
谁能带走都行!
然而他刚一个转身。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哭喊:“爹!爹!!”
祝大庆回过头。
就见地上的沈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刀。
刀刃已经放到了祝宗宝脖颈的位置,似乎她只要手指一个用力,就能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祝大庆眼睛猛然睁大。
“爹!俺疼……”
祝宗宝脸上的赘肉堆在一起,他两腿之间一阵凉意传来,被吓得尿了裤子。
祝大庆显然没料到对方竟然能把绳子松开。
但是眼下,这又是事实,他又不得不认,如今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在她手上,他不得不开始认怂。
“四丫……”祝大庆讨好笑道:“爹给你找的丈夫,都是村子里有能力的年轻人,尤其是王家的那个小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
沈知言举着刀威胁。
“把门打开。”
祝大庆冷了冷脸色。
他怒气从心底涌现出来,十分不满沈知言的反抗。
但是却因为祝宗宝的关系,又不得不投鼠忌器。
祝大庆配合的开了厨房的门。
沈知言挟持着祝宗宝出了门,站在院子里。
这时候,北屋的房门被打开。
钱桂霞推着轮椅出来,见了这阵仗一瞬间惊了,她惊呼出声:“哎吆!宗宝!当家的——”
祝大庆冷声骂道:“你叫什么叫!”
沈知言一路推着祝宗宝,来到了红漆铁门前。
那上面落了锁,显然是祝大庆为了防止他逃走,才刻意锁了门。
沈知言淡声:“打开。”
祝大庆犹豫着。
试图劝道:“四丫……我和你说过的,我们村子,大家齐心的很。”
沈知言懒散一笑。
问他:“所以?”
“所以你走不掉。”他说:“放下你弟弟,跟爹回去。”
沈知言笑起来。
“老畜生,
() 就你这种东西,还敢说是我父亲呢?”
祝大庆眼神冷了冷。
沈知言见他似乎想要动手,立刻顺着祝宗宝的脖颈位置轻轻一划。
下一刻,祝宗宝哭出声来,脖颈见红。
祝大庆连忙摆手:“好!好好好!我给你开门!”
他连忙从裤兜里把钥匙掏出来,当着沈知言的面,把锁打开。
沈知言推着祝宗宝向前走,她一路走到门口位置。
祝大庆守在那里,似乎等她只要一放了祝宗宝,他就立刻动手抓人。
然而没成想,等沈知言走到门口的时候。
祝大庆眼前忽然一黑,随后,他身上一坨肉向他脸上撞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被祝宗宝全身的肥肉压在了身上,而他脑子嗡的一声,被祝宗宝死死压在地上。
沈知言在跑出去的一瞬间,她直接用力推了祝宗宝。
这样一来,她有足够的时间能够离开。
她望着远方的那座山的位置,快步向山的方向跑去。
她没有跑向来时的方向。
身后传来了祝大庆的声音:“快!老婆子!快去喊人!她进山了!”
祝大庆捡起了地上的旱烟袋,拔腿就要追。
而钱桂霞则是拖着轮椅,挨家挨户的敲打着邻居家的门,里面的男人们出来问他:“婶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钱桂霞大声说着:“四丫跑了,她进山了!快追!”
“进山了?”
“没出去让那些老板们看到就好。”
“对啊……这要是出了事儿,咱们村这发财的事儿全泡汤了。”
有人抱怨:“祝大叔怎么选了这么一天让四丫回来?就不能等下个月?”
钱桂霞叹口气:“他这不是要急着还钱么。”
众人再埋怨已经没有意义了。
连忙各自回家抄了家伙,立刻往后山的方向追去。
沈知言忍受着右腿上的剧痛,迅速向后山的方向跑去。
祝大庆在她身后追的气喘吁吁,他总觉得那女娃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但他却总能和对方差那么点距离。
沈知言在前面快速跑,他就飞快的追。
他上了年纪,体力早已经大不如从前,等追到山里的时候,再加上杂草遍地,满是碎石。
他根本更难追了。
祝大庆望着前方的身影,大声喊着:“四丫,你别跑了……”
沈知言充耳不闻,继续向前。
山里树木丛生,遮天蔽日,眼前已经逐渐黑暗下来,但尚且能辨别道路。
祝大庆大口喘气,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人影,他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你跑不掉了!”
沈知言忽然停下脚步。
祝大庆以为她跑累了,也连忙停下来。
他慢慢的走过去,大口喘气,道:“你……你跑不掉的,大
家都出来找你了。()”
沈知言缓缓转过身。
她除了呼吸有些急促,语气却淡然如常:“祝大庆,你这是犯法的,知道吗?⒀()_[()]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在这穷山僻壤。”祝大庆捂着胸口深呼吸,走到她身前,皱眉:“哪里来的犯法?”
沈知言望了他半晌。
片刻后,她忽然扯开唇角笑起来。
祝大庆持续皱着眉头。
看着对方眼睛里的笑容,此时山间的寒风划过他的脖颈,他忽然觉得有些森寒。
“你……你笑啥?”
沈知言视线扫过他的脸。
笑意不答眼底,语气毫无温度:“我喜欢你的回答。”
“……我跟你说过了。”祝大庆语气变得有些得意,说:“我们村子里齐心的很,我们家的事儿,大家伙都已经知道了,你今天走不了。”
沈知言没应声,只静静的打量着他。
“用你们城里人的话来说。”祝大庆想了想,笑出黑黄色的牙齿:“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沈知言点了点头。
似乎认可了他的话。
他又有点不理解。
“我还以为,你会往村子外面跑,没想到却来了山里,里面是死路,你根本出不去的。”
“真好啊……”沈知言忽然扯开唇角,笑了:“祝大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祝大庆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
又看向她唇角的笑容,一瞬间回过味儿来。
他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旱烟杆。
“你……”祝大庆皱起眉头:“四丫,跟我回去……”
沈知言却已经没耐心了。
“祝大庆。”她缓步向前,冷声问他:“你这样的人,也配活着吗?”
祝大庆被她眼里的杀意吓的连连后退。
“跟爹回去。”祝大庆咬牙威胁:“不然,等村子里的人到了,他们对你做什么,爹也做不了主,你长得又漂亮滴很——”
“砰!”
一声响过后。
祝大庆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过后,他发出一声闷哼。
沈知言收回脚的同时,祝大庆的身体已然像一块残破的抹布一般,被她直接踹出了一段距离。
祝大庆倒地的同时,手里的旱烟杆也连带着摔飞了出去。
沈知言弯下腰,捡拿起石块旁的烟杆。
耳边尽是风声,天空中的雨水到了此刻,也已然下大了些。
祝大庆只觉得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而眼前逐渐向他走过来的那人,眸光中满是森寒,她每向他走过来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似乎更近了一步。
他似乎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以前,他的厨房中曾经关过不少人。
那些人都会看着他哭。
() 他也喜欢看她们哭,年轻的女娃脸上挂满泪珠,求饶着说着好话,对他一声声的哭着喊着。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甚至在那一刻学会了一个词语。
垂死挣扎。
然而到了此刻,他忽然觉得。
垂死挣扎的是自己。
而对方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儿子了。
“你说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找无辜的女大学生?”
眼前的女孩淡声问他。
祝大庆全身没有力气,他躺在地上。
这一次,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敢确定,如果自己再开口,对方会不会立刻让他死。
但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你这样的城里人……”祝大庆忍着胸口的疼,剧烈喘气起来,他大笑出声:“敢换我这样的贱命吗?”
沈知言脚步一顿。
皱眉:“什么?”
“我这样的贱命。”祝大庆咧嘴笑起来,躺在地上,对她说:“你打我一顿,却不敢杀了我。城里人就是这样的,被小人物欺负了,欺骗了,然后告诉自己,心理安慰……说……和这样的人,以命换命,不值得。”
“那你想错了。”沈知言居高临下,冷眼望着他:“你知道吗?当年有个女孩子,死了。”
“什么?”祝大庆恐慌的望着她,眨眼:“是你杀的?”
“不是。”沈知言敛下眸,陷入回忆,淡声道:“那个杀她的人,我本来是要杀了他的,但是被人拦下了。”
祝大庆愣住了:“你——”
“可是怎么办啊……”
沈知言淡笑着,她半蹲下身子,望着眼前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
她唇角勾起一个笑,狂风席卷间,夹杂着雨水的风吹拂在她的发梢上,发丝在脸颊上缓缓浮动,祝大庆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地狱恶鬼,仿若阴司修罗。
“你很聪明,故意把我骗到村子里来。”沈知言俯视着地上的他,轻声问:“为的就是没有监控,没人发现,对不对?”
“四……四丫。”祝大庆因为恐惧,眼睛逐渐睁大:“你……要杀自己的亲爹么?”
“真好啊。”沈知言轻飘飘感叹一声:“我也喜欢这样的地方,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拦着我的人。”
“只有我和你。”
祝大庆眨了眨眼。
这一次,他似乎赌错了。
沈知言沉默片刻。
欣赏着他脸上的恐惧表情,问道:“你知道正当防卫么?”
祝大庆吞咽着喉咙里的口水,雨水浇灌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嘴灌到嘴里。
他不敢吭声了。
“祝大叔。”沈知言低沉笑起来,她高抬手臂,对着他的脸,举起了那个烟杆:“为什么你觉得,你这样的人,能为所欲为呢?”
“你……”祝大庆恐慌的抬高
音调:“你要做什么?()”
“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烟杆的尾端狠狠砸在了祝大庆的脸上。
“四丫!四丫!”祝大庆满嘴都是血,牙齿似乎也跟着掉了两颗,他开始慌乱,求饶道:“四丫!你……你别这样,就当为了你弟弟……四丫……”
沈知言充耳不闻。
她用力一甩,丢了烟杆。
随后猛然一个用力,一拳砸在了她的脸上。
“砰!”
“把大学生骗过来?”
她一拳砸碎了祝大庆的鼻骨。
“骗过来,让她嫁人?”
“砰!”
“给你换钱,是不是?”
沈知言已经不想再说话。
她一拳又一拳,用力捶打着对方的脸。
祝大庆嘴里的血已经流下来。
“你……四丫!”
祝大庆试图挣扎。
他颤抖的手,用力拍打着沈知言的手臂。
沈知言停下动作。
“嘘。”沈知言说:“你不是说,人为刀俎么?”对不对,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鱼肉没有资格说话。”
祝大庆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已经疼哭了,祝大庆疯狂叫嚷:“四丫!你要为了外人,为了那些该死的女大学生,要和你亲爹以命换命吗!”
沈知言笑起来。
她沉默不语。
只机械的重复着高举拳头,随后用力砸下去的动作。
一拳又一拳,落到祝大庆的脸上。
祝大庆只觉得自己脸上又胀又疼。
他脑子里几乎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祝大庆。”沈知言问他:“说话啊,你刚才不是挺能说吗?”
沈知言停下动作。
祝大庆昏昏沉沉,脸上的疼痛感和脑子里的晕眩感。
他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感觉到自己腿上一片潮湿。
祝大庆痛哭出声,一时间,山中尽是他的哭声。
眼前的人语气森寒的问他:
“说话,祝大庆,回答我。”
“砰!”
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喜欢钱是吧!”
祝大庆觉得自己身体被人拉扯起来,然而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砸向脸的用力一击。
“城里人有文化,有道德,所以不敢和你以命换命?”
“别人的善良和同情心,你觉得蠢,对不对?”
“就算没有我,也要骗无辜的人来,是不是!”
一拳又接着一拳。
祝大庆只剩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什么村子里的年轻人,还没来……
他们只要来了,就能把沈知言抓回去。
只要把她抓回去,就能任他摆布。
沈知言呢喃出声。
“开口啊,
() 祝大庆,说话。()”
她机械的,再一次举起了拳头。
祝大庆用力闭上眼,血液黏糊糊的,眼前模糊,只觉得惊恐与后悔。
然而拳头却没再落下来。
“——沈知言。㈤()_[()]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恰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沈知言昏沉的意识稍醒,似乎有什么人,在试图把她拉回来。
她回过头。
是秦清雾。
那人手里正撑着伞,清冷好看的眸子好看依旧,里面却染上了莫名的心疼神色。
沈知言站起身来,她望着对方。
静默着不说话。
秦清雾也在望着她,耳边尽是风雨呼啸声。
那人手持一把伞,立在雨中,一袭黑色得体西装的矜冷淡然的姿态,莫名让她内心一片平静。
秦清雾走过来。
她垂眸打量着她的眼睛,随后,她手臂微抬。
沈知言头顶上方,一把黑色雨伞为她遮住漫天风雨。
秦清雾温柔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她柔声问:“已经消气了吗?”
沈知言望向对方的眼睛。
那好看的眸光里满是温柔。
片刻后,沈知言冷淡的眸子逐渐有了温度。
她喃喃出声:“秦清雾……”
秦清雾眼中染了温柔的笑意。
她温声应道:“是我。”
沈知言望着对方深邃的眸。
身体的疲惫感一瞬间袭来,她一时间有点累。
她似乎就要沉溺在对方那温柔的眸光里,陷进去,不愿意再醒来。
这时。
祝大庆怒骂声传来:“贱货!贱货!就不该找你回来!”
两名保镖用力摁住祝大庆。
把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祝大庆还要再说些什么。
保镖往祝大庆身上狠狠踹了几脚。
祝大庆被打的说不出话来,只会闷哼。
沈知言感觉全身都在脱力,腿上的疼痛后知后觉。
不知道是身体透支,还是什么原因,她身体摇摇欲坠。
然而秦清雾却适时的捉住了她的手肘位置,手腕轻轻用力,让她没有直接摔下去。
秦清雾身上好闻的乌木气息传入鼻息,沈知言后知后觉,因为她身体潜意识借力的关系。
她此刻的身体和秦清雾贴的很近,近到让她觉得,似乎她们此刻在拥抱一样。
对方温柔安慰着她:“没事了,别怕。”
耳边的声音足够温柔,进入她的耳廓。
“……没有。”沈知言拼尽全力,却仍旧声音颤抖:“我只是——”
“我知道。”秦清雾嗓音带笑:“你才不会害怕,你很勇敢。”
沈知言顿了顿。
脸上有些热,从她怀中退出来,站直了身体。
却要强
() 道:“嗯,当然。”
保镖走上前来,对秦清雾请示道。
“小姐,是直接送去警局,还是——”
秦清雾尚未给出吩咐。
沈知言连忙问道:“我能和祝大庆说几句话吗?”
秦清雾淡声应了。
“可以。”
沈知言走过去,望着被保镖制服,跪在地上的祝大庆。
片刻后。
沈知言淡声问他:“是谁指使你的。”
祝大庆已经明白了。
难怪对方不往村外跑,而是往山里跑,山里明明是思路,她却依旧跑来了这里。
原来……
不过是故意引着他过来。
而且她还有帮手。
为今之计,他只有等到村里的年轻人能过来。
他们一旦来了,就算为了他们自己,也一定不会让他被送去警局的。
想到这里,祝大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跪着对沈知言苦口哀求:“四丫,你就当帮帮爹吧,爹真的欠了很多钱,是我和你娘把你生下来,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回报过家里,也不如你的两个姐姐懂事,来弟都给了家里许多钱,你一分也没拿回来过。”
沈知言笑起来。
问他:“你欠的钱,是赌债……是吗?”
祝大庆一愣:“你知道?”
“你的手。”沈知言淡声说:“之前我以为你手上的茧子,是做农活导致的,不过仔细一想,却又更像是赌徒的手。”
祝大庆讨好的笑道:“这也能看得出来?四丫,你真的聪明,比你二个姐姐强上许多……”
沈知言蹙眉。
淡声问他:“你赌博的事情,祝莱知不知情?”
“二丫……她知道的。”祝大庆实话实说,语气讨好:“四丫,爹进了警局,你也毁了,你这辈子都跟着毁了。”
沈知言冷眼望向他。
忽然嗤笑一声:“你这样威胁过多少人?”
她说完,目光扫向这座山。
“或者说,这个山里……被你们埋了多少人?”
祝大庆试图说服她。
“四丫,你胳膊肘不要拐外人那里,她们念了书也没用,最后还是要嫁人,还不如用来换钱,你娘……你娘也是这么来的。”
沈知言沉默了。
在之前,她一直以为,钱桂霞只是祝大庆的帮凶。
仅此而已。
“是谁让你赌博的。”沈知言问:“你平时都去哪里赌博,第一次赌博是什么时候?”
祝大庆仔细的想着。
“第一次……是隔壁老孙家的房子租给了一个外地人,那个外地人带我去的。”
沈知言问:“什么时候?”
祝大庆回忆起来。
“是二丫初二那年!”
“初二么。”沈知言思索着,问他:“是一个外地人忽然出现,劝祝莱改了名字,送
她进了鹤鸣私立中学念书,也是那个外地人,让你去赌博,对吗?”
祝大庆连忙说。
“对!就是他!一开始我总是赢钱,他夸我是富贵命,可后来就一直输,欠了几百万的条子。”
沈知言顿了顿。
问他:“那个人是哪里的口音?本地人吗?”
祝大庆有问必答。
回她:“沧江口音,本地人,后来二丫念了中学,他就搬走了。”
沈知言伸手。
“把手机给我。”
祝大庆一愣。
他试图谈条件:“四丫……你答应我,别让这些人送我进警局。”
沈知言淡笑一声。
“当然没问题。”
祝大庆愣了愣。
问她:“你说真的?”
沈知言笑着回答:“那是当然,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说假话的。”
她说着,伸手指了为她撑伞的秦清雾,笑道:“不信你问她。”
祝大庆狐疑的去看秦清雾。
那女人眉眼冷淡,却淡淡点了头。
祝大庆咬了咬牙。
他拿出来了手机,递给沈知言。
沈知言接过来,打开了通话记录。
她顺着往上翻,果然看到了祝来弟的多通通话记录。
也就是说,她被祝大庆骗回家这件事,祝莱全程都是知情的。
甚至于——
她在上面查到了一通来电记录,而时间恰好是她出现在沧江影视城,第一次见到祝莱的时候。
沈知言把手机还给了他。
再一次问他:“没有人给过你钱,让你来骗我来这里么?”
祝大庆一脸茫然。
“没有啊……谁能给我钱?”
沈知言点了点头。
她淡应了声,对身前的几名黑衣保镖道:“麻烦你们了,送他去警局。”
祝大庆愣住了。
他连忙叫嚷着:“四丫!四丫!你不是说……你不骗人!”
他说着,又去看秦清雾。
祝大庆哭喊道:“秘书小姐!求你了,你认识四丫对不对,求你帮我和她说说情,我去了警局,她这辈子也毁了,我是她爹呀!她人生都毁了!”
秦清雾眸色冷淡。
淡声道:“她的人生,不需要你来费心。”
祝大庆噎了噎。
又去看沈知言:“四丫……你明明说了你不骗人的!”
沈知言啧了一声。
她似笑非笑,望向祝大庆:“你还算是个人么?”
迎着祝大庆眼中的错愕。
沈知言摸了摸下巴,对他淡声提醒:“还叫四丫呢,老东西,你的女儿另有其人。”
祝大庆不解。
沈知言望着满脸是血的祝大庆。
嗤笑一声,调侃道:“这么废的棋子,也值得落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