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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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春日宜婚嫁·七》

    春日暖,帐中香。

    晏宅东边的新婚小院安安静静,屋门紧闭。

    三月初的京城天气不算暖。垂落的帐子里,相拥的两个人却都汗津津的。

    床头扔着一卷画。前半卷已经拉开,光线朦胧的帐子里显露出工笔细致描绘的亭台楼阁,栩栩如生的人影轮廓。

    应小满身上只穿一件粉色抱腹,小巧下巴搭在郎君形状优美的肩胛骨上,偶尔瞥过床头那副半开的画卷,视线忽闪几下,飞快地挪开。

    晏家的避火图……好生了得!

    她眼神好,画卷细处都被她看得清楚。画工精致的各处飞檐亭台楼阁里,处处都是清晰描绘的交缠身影,按图索骥,简直能一个月不重样……

    偏偏耳边还有人悄悄问她:“小满喜欢哪种?我们按图做起来。”

    呼吸气声落在耳垂边,麻痒痒的,玉色耳垂泛起了粉。

    应小满不肯指图。

    被催得紧了,只含混说:“刚才就很好。”

    带有握笔薄茧的修长手指挑开了粉色抱腹的系带。

    “刚才哪个?”耳边带笑说话的清润嗓音还在循循善诱:“玉山平躺,峰峦侧卧?小满做给我看看?”

    “……”应小满直接抬手把那张惹事的嘴给捂住了。

    二十来岁年纪的年轻郎君不管相貌性子如何,骨子里总有几分像狼。七郎外表瞧着温文尔雅,为人做事一副缜密性子,进了帐子,一下午不消停。

    像他这样惯审案子的嘴皮子利索的郎君,跟旁人还不同,他喜欢在床笫间说话撩她。

    撩着撩着,春意萌动,她好几次晕晕乎乎就入了套……

    “闭嘴,不许说话了。”应小满凶巴巴地说。

    晏容时被捂住了嘴,人却丝毫不愠怒,反倒弯着一双潋滟桃花眼冲着她笑。

    笑得她心里暖洋洋的。

    应小满好容易才按住摇摇欲坠的抱腹,把带子重新系上,垂落整个下午的帐子掀开一条缝,紧闭的窗棂映上金色阳光。

    “都什么时辰了?”她咕哝说:“饿了。”

    肚皮果然咕噜咕噜几声连响。

    时辰确实不早,夕阳即将落山,晚食早该准备好了,只是无人敢敲门打扰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帐子从里被拉起,挂上金钩。帐子里汗津津的两人去隔间沐浴。晏容时推开窗户通风,传进饭食。

    没有外人的小院里,吃个饭也不安生。

    长木桌一边空着,两人黏黏糊糊地并排挤在对面,你喂我一口羹汤,我喂你一筷子炙肉。

    “鹿肉滋补,小满多吃些。”晏容时边喂边叮嘱:

    “整下午体力耗费不少,晚食多用些鹿肉补身。要不要让厨房添一碗鹿血羹来?晚上还要继续耗费你体力……”

    应小满舀起一匙荠菜豆腐羹,喂进他嘴里。

    “晚上休息。不用鹿血

    羹,你自己多吃用点荠菜豆腐清清火。”

    两人各自盛半碗荠菜豆腐羹吃。

    应小满坚决要休息,晏容时歇了今晚的心思,闲说起家里的事。

    “说起来,我家三十二郎即将开蒙,前几日我赠了他砚台笔墨。阿织今年开春五岁,也到了开蒙年纪。族学里现成的启蒙先生,要不要把阿织送来学堂一起读书?”

    应小满的眼睛瞬时亮了。开蒙念书是难得的好事,她一口应诺下来。

    “我回家跟我娘商量日子,准备好拜师礼,就把阿织送来开蒙。”

    她喜悦地低头扒两口饭,又问:“我能不能也去你家学堂旁听?”

    晏容时失笑:“请来的夫子重规矩,七岁以下的女童还可以和家里几位年幼小郎坐在一处念书,你如今的年纪不能再进族学了。”

    “啊……”应小满难掩失落。浓黑长睫垂落下去,盯着饭碗。

    晏容时看在眼里,心里某处微微揪紧一下,当即开口:

    “小满想学什么?诗词歌赋,书文史算,我可以教你。”

    话音未落,应小满已经唰一下抬头,乌亮眼睛饱含惊喜,眼神亮晶晶的。

    “小时候只读完千字文,认识的字太少了。想继续往下学论语,想学诗文,想学写字。”

    ——

    阿织开蒙的事几乎立刻决定下来。

    三月初六,新嫁娘回门。应小满跟义母提起开蒙的事,阿织在三月初十就入了学堂,正式拜师开蒙。

    小丫头从此也开始每日摇头晃脑地念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丰松院的大书房里,庭院松柏参天,窗前竹影映入室内。

    每天中午阿织从族学里下学,便来书房里寻阿姐和姐夫,趴在西窗的小书桌边,一笔一划地描红做功课。做完功课再回家。

    书房靠窗的黑漆长桌边,应小满同样在认真地描红临帖。

    晏容时坐在她身侧,时不时地看一眼,倾身过去纠正握笔姿势,指点运笔如何发力,两人偶尔低声地说笑两句。

    小桌边的阿织写累了,好奇地停笔瞧他们。

    阿姐和姐夫说话好小声,隔四五步就听不清,但小孩儿眼睛好,她看得见啊。

    阿姐坐着,姐夫站在身侧,两人亲昵地紧挨着,姐夫握住阿姐的手腕教写字,边写字边小声说话。

    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阿姐停了笔,和姐夫彼此互相瞧着,啊啊啊亲上去了!

    阿织竖起两张新裁的大纸,挡住东边亲亲的阿姐和姐夫,继续低头描红。

    夫子说过:描红要专心致志,不能三心两意。

    阿姐这样的,不专心!

    ——

    三月里春光渐浓,半个月婚假倏忽滑过去十日,到了三月中。

    宫里最近有大事。

    表面的平静之下,十一郎频繁遣人传信,亲自登门拜访两次。

    晏容时告了婚假,名义上不

    必去官衙,但白日里经常出门,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

    应小满白日里得空,趁着写字读书的空档,试着在晏家宰了头羊。

    小院里来往的人多,杀羊血腥气重,她把活羊牵出院子外,寻附近的僻静角落杀一只。

    但剥皮子放血斩骨的动静还是惊到了院子里的女婢仆妇们,七八个少女走路都躲着那处角落走。消息不知被下人们传成什么样,总之,七郎的担忧多虑了。

    她在晏家过得风平浪静。欺负她年纪小新进门、当面寻衅找事的后院妇人压根没有。

    院子里十来个仆妇在她面前都瑟瑟缩缩,头也不敢抬,一个个鹌鹑似的。

    让她下定决心挪地方杀羊的,是有天阿织跑来帮忙打下手,手指头沾了血,不小心印上刚写好的描红大字纸,废了整张纸,把阿织给心疼地哭了一场。

    应小满第二天便出门直奔西门内大街,跟隔壁肉馒头店老夫妻的后院里借一处角落,每天改在那处杀羊,地上拿水冲得干干净净,鲜肉直接挪进肉铺子里去。

    正好义母搬回七举人巷,每个月赁金省下一贯,她便把省下的赁金给老夫妻做酬谢,肉铺子的租金每月提到两贯。

    这些都是小事。

    到了三月十五,应小满新婚的第十三日。满打满算,半个月的婚假只剩两天了。

    这天大清早,应小满早早出了门。义母请来铜锣巷熟识的老邻居杨婶子帮忙,再加应小满,三人合力打扫半个月未开张的肉铺子门面,很快把各处清扫得一尘不染。

    杨婶子是个利落人,布巾包头,扎起袖管,拿布仔仔细细地揩拭橱柜边角。片刻后从橱柜里捧出两副落灰的字纸。

    “柜子里搁着两张红纸,上头都写了字。应家嫂子瞧瞧看,还有用不?”

    义母把两副红色字幅摊开,看清上头写的字,吃惊地叫应小满过来。

    “纸上写的是不是咱们肉铺子招牌?伢儿,你什么时候找人写的?两幅字还不一样,哟,这幅字写得好!”

    应小满走近前查看。

    两副红字纸上果然都写着:【应家羊肉铺】五个字。

    义母递过来的那幅写得一笔好隶书,古拙藏锋,落笔有力。

    不知为什么,这么好一幅字被揉得皱巴巴地扔在橱柜里,几个月无人问津。

    应小满把两幅字都摊平在桌上,纳闷盯看半晌,脑海里忽地灵光闪过。

    她想起来了。

    去年夏天,那时她还把十一郎误认为仇家,肉铺子才新开张不久。

    某个盯梢的夜晚,十一郎走出大理寺衙门,不知脑子如何抽风,突然转来肉铺子,幽幽念了句:“幽兰生野道,美玉落泥淖……”被她撞个正着。

    之后十一郎懊恼失言,便当面写下肉铺子五字招牌,想给她赔罪来着……

    被她恼火地揉皱扔去橱柜,险些都忘了。

    “有一幅是沈家大郎写的字。”应小满把沈大郎的字托义母转交回沈家;自己

    揣着皱巴巴的十一郎手书回长乐巷。

    跟十一郎的误会解开之后(),他人其实不错囍()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如今又是朝廷册封的亲王。

    亲王手书皱巴巴地扔在橱柜里,瞧着寒碜。

    应小满回家便问:“七郎,能不能想个法子,把揉皱的字幅熨平整?我想把十一郎的手书还他。”

    晏容时这天好好地在家里。

    接过皱巴巴的十一郎手书,摊在桌上打量几眼:“消除折痕容易,交给我便是。”

    应小满安心地坐下喝茶吃茶点。吃了两块,忽地回过神来:“今天你不忙了?十一郎没找你出去?”

    晏容时捧着茶盏,悠然坐去她身边:“不忙。今天逢十五,宫里有大朝会。”

    宫里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应小满是知道的。

    “十一郎去宫里的大朝会,所以没空来找你?”

    “十一郎确实没空来找我。因为文武百官此刻都在围拢着他道贺。”

    晏溶蚀淡定地啜了口茶:‘尘埃落定,水落石出。今日大朝会上宣旨册立太子。十一郎如今已不再是晋王,而是太子殿下了。”

    应小满:“……啊?”

    消息太过意外,应小满震惊地差点翻倒茶杯,晏容时及时替她挡了下,两人起身找干布巾。

    还好泼溅的茶水没有打湿红纸。

    擦干净桌案重新坐下后,应小满盯着十一郎手书的“应家羊肉铺”五个隶书大字,大受震撼之余,眼神都不同了。

    “所以这张红纸,现在不是亲王题书,而是太子题书了。”

    晏容时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张红纸在橱柜里塞了有半年。不止揉得到处都是褶子,它还落了灰,沾了油……”应小满凑近了细看,越看越担心。

    “七郎,你找的裱画匠人能不能把它弄好?如果实在弄不好的话,别还给十一郎了罢?他看到说不定会更生气。”

    晏容时抬手拂去红纸边上落的灰尘。

    “首先,可以弄好。几道糅制工序下去,便能焕然一新。”

    “其次,你当真要还给十一郎?”

    应小满纳闷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还给十一郎。肉铺子已经挂上你写的匾额了。”

    晏容时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眼。

    “小满,今早你出门时我还在想,你的肉铺子破了京城高门不成文的规矩。开肉铺子容易,挡住流言蜚语难。想要肉铺子长长久久开张下去,有什么好法子,叫京城里的人闭嘴。以后你出门赴宴走动时,不会有那些长舌妇在你耳朵边上说闲话,在你母亲和阿织的耳朵边上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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