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2/2)
猛烈的冲击掀起了泥浪。
黏稠的泥浆浪啸着,欲将泥面上的三妖吞没卷下。
琥珀双眸收束成细线,茯芍身未落地,玼玼玉光便从身周荡开,赶在泥浪即将落下之将其固化成石,停滞空中。
她频频伸吐蛇信,在跃至高点时将全局收入眼底。
落地之际,她甩开花苞状的黄玉伞,一颗满是泥浆的头骨从中碌碌滚落。
茯芍注意到,黎蚗和黎殃的动作不如初入第五层时利落了。
越是深入,泥淖里的泥浆越是黏腻,覆在蟒尾上、夹在鳞缝里,拖累了他们的反应和感知;与此同时,泥中的骨怪却越来越强势。
茯芍挽伞于身前,盘尾成圆,微微瞌眸。
一圈浅黄色的法光从她尾下漾开。
有悦耳的清鸣响起,像是一把小巧的锻造锤落下的嗡吟,法光波及了所有泥骨,它们身上黏稠的泥浆蓦地凝实变硬。
像是琥珀中的虫,树脂尚且柔软时,其中的虫子还能活动,但当树脂凝为琥珀,虫子便彻底无法动作。
那些附着在骨怪身上的泥浆凝成了固石,由此将它们全部锁在坚石当中。
拉弦的黎殃一顿,看向周遭蒸腾着滢滢法气的茯芍。
[塑玉之术]
黄玉生而就有的法术。
茯芍能将日光月华凝为玉石,想要将这本就黏稠的泥浆凝为坚石就更容易不过。
但要控制如此数量的巨怪十分耗费法力,她在锁住最后一只骨怪后,立即喊道,“不要纠缠,快走!”
这才第五层而已,就已花费了七成法力,茯芍心里七上八下,不确定到了黄螭面前时,自己还剩几分余力
可以战斗。
黎殃黎蚗没有二话,由黎殃在前引路,三妖飞速赶往通往第六层入口。
茯芍殿后,前身钻入之时,数十骨怪已纷纷挣脱了身上的坚石。
随着它们的挣扎,噼里啪啦的石裂声不绝于耳,大小碎石噗通噗通砸入泥中,溅起泥浆无数。
最先解除桎梏的骨怪朝茯芍扑去,利爪险险擦着她的尾尖掠过。
茯芍收尾离开,看着裂缝在自己尾后关上,没有骨怪追来,堪堪舒了口气。
来不及打量第六层的情况,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黎殃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疑惑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黎殃瞌眸,摇了摇头,“只是突然发现,黄玉果然不同。”
她没有去过第八层,但就前几层的情况来看,烬灭海这穷凶极恶之地,倒像是为黄玉量身定制的——黎殃从没有如此轻松渡过第五层过。
她向来把击杀巨型泥骨视为挑战,每一次来都会记录自己花费的时长。
在突破四千年瓶颈之前,她最快记录是一个时辰三刻半,而今日却只花了半个时辰多一字。
这个速度快得诡异,黎殃几乎可以断定,陌奚当年也至少花费了一个时辰以上,并且她也知道他为何会止步于此。
那些骨怪无知无觉,亦没有思想,陌奚引以为傲的毒技和精神力在它们身上几乎无用。
第五层没有捷径,从击杀一头骨怪到它重组复生,中间有两个时辰,在两个时辰内解决其他骨怪就能顺利通过。
听着容易,只是在那片泥淖里停留越久,身上的泥浆便会越沾越多,到最后普通的清洁咒无法起效,泥泞漉湿的泥浆会一层一层地附身体表,变黏变硬,不断将宿主拉入泥潭深处。
陌奚抱着游戏的心情进来,自然不肯把自己弄得泥污满身。
曾有传言,说烬灭海是上古黄螭逋逃养伤之所。黄螭重伤后,为了躲避劲敌,疗养生息,故而演化出烬灭海层层阻敌。
黎殃此前从未在意过这个传言,而今,在看见茯芍施展[塑玉之术]、轻松治住所有骨怪时,她心中不由得有了猜测。
“还好么?”黎殃抬手,捻下茯芍发梢的一点泥浆,“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整顿歇息两刻钟吧。”
茯芍没有逞强,点头应下,“好。”
最后那一场大规模的塑玉之术花费了她不少法力,她确实需要调息一番再行动。
见四周还算平静,茯芍便要入定。
“先等等。”黎殃拉她,“我知道第六层有个可以休养的去处。”
茯芍不疑有她,点头吐信,“好,我跟姐姐走。”
经过几层的协力作战,黎殃明显感受到,茯芍对她亲近了不少。
黎殃第一次觉得,或许有个同胞妹妹也还不错。
抬眸,她越过茯芍看向一旁的黎蚗。
黎蚗半垂眼睑,心领神会。
……
轰——!()
爆破声蓦地响起,逻偣带兵赶到时,就见王宫上方盘踞着一方碧色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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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长如龙的碧色幻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上了芙梃王宫结界。
坼纹从幻蛇的獠牙下裂开,随着幻蛇地一记甩头,屹立千年的王宫结界如同出现裂纹的蛋壳,被生生掰扯下一块碎片。
碧色的蛇影之后,沉天之上立着一抹白影。
逻偣眯眸,认出了来者:“蛇王,这是何意?”
玉簪挽发的蛇王低眉俯瞰向他,“王后,在哪里。”
“王后?”逻偣讶然道,“天下皆知,我芙梃王后两百年前就陨落了,新的王后么……我看我家大王是吃不消了。您来早了,千年之内芙梃怕是不会有王后,至多只有王夫。”
陌奚弯眸,空中的碧蛇幻影蓦地膨大三倍,一圈一圈地缠绕上了破损的结界,将整座芙梃王宫都绞在了身下。
被巨蛇笼罩的宫仆们惊叫起来,都城妖民纷纷溃逃。
狰狞的蛇首正对着王殿之顶,它嘶鸣着张开巨口,露出滴着毒液的獠牙。
“逻偣,我再问一遍,”邪云蔽日,空中的陌奚温声道,“我的王后在哪里。”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可那双翠瞳中已无神光,徒留一片即将崩塌的暗昧。
五千年的权威压迫扑面而来,在这恐怖的威压下,逻偣笑了。
“陌奚,何必多此一问,让自己难堪呢。”他道,“茯芍既然自愿跟着我们回来,你闹出这样的动静也都不见那两位殿下的身影,你说……他们三个能在哪里、能做什么?”
他笑道,“整整一年,她都只对着你一条雄性,也该腻了。”
陌奚敛眸,在他动作之前,逻偣抱着胸,有恃无恐地开口:“我说蛇王,您确定要在这儿动手?”
“现在茯芍还想着回去,您这一开杀戒,打断了她的好事,您猜,茯芍会怎么看待一条不许她寻找其他伴侣的雄蛇?”
他恶劣地补充,“说得不中听一些,我家小殿下的鳞色可比您漂亮得多,性格也乖巧讨喜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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