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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阴鸷地对着里面恐吓:“野种,再不出来我杀了你。”
“你说谁是野种?”崔焰从我腿间绕到韩多恢身后,揪起他的领子。
韩多恢把野种重复了三遍,转身跳起,也逮了他的领子。“就是野种怎么了?他不光拆散一个美满的家庭,现在还要害死我妻子!”
一个护士皱紧眉头,沾满血的手指着他们:“什么臭德行,到产房里还比武吗?这下好了,刚刚还看到点头,现在又回去了!”
孩子又缩回去了,简直要跟我同归于尽。
还有个护士出来打圆场:“别吵啦,你们三个现在是命运共同体,要为了宝宝团结才对呀!”
“命运共同体?”摩拳擦掌的两人一脸的岂有此理,“谁跟他是命运共同体!”
我抽了个枕头丢向他们,可数小时的阵痛,努力到惨烈的使劲,气力早就耗到枯竭,手腕都是松的,刚做出投掷动作,枕头就从指尖滑下了地。
紧接着视线一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声音。
“先生。”我神智不清对着护士的方向呻吟。“下面出不来,我能从上面吐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
护士吃惊的声音响起,过了片刻,我的眼皮被拨开,有人检查我的眼珠。
“难产了。”
听上去像上帝在说“他完了”。
我嘴唇不停动着,说了什么话却连自己都听不清,只知道它在绝望传地达我的诉求:我不管哪个洞,眼睛嘴巴还是耳朵,只要让这小崽种赶紧出来,我快痛死了。
短暂的昏聩,而后听觉恢复了半刻的清晰,我听见自己呼唤着弟弟。
心比脑大,听话又不听话,忤逆起父亲来都顶着张委屈巴巴的脸,有时看他犯糊涂真想丢下不管,到头来又不得不管,只要我想便会出现在身边的弟弟。
周符在就好了,他不添乱,他还有宝贵的经验。去他的Alpha,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我疼出了幻觉,思想如风中蒲苇,水中的月亮般碎散。
人将死之时,尤其是在剧痛中垂死,会看见或想起令心神宁祥轻盈的画面,这是体内激素为意识披上的一层欺骗性的华美寿衣。
我当前的状况差大不离。
而画面中最清晰的形象是我的弟弟。
我们的初见。
他站在灯光昏暗的门廊上,瘦瘦小小,眼睛始终往下看。
父亲在后面牵小马驹似的牵住我。他很放心妻子的承受能力,对我则充满了理所应当的忧虑。他恐我会排斥这个冒然现身并即将分走大人们关注的弟弟,就像大多数原配的孩子那样。
我并没有。
那天正好是我生日,我把这个弟弟当作了礼物。我的生日愿望是能收到一条小狗,眼前虽不是小狗,没有甩来甩去的尾巴,没有毛茸茸的耳朵和湿漉漉的鼻子,但看着也不错。
我和周符的情谊很难限制在兄弟的范畴内,我们更像家庭中的孩子与小狗,那种关系实则比手足更单纯,更无私,也更牢固。
年纪渐长,我担起了兄长的职责,他的烂摊子我收拾了不计其数,对他动坏心思的Alpha我赶走了一个又一个。他也会生我的气,埋怨我专横武断,雷厉风行,但却从不怪我。
我分化时烧得厉害,母亲还开玩笑,说看我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和父亲满心以为世上要多一个顶级的Alpha或是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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