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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将领面相的人将白栖岭拉到一边,花儿听到他们依稀在说:大营、守军、额远河。若放在从前,她会想大营、守军、额远河与白栖岭这样的巨贾有何干系,然而此刻她对什么都不意外了。
在这样的世道里,每一个人都披着另一张皮。言语间将小阿宋托付给她的阿虺、在马上挥刀杀人的飞奴、说起被割鼻子宫人而愤恨的霍言山、以巨贾身份造兵器的白栖岭。
每个人都披着一张皮,又或许披着很多张皮,一张撕了还有一张。
花儿坐在那,不知被风抽走了哪根骨头,又被雪冻住了哪根神经。看到白栖岭走向她,倔强地擦掉被吓出的眼泪。她没法跟任何人诉说她此刻的万箭穿心之感,因为众生早已麻木,他们甚至会嘲笑她的感情用事,他们会说你那虚假的慈悲毫无意义。
白栖岭一把扯起她,将她塞到车上。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任何话。他给她的火信,是他的性命。他是个疯人,那么多人可以选,偏偏将那东西交给她,并告知自己若这一遭死在她手里,就是他识人不慧,他活该付出代价。
他从京城回到燕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做到了,也意味在这乱世之中,他彻底被推向了另一条生死不明的路。
花儿几次看他,他都铮铮看回去。白栖岭从不为利用花儿羞愧,这点利用算什么?倘若有人利用他,但护他性命保他衣食无忧,那又算得上什么利用?
“你一早就知晓我救的人是霍言山对不对?你一早就知晓霍言山是江南霍家的人,根本不是霍灵山的山匪。你一早就知晓霍家是皇子党羽,而你,又是谁的党羽?”花儿问他:“京城山高路远,我等小民自是不知发生什么。不如白二爷跟奴才讲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为人聪敏…”
“聪敏就活该一次又一次被你利用!几次三番差点丢脑袋!你可想过,总有一天老天爷都不会帮我,我这等人命丢了就是丢了!也对,在白二爷心中,只有天下大义没有无辜性命。二爷八成还会觉得平日里施舍奴才一些小恩小惠,奴才为二爷卖命是天经地义。二爷被权利支配,又用权利支配我,二爷遇事尚有神兵来救,奴才有事可就是看天意了!”
花儿因着气愤,一张脸涨红了。她原本以为去良清,只险在霍灵山一段,哪成想局扣着局,那良清只是一个幌子,所有人的头都别在腰带上的。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说够了吗?”白栖岭问她。
“没够!”
“那么,你随便。”
他兀自脱下铠甲,花儿这才看到他身上纵横的砍伤,鲜血洇透了里面的衣裳。花儿忘了自己要说的话,那伤口属实太过吓人。她不知还该说什么,他们的确道不同。
然而她还是心软了。
她见过太多血了,是以白栖岭的血又将那些关于血的记忆洇红洇湿了。花儿只觉得头晕脑胀,一把推开窗大口汲取外面的冷气。
太难受了。
她太难受了。
可她又坚强,她看到雪已经停了,林间跳动着光,仰头向远处看,是晨曦初露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