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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怎得没有。”秦沧程笑道,“既是我与我娘子的孩子,当然要取我二人名里的字,若是个姑娘……”
“我看你是就想要个姑娘。”女子道,“给小子取的名字简直不堪入耳。”
老板娘笑听一会,忽而想起什么:“说来,我这儿也有个小孩。”
……
清风城中没谁怀着恶意将小孩拐去卖掉,老板娘当是荀锦尧总算学会自个溜达,不会去寻。没见识的小子,本就该喜欢这个地方,并对它产生好奇。
可她没有想,那终究只是个四岁的孩童,最大的本事就是会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再是喜欢这个地方,哪日见着路过的小孩儿握着根糖葫芦,被父母又亲又抱地揣在怀里嘘寒问暖,仍是会难过,会想哭。
但他一个没家的小孩儿,活的得是多小心谨慎啊,恰似他只敢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儿,他难过了,从不敢当着人的面子哭泣,生怕吓着人了,惹人嫌了,日后人家对他反感了,就不会再给他递好吃的了。
这时候他就得找个没人的阴暗角落,背着人的眼光,好好把眼泪抹干净,这样,出去以后就没谁知道他哭过了,委屈过了。
他还会是乖乖巧巧、只会安安静静缩成一团看人的小可怜。
不曾想这时,阴影投在他身上,他抬起头,看见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是秦沧程牵起他年幼的手掌,温和与他道:“忘却凡世恩怨,我便收你入门。”
他愣在原地,兜了半天的泪珠终是滚落下来。
打那以后,他便是清风宗大弟子,荀锦尧。
秦沧程要他忘却凡世恩怨,他便努力去忘,一不记恨杀他生父之人,二不闹着查探母亲死亡缘由。
直到他切实入道,路走得踏实了,才找了个曲折理由去富贾府上拜访,问询过逝的仆从都葬在了何处。
“这……”富贾支吾答不上话。于这样大的富人家而言,没谁关心在意一个绣娘死活,至于葬,不可能好好安葬的。不知清风宗的弟子问这事作甚,却也不能不答。
荀锦尧久未出声,直到富贾战战兢兢唤他,他才回过神来,摇头淡淡一笑。
逝者去便去了罢。恰似风去不留痕,行事观物当豁达开阔,莫要拘泥计较,一步一个泥泞。是清风宗多年传承的理念,是他的师父秦沧程教他的。
多年来是他的师父给他指了条修行的路子,把他捧去宗门大弟子的位子,享有无限荣光与繁华。他一个曾靠乞讨度日的孤儿,何德何能呢?
秦沧程于他是再造之恩,也是养育之恩。他感激秦沧程,由心的,诚心的感激。
一转眼到今日,现实将他无情击溃——瞧瞧你干的好事!你多么自以为是啊!他郁闷,他迷茫,可他……可他最是愧疚,最是对不起自己的师父啊!
是他叫师父失望。
他竟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地面,伏低头颅,嗓音微哑:“师父……对不起。”
秦沧程咬牙看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教你说跪就跪的吗?!”
荀锦尧不言,拳头缓缓攥紧,再抬头时已忍住鼻尖酸楚:“师父,为徒今日一跪只为请求您……求师父将我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