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2)
阴弘智深知燕氏对李来仪有多仇视,也知道她为什么想怂恿他促成他们回长安一事，所以李来仪和魏征他们决定离开齐州一事，阴弘智一开始是打算瞒着燕氏。
他觉得只要李来仪一走,跟燕氏离得远了，时间一长,燕氏总能够想清楚究竟是帮燕弘信报仇比较重要,还是跟自己的丈夫儿女把日子过好比较重要。
但是阴弘智没想到燕氏竟然给他留了一手，今日提前回府的他得知燕氏已经让人套车出门了，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将燕氏身边的丫鬟抓来逼问后才知道她已经知道李来仪他们要回长安的消息,当下阴弘智就去齐王府找齐王了。
他用鼻子想都能够想得到燕氏会去找谁了,除了跟燕弘信交好,又有能力帮燕弘信报仇的许义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只是阴弘智并不知道许义他们住在哪儿，只能被迫去寻齐王。
作为许义他们的主子,齐王当然知道许义他们住在哪儿了，而燕氏之所以知道许义他们在哪儿藏身，大概是因为从前从燕弘信的口中知道的。
“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你舅母。”阴弘智此时当着齐王的面表露出来的懊悔并不全是装的，他是真的怕许义会被燕氏说动去找李来仪报仇。
燕弘信对许义有恩这件事不仅燕氏知道，阴弘智也知道，而作为燕弘信和许义两人的主子，齐王当然没可能不知道了。
所以阴弘智担心的事情，也是齐王所担心的，毕竟许义等人虽然是他的死士，但是这些人本就是江湖人士，向来是义气当头的，更别提许义还人如其名,这点从他无视齐王的命令，擅自出门去送燕弘信最后一程就看得出来了。
这件事齐王原本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并没有派人时刻盯着许义等人，是许义事后主动写信告诉齐王，并且向他请罪，齐王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要问齐王生气吗？
他当然是生气了，但是即便生气，齐王也没有处罚许义，不是他舍不得，也不是他能够理解他和燕弘信之间的兄弟情，而是他怕打草惊蛇，所以选择秋后算账。
齐王原本想着等李来仪和魏征他们明天一走，那么就万事大吉，他再也不必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查到许义等人的存在了。
但是齐王怎么也没想到，燕氏竟然赶在李来仪他们离开齐州的前一天给他闹幺蛾子，一旦让她说动许义为燕弘信报仇的话，那么不管成功与否，他私养死士一事都有可能暴露。
齐王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赶过来后居然会见到李来仪他们。
“来怡妹妹？”齐王看了一眼带着两个人的李来仪，又朝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确定这条巷子是通向许义等人所住的宅院后，他看向李来仪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吧？”在这里撞见齐王和阴弘智，李来仪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你
怎么会和阴长史来这儿？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种地才对的吗？”
齐王看了看面无异色的李来仪，旋即又看了看那两个侍卫的站位，见他们神色如常，但是站位却十分微妙，两人一前一后的将李来仪护在中间，当即他就明白了，当下心一沉。
“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这个时候就不必装傻了。”齐王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亲兵立马就散开，将巷口围得严严实实的。
两个侍卫见状，下意识地拔出袖中的短刀，警惕地盯着齐王他们。
“你们只有三个人，打不过的。”齐王此时一改之前在李来仪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整个人看着隐隐有几分李来仪初次见面时的张狂，“我也不想伤了你，所以束手就擒吧，武夷。”
看着将巷口堵死的齐王等人，再想到身后宅院里数十位死士，李来仪就让两个侍卫将短刀收起来。
双方实力这么悬殊，确实是打不过，既然打不过，那么就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了。
因为知道李来仪的武力值，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齐王并没有跟她乘坐同一辆马车，以至于李来仪直到回到齐王府后才有机会问他：“你为什么要养死士？”
“现在不装傻了？”
李来仪没有回答，齐王也不在意，他问，“你怎么会去那儿的？”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那么李来仪也没有必要瞒着了：“燕弘信虽然死了，但是不代表齐州没有和他一样的人，所以一开始我就派人盯着燕家。”
但是小姑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派人盯着盯着，盯到最后竟然盯出了齐王的大秘密。
“说起来还得多亏了阴长史的夫人……”李来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齐王身边的阴弘智，“要不是今天有她带路的话，我们明天一走，说不定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很显然，李来仪这么说是为了挑拨离间，阴弘智知道，齐王也知道，但是小姑娘说的确实是事实，因此当着李来仪的面不显，但是让人把她送走之后，当着阴弘智的面齐王就直接大发雷霆了：“你明知道燕氏因为燕弘信的事对武夷恨之入骨，你怎么不看好她？”
虽然说燕氏是阴家的主母，但那是只要阴弘智一声令下，想要将她禁足于家中又有多难？
眼见着齐王都不喊自己“舅父”，甚至直呼燕氏的姓氏，阴弘智就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很生气了，其实生气的人何止齐王一个？阴弘智也同样生气，但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阴弘智道：“祐儿，既然事情不发生都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解决吧。”
私养死士可不是小事，一旦捅出去让李世民知道的话，他们可就大祸临头了。
“你倒是说说看能怎么解决？”齐王一想到自己为了隐瞒自己私养死士一事，这段时间都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眼见着即将大功告成了，结果临门一脚因为一个燕氏直接功亏一篑！
齐王光是想想都能够气死！
阴弘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说服李来仪他们帮他们保守秘密，要么……
除掉他们。
齐王听完阴弘智的提议，片刻后他道：“不，我们还有第三个选择。”
*
一直待在齐王府的魏征见到李来仪和两个侍卫是被齐王的亲兵亲自送回来的，当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等齐王的亲兵一走，魏征就立即询问李来仪，等从她口中知道了发生什么事后，魏征就道：“殿下，当时你就应该带着他们冲出去，直接离开齐州赶回长安的。”
“我是有机会能冲出去，但是郑公你呢？”李来仪道。
“不是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依照臣如今的身份，齐王殿下不会随意伤我。”魏征有这个信心。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来仪道，“如果他是个聪明人的话，那么我相信他不会随意伤你，但是很明显他不是。”
所以李来仪敢让魏征留在齐王府，自己带人先逃出齐州吗？
根本不敢。
李来仪的话魏征反驳不了，因为认真想想齐王的为人和处世，确实不是个聪明人。
远的不说，只说他私养死士一事，李来仪和魏征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说是因为有野心，日后图谋甚大的话，那么齐王在齐州上任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应该接手齐州的事务，将它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吗？
但是齐王抵达齐州之后整日吃喝玩乐，飞鹰走马的，哪里像是有大图谋的人？
别说齐王是装的，要知道除了咳嗽、贫穷和爱之外，一个人的蠢也是隐藏不住的。
齐王此人，虽然不是生了一副愚笨的模样，但是浑身上下确实是散发着一股蠢气。
只是李来仪和魏征两人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同时被同一个蠢人给蒙骗了。
在今天之前，李来仪和魏征真的没有想过齐王竟然会私养死士。
言归正传，既然齐王看着不像是有大野心的人，那么他私养死士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明知道这是大罪，但是却偏偏想要挑战一下李世民的底线吧？
李来仪和魏征都觉得不大可能，既然如此，那么问题来了——
齐王私养死士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的李来仪和魏征两人只能够从头开始分析：“那些死士都是江湖人士，可齐王殿下当日在长安生活，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机会接触江湖人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那么多的江湖人士。”
毕竟长安可是李世民的地盘，齐王就相当于生活在他的眼皮底下，除非他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不然他怎么敢在李世民的眼皮底下私养死士？
李来仪立马想到了同样是江湖人士的燕弘信，她道：“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通过燕弘信招募到那些死士的。”
毕竟燕弘信的妹夫阴弘智即便是皇子舅父，但是他本人只是一个白身，再加上又不是出身高门，所以即便他在长安生活时时常接触江湖人士，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小姑娘继续道，“而燕弘信是阴弘智的内兄，和阴弘智的关系又那么好，更重要的是，阴弘智也知道那些死士的存在，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下。”
“一开始可能是五兄想要招募死士，跟阴弘智说了之后他向五兄介绍了自己的内兄；或者可能是阴弘智说服五兄招募死士，然后将自己的内兄介绍给五兄。”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魏征道，“如果齐王殿下主动想要招募死士的话，那么当日他就不会借病在长安多逗留，甚至离开前仍然希望陛下对他破例了。”
其实没有人怀疑齐王一开始的病是装的，只当是巧合，可是等时间一长，再加上齐王对外并不掩饰自己不想离开长安的想法，于是不少聪明人都知道齐王的“病”不简单了。
只是李世民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找麻烦。
毕竟魏征他们了解李世民，他只有对文德皇后所生的孩子才会无条件的宠溺，恰好齐王不是文德皇后所生，所以他不可能像魏王一样留在长安不去就藩。
事实证明魏征他们没有猜错，齐王最后还是哭着去就藩的。
“可是阴弘智为什么主动说服五兄招募死士？”
为什么？
魏征觉得自己大概猜到原因了：“可能是希望齐王殿下成为第二个陛下。”
“成为第二个陛下？”李来仪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魏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郑公，你是说阴弘智有意怂恿五兄争储，所以图谋甚大的人是他？”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那天发生的事情，不仅改变了陛下的人生，也改变了阴弘智的人生。”在玄武门之变之前，阴弘智突然被授予秦王洗马一职，而他之所以被授官，并不是因为他的姐姐阴德妃，而是因为他揭露隐太子昆明池的阴谋有功。
之后李世民登基，阴弘智也平步青云，一改昔日的落魄。
如果阴弘智是个知足常乐的人，那么他或许会满足于自己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但是从郑晨搜集到的相关证据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野心不小的人，所以他会生出撺掇齐王谋求储君之位一事并不奇怪。
李来仪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内幕，不过……
“如果阴弘智真的想要让五兄争夺储君之位的话，那么为什么又任由他不学无术？”不应该跟管亲儿子一样严加管教对方吗？
魏征道：“或许他需要一个如傀儡一般的外甥，又或者他认为齐王殿下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两者都有。
事实上魏征并没有猜错，阴弘智从一开始劝齐王招募死士就是不怀好意的，嘴上说着是为了自保，但是实际上是想拖齐王下水，让他不得不跟他走上争夺储君之位的道路。
阴
弘智不止想当皇子的舅父，更想当皇帝的舅父。
但是事实证明，烂泥是扶不上墙的，从前阴弘智虽然和齐王一样都住在长安，但是两人一个住在宫外，一个住在宫里，平时接触的机会根本不多，所以阴弘智以为齐王再差也只是资质平平而已。
但是哪里想到说他资质平平都是抬举他了，而且身为皇子，他既没有野心，也没有上进心，说他是烂泥，都不知道是委屈了他还是委屈了烂泥。
眼见着齐王不中用，阴弘智最后只能被迫放弃怂恿他争夺储君之位的想法，毕竟他不可能明知道此路不通，他还坚持走下去。
原本阴弘智觉得即便当不成大唐皇帝的舅父，那么他成为一州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也是好的，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李世民用权万纪换下薛大鼎之后，竟然还派李来仪和魏征来齐州，也没想到因为他们的到来，不仅让他们抓住了齐王的把柄，甚至还让他们知道了齐王私养死士一事。
当然了，更让阴弘智没想到的是齐王所说的第三个选择竟然是选择起兵反了李世民。
当时听到齐王这么说的阴弘智：“……？？？”
事后知道齐王怎么说的李来仪和魏征：“……？？？？？？”
李来仪和魏征两人是第二天才见到齐王的，虽然他并没有让人虐待他们，但是却也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齐王和阴弘智是怎么谈的，等知道齐王的决定后，李来仪他们都懵了。
李来仪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打算谋反？”
“既然被你们知道我私养死士了，那么除非你们愿意帮我保守秘密了，否则的话不是你们死那就是我死。”齐王道，“我倒是可以让人直接杀了你们，但是你们一个是父皇的女儿，一个是父皇的大臣，连同其他侍卫一起死在齐州的话，父皇肯定会彻查甚至怀疑我的，一旦让他查出真相，那我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既然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那么我为什么不拼一把呢？”齐王说，“至少拼一把，我还有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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