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谣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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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东西歇息了一下,但这个小侄子愣是坐着一动不动,全程沉浸在书里对外界毫无反应。

    “夫子快要到了,你赶紧去更个衣。”胤禧说道。

    弘书经他提醒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连忙道谢。

    弘历看着从身边经过的弘书,抿了抿唇,他后来也发现了弘书的沉浸,心里有些不服,便想比比看谁更能坐得住,结果因为前面喝水太多,后面不得不出去更衣。

    感觉自己输了这件事让他很是难受,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次是没做好准备,明天,明天早晨他一定不喝水了。

    弘书可不知道弘历默默想着要把他压下去,他去更完衣回来,还在门外就发现上书房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门边守着眼熟的太监,看见他行礼道:“六阿哥,皇上驾临。”

    掀开帘子,果然看见便宜爹和一群大臣正在里头。

    弘书踌躇了一下,举起手:“报告。”

    屋里人齐刷刷看过来。

    弘书居然有点紧张了:“皇阿玛,我刚刚更衣去了。”

    胤禛点点头:“进来。”

    弘书走到自己桌子边站着,胤禛开始讲话,无外乎就是勉励众人好好学习那些,弘书梦回开学班主任讲话。

    “张廷玉,徐元梦。”

    “从今往后,他二人就是上书房的总师傅,尔等切记,对师傅要恭谨克礼、时时尊重。现在,对两位总师傅行拜见礼。”

    弘书等人立时稽首作揖,齐道:“拜见总师傅。”

    张廷玉和徐元梦两人站着受完这一礼,然后回了半礼:“臣见过诸位阿哥。”

    两厢礼见完毕,胤禛没离开,直接道:“张爱卿,你来讲第一课。”

    随后命太监搬来椅子,他就在最前面面朝着弘书等人坐下,一副打算旁听的样子。

    他坐下后,除了主讲第一课的张廷玉,其他大臣纷纷向后走去,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好家伙,正经学生才九个,这旁听的领导和老师就整了十个,一人盯一个都多余。

    弘书颇有些无语,他上辈子上学都没经历过这架势。

    一时间,整个上书房的氛围前所未有的严肃,年纪小点的胤祕都开始抖腿了。

    张廷玉是个面向和蔼的老头,他站在前面,看出学生的紧张,温和地道:“诸位阿哥,请坐。”

    前头坐了一尊大神,几个学生都战战兢兢的,坐下时分外小心翼翼,生怕制造出太大的声音。坐下后更是身板挺得笔直,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张廷玉——别的地方他们也不敢看。

    弘书本来没太在意,坐下后张望了两下,结果就发现便宜爹沉着脸盯住他——靠,居然被盯得有点紧张,他收回视线,不自觉地将两只胳膊放在桌上交叠,调动精神高度集中,准备在这第一次亮相中好好表现,给这些大臣们留一个深刻的印象。

    张廷玉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那么,老夫现在开始上课。”

    ‘上课’两个字一出,精神高度集中的弘书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起立。”

    鞠躬。

    “老师好。”

    一气呵成。

    鞠完躬起身的弘书,看到所有人惊讶的表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靠,这又不是上辈子,他鞠什么躬,喊什么“

    他还喊得辣么响亮!

    社死了!又社死了!还是在这种公开场合!苍天啊,大地啊,地上赶紧裂道缝把他埋进去吧!

    弘书心里是大写的生无可恋,但面上还在竭力绷住,没事,没事,这里没人知道他刚才的动作有什么意义,他还可以解释,可以圆回来,他可以!

    胤禛对儿子的小表情很是熟悉,虽然儿子现在是一副严肃郑重的样子,但他就是从中瞧出了些许崩溃和绞尽脑汁。

    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下,胤禛开口道:“好了,坐下吧。礼节不必过多,适当即可,方才已经见过礼,现在就不必再多此一礼。”YushuGu.COm

    将弘书的行为定性为礼节过多。

    有他开口,其他人虽然奇怪弘书方才的动作,却也没有再探究,纷纷坐正再次开始准备上课。

    弘历收回目光的时候,用无人听到的声音说:“哗众取宠。”

    弘书松了一口气,飞快坐下。告诫自己,清醒一点,别再掉链子了!

    张廷玉第一课并没有讲多高深的东西,而是将《劝学》辞简意赅的讲了一遍,时间也并不长。

    他讲完后,胤禛便起身离开,顺便带走了大多数大臣,只留下朱轼和白潢,今日乃是他们俩轮班。

    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包括弘书,虽然没人知道他社死了,但那些目击者离开,他总算没有那么羞耻了。

    很快,他就投入到学习中去。

    朱轼和白潢不愧是便宜爹钦点的人才,课讲的深入浅出,便是弘昼,都能静下心来听一听。

    弘书在这些夫子更加专业的教学下,学习进度一日千里。

    不过几天,上书房的师傅们就都知道,新帝的六阿哥了不得,不过五岁(虚岁)年纪就已经学通了《诗经》,开始同进度最快的胤禧一起学习《尚书》。

    忘了说了,上书房的授课和前世的课堂不一样,夫子并不统一讲,而是根据个人的进度来。

    他装模作样的伤心:“唉,我这个上书房第一的名头保持不了多久了。”

    弘书不为所动:“禧叔,你有这个时间感叹,不如多看两页书,说不定还能晚一天被我超越。”

    他嫌叫二十一叔太麻烦,就换成单字+叔,别说,这样一叫,亲(接)切(地)感(气)直接拉满,就是每次叫的时候都会想到喜儿(划掉)。

    胤禧夸张的捂住心口:“小六,你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左边的弘历忽然转过身来,皱眉道:“六弟,你聪明不假,但刚才的话未免过于狂妄,何况二十一叔还是长辈,你说话怎能如此不知尊重?”

    胤禧微微皱眉,他与小六如何相处是他们的事,小四端着兄长架子出面教训,未免有些上纲上线了。

    弘书这些日子没少收到弘历的酸言酸语,他早就免疫了,此刻看着书头也不抬地道:“四哥,没有能力说大话才叫狂妄,有能力那叫自信,我自信能在三日内超过禧叔的进度,说说实话就叫狂妄?四哥你狂妄的标准未免太低了些。至于我尊不尊重禧叔,禧叔没说我不尊重,谁有意见?”

    “禧叔,我有不尊重你吗?”

    胤禧瞄了眼脸色不好的弘历,摇摇头道:“是我技不如人。”

    “四哥听到了?”弘书眉毛都没抬一下,“我作为弟弟也想奉劝四哥,有空多提升自己,没事别盯着别人。”

    “只有废物才会想着‘与其自己努力,不如打压他人’。”

    “你!”弘历双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我是你兄长,教导你两句还教导不得

    了,你懂不懂尊重兄长,《三字经》学的孔融让梨都忘完了?”

    弘书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弘历:“弟弟尊重兄长的前提是兄长友爱弟弟,四哥,你对我可有一分友爱之心?”

    上书房里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弘书和弘历,能在这里的人年纪虽然不大,但都不是傻子,何况还有上一辈的榜样在,他们当然知道当今的几个皇子迟早会走向对立。但即便早有预料这几位皇子之间不会平静,却也没想过冲突来的如此快、如此突然,还如此明目张胆不避着人。

    被所有人看着,弘历几次张嘴想说自己有,却怎么也说不出,他恼羞成怒道:“你都不知尊重兄长,要我如何对你友爱?”

    弘书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友爱,我尊重。”

    说完不再与他纠缠,垂眸继续看书。

    弘历保持着转身的姿势僵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偷偷摸摸的坐回自己位置,翻开书盯着,没人说话,也没人互相递眼色——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瞧着呢,这时候挤眉弄眼,怕是嫌自己活得太自在。

    吵过这一架后,弘历一天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弘书没管他,也没因为这事影响自己的心情,照样该读书读书,该和胤禧说话就说话。

    只瞧他的反应,好像两人之间的冲突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这一天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去,弘书也不知道这事有没有传到便宜爹耳朵里去,反正是没人来找他说什么。

    不过上书房里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胤禧和弘书关系一如以往,胤祜却不再凑过来,他转而和弘昼臭味相投,两人时常伙同着在下午的骑射课上搞东搞西。

    胤祁呢,他年纪和弘历相近,两人又前后挨着坐,关系便一日日亲近,与弘书反倒只是见面打个招呼。

    除了弘书外最小的胤祕是个老实的性子,他不比弘书胤禧聪明,读书却颇为努力,他没有与哪个人关系特别好,也不与人交恶,每日就老老实实的学习读书,也不干别的。

    至于弘为和永璥这叔侄俩,相互依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而从那天之后,弘历再也没有对着弘书说过酸言酸语,除了见面礼节多余的话一句不说,读书却更加努力了。

    弘书听到过弘昼嘀咕,弘历的院子常常亥时中才熄灯。

    亥时中也就是大概晚上十点。

    弘书:……他八点就睡了。

    没办法,三点起,他八点睡才能保持八个小时的睡眠,不然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读书八十岁都能读,身高可是二十来岁就不长了!

    上书房的日常没什么变化,弘书在超过胤禧的进度后,便一直稳坐头把交椅。

    一月的最后一天,弘书搬到了毓庆宫。

    相对于这宫里其他的宫殿来说,毓庆宫很小,但对弘书来说,毓庆宫相当大,只住他一个人,着实有些浪费。

    毓庆宫总共有前中后三座独立的大殿,最前头的惇本殿是书房和接待客人的地方,中殿毓庆宫其实有前后两殿,中间由游廊连起来,从上空看呈一个工字型,前殿是他的住处,后殿应该是他以后的妻子的住处,不过现在还没有,弘书准备将这里先挪过来自己用。

    最后头还有个继德堂,理论上应该是给他以后的妾室住的,这个……先锁了!等以后娶了老婆,全权教老婆处理。

    不过,等他娶老婆的时候,恐怕就不住毓庆宫了吧……打住,弘书阻止自己再去想那些‘大孝子’的念头。

    除了这三座大殿,东西两边沿着墙还建了一溜的长房,这些就是给太监宫女住的了,弘书交给朱意远去安排。

    朱意远是这次搬宫之时便宜

    爹新给他的,原来是乾清宫的一个小总管,如今到他这里直接升任毓庆宫首领太监。

    宫女额娘也有给他安排,不过弘书不习惯让她们近身伺候,因此贴身伺候的还是用章元化四个,宫女都让朱意远安排去干别的。

    还在孝期,所以他这次搬宫没什么动静,除了额娘给他塞了一大堆私房,其他人连个礼物都没有。

    ——对,说的就是便宜爹!你哪怕赏点银子呢!

    二月二,龙抬头,也是春耕节,宫里要祭社神。

    上午的课上完后,下午的骑射课取消,一起去参加亲耕礼。

    ——就是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御驾亲耕。

    亲耕礼很顺利,但在回宫路上,队伍里却忽然流传起一条消息,胤禛当众训斥了九贝勒胤禟,原因是胤禟竟在康熙百日还没过的时候面露喜意。

    就,虽然可以理解为便宜爹还沉浸在康熙逝去的悲痛中,但也未免有点离谱。

    弘书皱眉,他觉得事情不简单,叫来高卓:“你去找郎图几个,让他们去打听下,京里这阵子可有流传什么消息。”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关于宫里的。”

    高卓去了,却很快回来,身后跟着布三。

    郎图四人,如今已是三等侍卫,当然,他们还是奉弘书为主,每隔几日,他们会去毓庆宫给弘书请安。

    弘书挥退其他人:“怎么来的这么快?”

    布三心里其实很忐忑,但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高卓过去找人的时候,恰好先遇到他,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阿哥想知道的事,奴才恰好知晓,便直接来了。”

    弘书微皱眉头:“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布三心里暗道糟糕,太过紧张,忘了上位者都不喜欢下属揣摩他们的心死了,六阿哥虽然年纪小,但聪慧程度可一点不少。

    “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的意思是,奴才平常就喜欢打听京中的各种消息,基本各种消息都知道。”

    弘书看了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那你说说。”

    “是。”布三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说重点,“最近京城里有一股隐秘的消息在扩散,是说…是说…”

    他咬咬牙,靠近弘书,以几不可闻的声音磕磕巴巴地道:“有反贼造谣…上…得位不正,宫中…宫中娘娘不认…上…拒不搬宫…不受礼。”

    果然,后世的谣言从这时候就有源头了。弘书神色凛然,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布三:“这消息你打哪儿知道的?”

    布三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最终还是呐呐道:“奴才…碰巧听到了宫人向上汇报…”

    弘书瞳孔微微放大,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好家伙,这布三有点运道在身上啊,居然没被发现。

    打发走布三,弘书沉思,便宜爹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这事了,幕后黑手恐怕就是胤禩一党。

    挑在这个时候,是因为倒霉十四叔快回了吧?

    想挑拨便宜爹和太后的关系,让太后倾力支持倒霉十四叔?

    倒是个好思路,如果太后站出来说便宜爹得位不正,那对便宜爹还真是大麻烦。

    这可不行,便宜爹要是得位不正,坐不稳这个皇位,那他以后登基的隐患不是更多?他当皇帝可是准备全心全力搞工业革命的,没空跟这些小人玩政斗,所以,这些心眼子多的玩意儿最好是在便宜爹任期内全部处理掉。

    然后留给他一个政治清明、上下一心的朝堂。

    ——便宜爹有这个潜力和能力,‘雍正一朝、无官不清’可不是说笑的。

    当然,坐不稳皇位纯粹是他多想了,便宜爹在历史上处理这些人的手腕不要太硬。

    不过,弘书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

    他多做点,便宜爹更轻松些,是不是就能把朝堂收拾的更彻底,给他打下更好的基础?

    对,得好处的最后还是他自己!

    弘书干劲满满的回了宫,然后径直往永和宫去。

    他准备打直球了。

    太后依旧在卧榻养病,脸色与弘书离开时相较没有多大变化。

    弘书走到榻前,跪下磕头:“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怎么这时间过来了。”太后面色温和,“快起来吧。”

    弘书却没动,神色严肃地道:“孙儿有事想问皇祖母。”

    太后神色放平了些:“什么事。”

    弘书看了看屋内的宫人,太后顿了顿,才挥手道:“都下去。”

    弘书膝行两步,伸手搭在榻边,仰着头,眼神带着些倔强的问道:“皇祖母,您不喜欢皇阿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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