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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我来了
职业使然,南弋对于遗书、遗嘱之类的东西并不陌生,他在入职最初,前几次出任务之前,也曾按照惯例写过。
后来,受他那位热烈跳脱的父亲影响,按父亲的逻辑,有想到要对亲人说的话当即就要表达,不需要变成冰冷悲伤的形式。再后来,外祖父祖母相继去世,父母也意外离开,这次再回来,所谓遗书,他就是想写也不知道写给谁看。遗嘱倒是有,很简单,把他们没捐干净的财产一股脑再捐一轮罢了。
现下,密闭的环境,昏暗的灯光下,他面对白纸一张,在脑海里把跟他有交集的亲朋好友过了个遍,从贺恺到肖继明,从温格尔教授到威廉,甚至想起了吴乐乐和赵老师……三十多年人生,走马灯似地在眼前晃过,却又都虚浮着,落不到实处。
理智拒绝落笔,手却不听话,于是他写下了开头的称呼。
“邵禹”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纸面上那一刻,南弋呼出一口气,心静了下来。写就写吧,就当是说给自己听。他大概不会真的留下,给对方增加无谓的负担。但他的确有未曾言说的遗憾,这一刻他不得不对自己诚实,这辈子曾经遇到了对的人,却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午夜过半,房门蓦地被推开,妮雅突发高烧,呼吸不畅,陷入昏迷。南弋做了最基础的急救,凭经验判断,很可能是急性会厌炎。不及时用药的话,非常危险。
南弋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回答他的却是妮雅父亲的沉默和母亲的泪水。他迟钝地反应过来,大约他们在衡量,日出之后即将面对的死亡方式是不是比这样的窒息而死要更加残忍。女人边擦着眼泪边双手合十祈祷,男人扶着她的肩背低语安慰。
南弋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政治立场和信念,能够促使人放弃不单单是自己,甚至加上至亲至爱的性命。要么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抑或是孤注一掷的最后博弈。
可作为医生,他之所以落到如今的处境,不正是因为他同样拥有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干扰,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也不会放下的职业信仰吗。
于是,南弋跨到铁门前,竭尽所能地拍打求救。“Help!……Help the girl……!Help her!…… ”
不出预料,任他如何声嘶力竭,全部石沉大海。一门之隔,内里仿佛被遗弃的孤岛,得不到外界的一丁点儿反应。
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妮雅的母亲回到房间陪伴她,父亲走到距离南弋几步远的距离,试图劝阻,却又说不出话来。南弋喊到声音嘶哑再发不出音调,拍到手掌肿胀无以为继。他缓慢地滑坐到地面上,侧身倚着铁门,用肩膀一下一下地撞着,仍未放弃,不会放弃。
男人表情难过而纠结,他蹲了下来,试图止住南弋的动作。
他摇了摇头,语音哽咽,“I’m sorry.”高大的男人身体和声音一起颤抖起来。
南弋无力地叹了一息,他喘息片刻,抬手朝房间指了指,用口型气声断续道:“Listen…… to ……what your…… daughter said.”
时间仿佛在感官中停止了运转,所以南弋也分不清楚,当男人再次从房间中走出来,到底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他只隐约从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