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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房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仿佛把此生的温柔都用在此刻,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想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不厌其烦地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咱们待会儿就去收拾行李,明儿就能走……”
月池也终于肯抬头看向他,她却说了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话:“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我找不着路了。”
朱厚照的动作一顿,他的神态越发和缓:“朕差人去给你找。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一定能帮你找到。”
这本该一句温暖的话。这天下的主人,愿意竭尽全力,来将她从这无边的孤独中解脱出来。他是那么的自信,自觉要是连他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呢?可月池血管中翻滚的血液却忽然冷却下来,她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冷水潭里。刺骨的冰寒,将她惊醒。她像是突然才意识到,她要奔赴之地,是帝制终结之乡。
她靠在他的肩上,泪水又一次涌出,沁透了他的衣裳,也沁进了他的心底。
他显然不明白,为何会越哄越糟。他刚开始僵得像一块木头,后来开始替她拭泪,当发觉擦不尽时,他终于又一次失措:“这到底是怎么了?朕知道,他们合伙相逼,你忧心壮志难酬,可不是有朕在这儿吗?”
月池的泪水顺着他的脖颈淌下去。她缓缓阖上眼帘,轻声道:“你要真是朱寿,该有多好。”
可惜你不是,你既变不成朱寿,她又如何能不做李越?在皇帝面前,她是李越,也只能做李越。
朱厚照一愣,他伸出手,慢慢揽住她:“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朱寿。”
月池扯了扯嘴角:“那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向朱寿承认。”
她微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朱厚照见状,以为明了她所想,他没好气道:“你以为我猜不出,太监的事,是假的对吧?”
月池道:“是。可还有比这更大的事。”
朱厚照一愣,他思忖片刻后道:“你该不会真和张彩有过一段吧?”
这下轮到月池呆住了,她默了默道:“……你还真是刘瑾的亲主子啊。”
她始终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应对他可能的步步紧逼。可此时此刻,他却按住了她:“说不出来就先睡吧。等歇好了,再说不迟。”
月池一愣。雨仍然在下着,朱厚照吹熄了灯,屋内漆黑一片,她枕在他的膝上,他身上的奇楠香像轻烟一样笼着她。她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黑夜中像猫儿一样闪闪发亮。
朱厚照无奈:“你说又不想说,睡也睡不着,药也不肯喝,是真想把自己磨成大病吗?”
月池没有作声,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如水,仿佛要淌进他的心底。
朱厚照心念一动,悠悠地开口:“从前,东坡居士学禅时,做了一首诗偈,请佛印禅师指教。偈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谁知,佛印看过之后,只批了两个字——放屁……”
“从前,有一只小豚精上街游玩,它看到好几头白象走在大路中央,受到庶民的欢呼敬仰。它心里很羡慕,于是去买了两根大葱插在鼻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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