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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丕苦笑:“如说全无妄念,连我自个儿都不信。然而,行止无亏,只会心浮一时;行差踏错,却要懊悔一生。我虽不贤,也知轻重。”
时春道:“所以,为了不让贞筠知晓,你甚至甘愿帮我做事?”
谢丕深吸一口气:“是。”
时春道:“什么事都行?”
谢丕颌首:“我虽不知夫人的性情,却知含章的品性。您不会去做坏事,所以,还请直言。”
时春一哂,她道:“你是既像张彩,又不像他。”
谢丕听得一愣,只见她端起茶一饮而尽,如喝酒一样豪爽,接着轻描淡写道:“我想托你,带贞筠去四川。”
谁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神来之笔。适才还自如的谢丕,已是呆若木鸡。
时春静静地凝视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半晌方问:“为什么?皇爷只是容不下她在京都,可她已经到了广东。”
时春道:“你觉得,广东就是她的乐土吗?”
这样一个帝国,革新的前沿,也是压榨的前沿。织场的悲剧,只会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就是窑场、茶场、漆器场、香料厂……垄断以公权力为依托,只会无限膨胀。凡是能换来大笔银子的产业,都要收归朝廷,而庶民不论男女,都要被敲骨吸髓。这样的局势下,她能做的也只是撑起一把伞,挡住一方人。
可四川不一样,那里崇山峻岭,道路崎岖,中央和海外对那里的影响都十分有限。贞筠完全可以换一个身份,继续她的事业。有她们的襄助,有谢丕就近的照顾,她必能立稳脚跟,真正慈济一方。
谢丕缄默良久:“你和含章明知她不想当逃兵,却一次又一次把她甩开,逼她做逃兵。这真是为她好么?”
时春有些惊讶,她淡淡道:“这只是你们儒生的想法。我是武人,行军打仗,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她留在这里,换来的只是无谓的牺牲和消耗。天长日久,她该何去何从,你有想过吗?”
阿越的身子一直不好,而她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没命。与其两个人都困在此地,沦为失意人。还不如趁着她们都在时,帮贞筠另辟一片天地。
谢丕一时语塞,时春道:“你不顺上意,就要做好一辈子出不了头的准备。谁都能取代你的位置。谢阁老不止你一个儿子,谢家也不止你一个子弟。这又是何必呢?你们大可维持现在的距离,一起前往四川。到了那儿,你能得到皇爷的赏赐和李越的扶持,主政一方,大有作为,而贞筠也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找到生活的意义。她的安全和用度,不用你操心,我自会遣人好好打理。”
谢丕铁石般的意志已在动摇:“可我们……这到底违礼。”
时春讥诮道:“违礼的不是你,而是那个把我们挤兑到无路可走的人。并且你如能靠真心打动她,我们也都会祝福你们。”
谢丕一时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含章……”
时春道:“为什么不可能。正是因为付出真心,才更盼她获得幸福。你不也一样吗?”
时春披星戴月归来时,贞筠仍未安枕。时春一眼就看出,她在装睡。她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侧,替她掖了掖了被子。到底还是贞筠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