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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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孟观楼私人的厢房,崔伫也可以找修缮、送礼这样的借口,趁孟观楼在的时候派人进来寻找,故意弄塌书架,捡书的时候趁机搜寻。

    账本会不会已经被崔伫找到了?这个想法令她后心发凉。

    即便没有找到,只是打乱了顺序,那十层书架,上千本书册,今夜也来不及翻……

    酒意上头,群青只觉得头昏脑涨,太阳穴一阵一阵发疼,燥热不住向上翻涌。

    只听崔伫的声音传来:“蕴明你今日不是带另一个娘子走了吗,怎么有闲心,来帮旧相识文娘出头?那娘子人呢?若不得你欢心,不如叫来陪某。”

    陆华亭道:“某与那娘子一见如故,拟替她赎身,将来迎娶,崔兄不会夺人所好吧?”

    “自然不会……”崔伫未料他这样作答。

    孟观楼阴恻恻道:“你可是忘了你如何对我,我现在就能参你一本纳妓为妾、私养外室!”

    “某又不尚公主,干嘛纳妓为妾。”陆华亭无辜笑道,“某说迎娶,当然是奉为正妻。”

    “疯了吧你……”

    听响动,两人竟是动起手来。

    群青趴在地上。不知为何,这几句话却听进耳中,像露水无声地化在地毯上。

    陆华亭倒善演戏,拿着仇敌当笺子信口胡诌,都能说得如此正色,真是毫无忌讳。

    他这般拖延时间,倒逼得她钻出来,忍着头疼重新站在架前思考。

    她不相信最坏的事情已然发生。

    那从未见过面的“杀”级细作春娘,应是个谨慎周全的娘子,否则不会用一句童谣难住了她。

    群青闭目想,如果春娘是她,她就是春娘……要在崔伫眼皮底下藏好证据,她会先准备一个赝品作为障眼法,只有让崔伫搜去了假的,真的才会安全。

    崔伫弄乱书架,搜走赝品,他自以为掌握先机,所以没进来对她赶尽杀绝。

    可是春娘,真的又在哪里呢?

    -

    崔伫废了好大劲才将孟观楼拉开,也有些恼了:“今夜太子在这附近夜巡,就算给事中不给陆长史面子,总得给某几分面子吧?”

    孟观楼停了手,崔伫被下面的龟公呼唤,一甩袖走了。

    陆华亭倚在栏杆上,扶正领子,上下打量孟观楼,讥诮道:“听见没有?太子要来,瞧瞧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你想让你的主子看到你这个样子?”

    孟观楼怒视他,踉跄几步,关上门退回厢房。

    ()    他捡起床榻上的圆领袍,慌忙从头上套进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掷针无声地穿过衣领前后,将圆领袍钉成了一只封口布袋。

    孟观楼套在其中,顿时挣扎起来。

    群青趁乱从厢房中跑出来。凭空多出一个人,那文娘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但她什么都没说,又垂下眼睛。

    陆华亭瞥她一眼,便知账本已经得手,他向前走去,群青跟在他身边,就好像两人一直都走在一起。

    群青看到陆华亭抬指,无谓地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这拖延时间的代价,居然是被孟观楼打在脸上。

    “从哪找到的?”陆华亭低声道。

    “墙里。”群青低声说。

    陆华亭不由看她一眼,难怪用了这么久,衣上全是灰尘,这藏匿的位置并非一般人能想到的,也是吃了点苦头,不由弯了弯唇角。

    群青垂下眼,回想一刻钟之前的情景。

    她站在书架面前,想像自己是春娘。既然留下线索给玉奴,这线索既要防着崔伫,还得提示南楚细作,她也不希望悉心搜集的证据随着自己的死亡埋入地下。

    那便是说,横排九,竖排四,那个位置除了摆放赝品,一定还藏着真帐。

    群青扶住其他书册,露出那一小缝的空隙,空隙背后是素白的墙纸。她刚进门时,便注意到孟观楼这间阁子优雅豪华,墙壁都是纸贴好的……

    她摘下头上簪子,探入“横排九、竖排四”缝隙,从上到下,划开墙纸,如破开鱼腹,露出砖缝之间,夹藏着的一册账本。

    -

    欢饮吵闹之间,群青踩住一颗宝石,被硌得蹙了蹙眉。陆华亭见她低头,方才注意到,她裙下竟然只穿着罗袜行走。

    他的视线原本一闪而过,只是着罗袜踩在肆夜楼的地上,多少有些不净。

    前面一个恩客不慎将一坛酒打翻在地,脆响之后,陆华亭抬手拦住群青:“娘子的鞋藏在哪里了?某帮你取来。”

    群青也看见满地瓷片,若是不慎扎在脚上,她便没法当值了。

    但陆华亭诡计多端,她怕他甩开她是去叫人,一会儿抢夺账本,假意道:“就在这后面拐角。”

    肆夜楼挥金如土,方才她观察过,每层柱后的转角处都摆放了背几、花草,还有大量新的胭脂水粉、衣衫鞋袜,应该是供花娘们醉酒时随时取用更衣的。

    群青在背几下摸索,摸到个差不多尺寸的鞋子,给自己穿上。陆华亭站在她身旁,视线转开,正对上林瑜嘉鬼鬼祟祟的脸。

    陆华亭未及提醒群青,她已站起身来。

    陆华亭抓起案上一张草纸,回头一瞥,群青反应倒是快,早已不知从哪儿摸到一柄素扇挡住脸,垂下眼,正是个羞惭的神态。

    兴许因为只露了眼睛,他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如此弯而翘,且因为他的注视,她抬眼瞥来,便如蝶翅张开,青涩若秋水,眉眼间却有软韧的英气。

    群青感觉陆华亭隔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扇面向上抬。她给他使个眼色,他却视若无睹,继续抓着她抬扇,直将她的眼睛也挡住。

    若遮住整张脸,她就看不见了,而且显得刻意。两人腕上角力,群青听到林瑜嘉的步子靠近,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眼前的一片白微暗,似乎是陆华亭转过身,在她身前挡住了她。

    林瑜嘉心中有疑,眼下再度看见陆华亭和那花娘,快步走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看个真切。未料陆华亭忽然将那花娘圈在背几前,再靠近就要失礼了。

    他又走近了两步,看见陆华亭拿着一盒胭脂,拿笔蘸着,原是有闲情逸致,倾身在为那花娘画扇:“你烦不烦?连某喝个酒你都要过来凑凑热闹?”

    林瑜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赔礼,不甘地走开了。

    群青眼前的一片白雾中,落下了一瓣嫣红,随后是第二瓣、第三瓣、第四瓣。她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一朵绮艳的花渐渐成型,出现在虚空蒙昧间。

    陆华亭画得极为专注,待收得最后一笔,他眼睫一颤,将她扇子移开,转身走了:“娘子要的优昙婆罗,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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