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夏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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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德福悄悄问郎追:“要不要帮你挑鱼刺?”

    郎小爷喜欢吃鱼肉,但不爱挑刺,他小一点的时候,秦简还会帮他挑,等他过了五岁后,就不惯着这毛病了,那德福想帮他也只能偷偷的。

    郎追摇头:“我吃猪蹄,你才要多吃些。”

    那德福笑得甜:“我已经比你胖了,你看你,细细瘦瘦一条,走出去都容易被人欺负。”

    郎追:那上次你和我练武时,还被我撂翻在地上呢。

    郎追个儿是高的,那德福比他大两岁,两人站一起也差不多高,郎追看着瘦是骨架子细,但父母养育尽心,他的底子可好了,力气也大,这次去兴安岭,他已经能用弓箭射兔子了。

    前世有个大佬就说过郎追,说他是白瓷做的仙女像,里头藏了条蟒蛇,那大佬说完这话,看郎追的眼神很不对劲,郎追的师傅怕大佬心怀不轨,回去就要收拾东西带郎追跑路,只是没想到大佬还没来得及对郎追出手,就被天降正义给灭了,郎追也抓住机会成了线人。

    饭扒到一半,门口传来敲门声,郎追看父亲一眼。

    郎善彦说:“没事,应是来取药的。”

    他起身去拿了几瓶药,走到门口,交给刘太监,两人说了几句话,刘太监就匆匆走了。

    郎追已经知道要这些药的既不是刘太监,也不是刘太监的主子太后了,刘太监压根没病,而太后只要用药,有的是名医好药伺候。

    刘太监要的药,有镇炎的七蛇丹,还有治疗肺部的通宣理肺丸,治疗肝的柴胡疏肝散,甚至还有补脑的,又有大禹灸的膏药等。

    如果这些药都用在一个人身上,那么这病人就等于同时耳鸣脑鸣、肺病、肝病,用的药多又猛,说明他年纪不大,但又有风湿,居住的地方必然偏阴森潮湿,能派遣刘太监拿东西,说明他身份不低,可是他病了以后连药都只能偷偷找前太医拿。

    在京城里,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特质,

    那就是变法失败后,被太后囚禁在瀛山含元殿的“老爷子”。

    郎追一想明白这些,顿时把锦王府一家子抛到脑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心中忧虑不已,菲尼克斯上线后,见他情绪不好,便提出:“我给你拉小提琴好不好?听了音乐会好过很多,嫌我拉得不好听,我给你放唱片?”

    露娜正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上课,察觉到郎追弦正不安地嗡动着,她打了个响指,瑞德立时扑扇着翅膀,开始唱“我的山下很多羊,我的酒窖堆很满,爸爸是个大酒鬼”,把家庭教师吓了一跳。

    郎追摇头:“不行,我得和他们聊聊。”

    他滑下床,披上衣物,小心地不惊动那德福,顶着月光去拍父母的门。

    郎善彦散着头发,趿着鞋子到门口抱儿子,秦简拿着件薄斗篷跟着:“别着凉了。”

    在这对父母心里,寅寅向来懂事听话,这些年从没有半夜打扰父母,这次定是做了噩梦才来找他们,他们一定要快快去哄孩子。

    门打开,郎追仰着头,头一句话便是“阿玛,我们不要再给那个人药了好不好?”

    郎善彦心中涌起惊疑,他看了眼二香和栀子姐住的倒座房,那德福应该也没被郎追惊动,这会儿还在东厢房的耳房里睡得香。

    但为了防止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偷听,他还是开了门,抱着郎追在门槛边坐下,让儿子坐自己怀里。

    “寅寅猜出要用药的人是谁了?我早知你灵慧,不想你居然敏锐到这一步。”

    郎善彦承认得很爽快。

    郎追揪着他的衣襟:“阿玛,刘太监是给太后梳头的,可他却给老爷子偷偷带药,这其中有多少波云诡谲,我都不敢想,我们不要趟这个浑水好不好?”

    在金三角活了那么些年,郎追对危机的感知远高于常人,也是这辈子过得太安逸,否则早在刘太监第一次出现时,他就该有所警觉才对。

    郎善彦轻轻摇头:“这事不光牵扯到了刘太监,还牵扯到了李太监。”

    李太监正是太后身边最红的太监大总管。

    郎善彦道:“李太监是个很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他不仅伺候太后,老爷子被折磨时,他也会偷偷帮忙,你知道吗?老爷子有时还会感激地唤他李谙达,当初我的外祖父获罪,就是李谙达从中周转,我才没被牵连,我答应给他们药,也是还救命之恩。”

    “而且阿玛有点可怜他。”

    说到“他”时,郎善彦指指天上,郎追就知道他说的是老爷子。

    按理说,郎善彦与老爷子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老爷子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而郎善彦不过是正红旗下一个小大夫,没有一官半职,无显赫母族妻族,但他说起老爷子时,眼中却带着怜悯。

    “我少年时随外祖进宫,那一位赏了外祖父一个鼻烟壶,说日后亲政会打跑洋人,把外兴安岭夺回来,让东北那边的满人、索伦人重新过上好日子,他是有抱负的,只是能力不足,这辈子也没过过什么顺心日子,如今还一身

    是病,唉。()”

    说起旧事,郎善彦有些惆怅,他的人生分了两段,前半段是在曲老爷子的庇护下进修医术,做宫廷里最年轻有前途的太医,后半段是外祖父没了,他也不做太医,在宫外振兴济和堂,娶妻生子。

    这两段人生对郎善彦来说都不坏,只是想起前尘往事,他还是难过,他和儿子说这些,也是希望儿子体谅自己不合时宜的怜悯之心。

    他以为寅寅会理解他,就像简姐理解他一样。

    但郎追坚定道:“阿玛,你若是还要继续帮那个人,你就送我和妈妈回东北,我们避进兴安岭,什么时候太后死了,我们再出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郎追没有多余的怜悯,他发善心的原则就是不危及自己的生命,在最危险的混乱地区挣扎求存了十年的人,他早就懂了一个道理,就是别瞎掺和那些会要命的事!

    郎善彦和他对视着,见那张小脸严肃得像学堂里的老夫子,只觉得诙谐可爱,转开脸颤抖起来,秦简也在一边捂着嘴。

    郎善彦憋了一阵,干脆笑出声来:“你小子以后肯定会长命百岁的,这下阿玛可彻底安心了,也是奇了,你这年纪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你这么谨慎,遇到点事就想着跑,到底是随了谁啊?”

    郎追心里回道:随了开黑诊所的老头子。

    郎善彦摸摸儿子的脸,“别担心,阿玛心里有分寸,没有和他们过多牵扯,连药瓶都是路边随意买的,不是我们家的。”

    郎追一字一顿:“可是阿玛,你觉得老爷子活得过太后吗?”

    郎善彦动作停住。

    终于,郎追戳中了父亲最担心的点。

    谁都知道太后要强了一辈子,若她走了,老爷子重新掌权,她留下的一切政策都会被推翻,身后事也难料,所以为了赢到最后,太后走之前,一定会带走瀛山里的那位。

    如今太后年事已高,不定哪天就没了,也就是说,老爷子的生命也步入了倒计时,这时候还不跑,谁知道老爷子死之前会不会来找他们?

    郎追见他被说动,暗地里掐了把大腿,挤出眼泪来:“阿玛,我不认识老爷子,我也不在乎荣华富贵,我连济和堂也可以不要,我只想要你和妈妈平平安安,这件事不被发现还好,发作起来能要了我们全家的命,我不想留在京城,你带我和妈妈离开这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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