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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粼,别忍着,”梁予序拍拍他的后背,“在我面前,你可以尽情地释放情绪。我是你安全的港湾,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快乐,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他怔怔的,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妈妈是我害死的……她一直吃不下去饭,那天她说……她想喝甜汤,想吃水晶饺子,我骑着车去买……可是她却在家里自杀……”
海滨路很长,那年夏天,他骑上自行车,迎着湿咸的海风,一步一步地蹬到城北,来回八公里。
水晶饺子的老板娘吆喝的声音尖锐,她见到钟粼,十分热情,抽了纸巾,为他擦汗。
“你妈妈经常买我家的饺子,我给你多拿两个,以后常来啊。”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就医无果,回来便卧病在床,胃口一直不好。
钟粼呼哧呼哧地蹬着自行车,想着等下妈妈能吃到喜欢的东西,她的心情会好点,他不禁加快速度。
回到家,他远远地瞧见家门口围满了人。
玉婶大喊:“阿粼,你跑哪里去了,你妈妈……”
他扔下手里的东西,挤进人群,发了疯地跑进卧室,顿时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
洁白的床单上,血染红了妈妈的身体。她的手里还握着与爸爸的合照。
一阵冷风吹过,血腥味浓重,床头上的粉色风铃清脆作响,刺疼他的耳膜,让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哥哥扑上来,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眼泪簌簌落在钟粼的身上:“我让你照顾妈妈,你去干什么?你害死爸爸,现在又害死妈妈,去死的人怎么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
那日的画面,在他的脑海过了无数遍。他试图想挽回些什么,但什么都挽回不了。
如果他再观察观察妈妈的心情,是不是能挽回?如果他打电话给哥哥,让哥哥晚上带回来,妈妈是不是会没事?如果他拒绝妈妈的嘱咐,他跟哥哥是不是还有妈妈?
无数根悬在脖颈上的麻绳,束缚他,只要一用力,就能带他解脱痛苦。
去死的人怎么不是他?
这句话,刺痛了他好多年。
他不敢接哥哥的电话,不敢直面哥哥的恨,不敢求得哥哥的原谅。
父亲总是告诉他们,要努力生活,积极面对一切困难,可他无法面对困难。
心死在那年夏天。
亲人的相继离世,愈发浓烈的自责,无法挣扎的枷锁,让他逃避现实,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藏好心里的伤痛。
他从不肯原谅自己,也没有资格原谅。
生活的崩塌,不是一声短暂的轰鸣,而是藏在一次次无声的呜咽中。
再后来,说什么累?委屈?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哪怕是活得再狼狈,再麻木,都是他应得的,怨不得别人。
渐渐地,生活似乎不再给予他快乐,除了脖子上那根能勒断他的麻绳。
他希望能悄悄地死去,不让任何人为他难过。
“钟粼,都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了。肆意快乐,随心哭泣,才是可爱的你呀。我想让你肆意的哭,又怕你哭碎了心。以前,我不开心,你总是哄我,告诉我,你是我的港湾。以后,我会一直是你的家。”
梁予序没再开口安慰他,而是静静地等他宣泄完,时不时地拍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