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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不到,黎克就彻底崩溃了,“大伯,大伯!”他再顾不得自己扭曲耷拉的小臂,用完好的那只手去够颈后的腺体,指尖重重地刮挠着。
“大伯救救我,爸!好痛,好痛……”脆弱的腺体被他自己抠出了血,面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
“够了!”黎秋林怒斥一声,快步走下楼梯,威士忌味道的信息素席卷而过。“黎奉,我劝你适可而止,你要知道,现在黎家还是我当家作主。你以为我真的不能把你怎么样?”
黎奉将脚收回,把高尔夫球杆无所谓地丢在地上,“喔,那你想怎么样?”
家法、拘禁、冻结银行卡……翻来覆去都只是那么几句话罢了,又能真的做些什么呢?
黎家是黎秋林的黎家,但也不是黎秋林的一言堂,他的年纪再撑不了多少年,黎家该到再选继承人的时候了。一头垂垂老矣的雄狮,即使是鬣狗都能对其产生危险。
权威被挑战,黎秋林半眯起了眼睛,顷刻间、威士忌的味道浓烈百倍,覆盖住别墅内的每个角落,几乎要缠着人溺毙其中,可香雪兰却没有收敛半分,迎着那滔天的醉意而上。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隔空对视、暗地用信息素较量着。黎玉林与黎恩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就连黎克的呼声都小了一些。
“黎奉,你太自信了。”许久之后,黎秋林丢下了这样一句话,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
黎奉垂眸看着躺在地上冷汗涔涔、扭曲痛吟的人,又用足尖踢了踢。“是他太蠢了。”
自以为是、傲慢自负、卑劣自私。
是黎秋林、黎玉树、黎恩、黎克,也是他黎奉。
黎家人的本性就如此,站在这里的人都没什么差别,只是看谁更不要命、下手更狠罢了。
所以他谁都讨厌、谁也都不讨厌。
沉默了一分多钟,黎秋林终于发了话,“黎克,给你大哥道歉。”
黎克的面色一白,无措地看向站在黎秋林身边的黎玉树、他的父亲,可后者只是对他点头,再无其他表示。
所有的倚仗都没有了,黎克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是顶着扭曲耷拉的手臂对黎奉道歉,“大哥,对……对不起,上次是我不懂事,不小心开车撞到了你,希望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娴熟的道歉话术,毕竟黎克挨揍也不是第一次了。
黎奉嗤笑了一声,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直接抬脚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别墅客厅内的一地狼藉。
他的房间在别墅顶层的阁楼,小的时候觉得自在,因为离聒噪的人远远的。等身高开始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自在的地方,没法让他的腰挺直。
斜顶的一边开了个很大的玻璃窗,他自小便习惯于坐在窗下的地毯上看外面的天。有时能看见粉红色的晚霞、有时能看见星罗棋布的夜空、有时能看见层层卷积的乌云,但更多的时候就是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十几年如一日的,什么都没有。
甚至不如D州贫民区污浊的天、熏人的下水道臭味有意思,好歹污浊也是一种色彩、恶臭也是一种气味。
黎奉下意识地坐在地毯上,发现这次自己再窗外看见了东西——昏昏沉沉的天、厚厚堆积的铅色乌云。
要下雨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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