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if线 若时光重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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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推开门,迈入屋中。

    里面腾着苦涩的药味。

    不知从何时起,锦氏的屋子里总萦绕着这股味道。

    浓烈像是压在舌根底下的苦。

    他一步步,走到床前。

    看着锦氏躺在床上,平静得像是小憩,可她的胸脯不会起伏,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再动了。

    屋中的死寂重重叠叠压在。

    让人喘不过气。

    他靠近了些,垂下视线,看着锦氏的脸。

    恍惚间想起她笑盈盈地提着裙裾向他奔来时的鲜活,想起她眼底布满恨意,声嘶力竭质问他时的绝望,可现在——

    告诉他,她死了?

    如此突然。

    他视线欲往前再靠近一步,察觉脚下踩了什么,移开低头看去,地上是一块碎裂的玉佩,是他赐给锦氏的玉佩,他的眼瞳才变了情绪。

    “锦氏为何会死?大夫何在?”

    姚嬷嬷跟着进来,下跪哽咽着回道:“姑娘忍到了今日,袁大夫的护心丸、名医堂的大夫都无用…老奴还请了娘娘去请太医来……他们说姑娘一心求死…药石无用……”

    他弯腰。

    捡起玉佩的碎片。

    这是他赏赐给锦氏的,哪怕他恼怒、冷落锦氏,但不曾绝了庇护她的心思。

    只要等她平安生下孩子。

    只要等一年期满,等圣女离京,他会抬她的身份。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碎片,这不是无心从床头跌落的碎法,而是被人用力砸在地上,才会碎成这样。

    是锦氏生前砸的?

    她——

    她难道不知这玉佩的含义?

    她难道不知那些话都是他故意说出口,姚嬷嬷都问出口了,她都不曾怀疑一下?就…这么信了?

    就如此绝望、恨他?

    甚至……连孩子也不要了?

    男人看着床榻上消瘦苍白的女子,猛地握紧手掌,碎片锋利,连粗粝的掌心都能割破,鲜血顺着掉落。

    耳边传来下人的劝慰声。

    男人的眼底在盯着锦氏的面庞后,涌起大片大片的阴霾,她如何能去寻死?

    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

    没有他的允许,她如何能寻死?

    可他的愤怒已无人回应。

    那个柔怯、爱哭的小丫鬟再也不会颤颤惊惊地跪下,用哭红的眼睛哀求,‘大公子恕罪…’

    掌心的刺痛顺着胳膊开始转移,手背上香灰烫到的地方刺痛,连带着胸口也跟着疼痛。

    疼如刀割。

    许是体内的余毒在作祟。

    赵非荀转过身去,离开这间屋子:“将锦氏安葬。”

    他下了命令,却将那玉佩的碎片一同带走了。

    区区一个小丫鬟罢了

    一个……

    试婚丫鬟罢了。

    *

    一年期满,骠骑将军与蓝月圣女和离。

    蓝月私下向北疆进攻战马,同年六月,北疆再次对边境发兵,骠骑将军、南定王受命前往击退北疆。

    苦战三月,大胜北疆。

    在边境休整两个月后,大夏以蓝月撕毁当初和亲条约为由出征,大夏军势如破竹,前后只用了一个月就拿下了蓝月。

    举国欢腾。

    陛下龙颜大悦,亲封赵非荀为大将军。

    而在这一战中,大将军身受重伤,暂无法归京效命,自请解甲归田修养,陛下允之。

    南定王率兵归京的前一晚。

    两人对饮三杯。

    南定王看着一身黑衣的晚辈,语气中难掩惋惜,“以你的手腕能力,岂会止步于一个大将军之位?你当真不再归京?”

    赵非荀执起酒壶,为他们二人倒一盏酒。

    语气淡漠,眉眼清冷,并无太多情绪,“功名非我所求,我当年投军不过是为护卫边境平安罢了,如今成真,何必再回京当人利刃?”

    南定王深深看了眼他。

    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不,或许他比自己更豁达。

    若非他贪恋京城、对那人还有最后的不舍,岂会被一个南定王的身份框住?

    南定王忽然笑了一声,声音中多了一分豁达的钦羡:“这一杯我敬你——”

    酒盏相碰。

    酒香四溢。

    两人各自一饮而尽。

    “对了,本王一直好奇,将军佩戴在身上的玉佩,是否还有另外一半?”

    赵非荀低头看了眼,答道:“是。”

    男子佩戴一半的玉佩,多为与女子相关。

    南定王从未听过赵非荀有什么艳闻,闻言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打趣,“不知另一半哪位身上?”

    赵非荀:“家中姬妾。”

    南定王疑惑了下,“这…本王倒是疏忽了,将军何时纳了姬妾?”

    “两年前已去。”

    男人端起酒盏,一口口慢慢饮下。

    南定王一生风流,他想要开口说一句节哀,不过一名姬妾罢了,但这一句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或许是赵非荀的神色太过凄凉。

    又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过凄冷。

    也可能是明日分别在即。

    他心底腾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意,哪怕饮酒也抵消不了。

    ……

    多年后。

    很多年后。

    当年驰骋沙场的男人暮年。

    围绕在床边的是还活着的弟兄、侍从、奴仆……

    迷离之际,他回想起自己这一辈子。

    平定云秦之乱、收服蓝月、镇守北疆三十载,战功赫赫,半辈子都在与沙场为伴——

    他赵非荀这一生不负家国天下!

    只负一人…

    他以为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假以时日,总能忘却。

    可一年年过去,她在记忆中却不曾褪色,反而愈发鲜明,她笑着唤自己为‘大公子’,难得娇嗔地叫他‘赵非荀’,她的笑,她的胆怯,她的眼泪…她拥抱自己的力度,她翩然行礼时的身姿,她坐于廊下,提着裙摆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模样……

    一次次,在每一场梦中被反复强调。

    区区一个丫鬟。

    一个试婚丫鬟,一个通房丫鬟。

    却让他记了三十余年——

    锦氏——

    他缓缓合上眼。

    不曾见她来迎自己。

    她当真好狠的心啊。

    当年走的那般拒绝。

    如今都不肯来迎接自己。

    他不信神佛,弥留之际,才想起当年在五通观中,那猝然断裂的香,当时不曾察觉,后来才知在手背上留下了三十多年的印迹。

    这一刻,他向神灵祈求。

    锦氏…

    若时光重塑,能回到清竹苑时…

    我必珍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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