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媚娘是只好的大橙子(1/2)
此时还没有火药,更没有什么炮仗烟花。到了年节下,家家户户便在院中堆起竹竿,用火点着。竹子被烧爆时便发出‘噼啪’的声响,是为爆竹。
姜沃见过烟花,还真没见过爆竹,就特意请人挑来一小担竹子。
送爆竹的小宦官,还特别仔细地带来了引火的干草,并把竹子摆出了一个柴火堆一样的造型,憨笑道:“这样比较好点着。”
姜沃数了钱给他,小宦官忙双手接过来,见数目多,又忙道谢。之后欢欢喜喜的走了。
*
除夕夜里,姜沃和媚娘是跟着陶姑姑一起吃的,主菜是一道烧鹅。三人吃完后,媚娘望着这烧鹅,还说起了在家时听说的一个神童。
“算来那骆宾王跟咱们年纪应当差不多大,他七岁的时候就做了首《咏鹅》,许多孩子都会背。”说着将‘鹅鹅鹅’背了一遍。
陶枳是头一回听这首诗,听媚娘背完点头道:“虽是七岁孩童之作,却格外生动。闭上眼,倒似能想出白鹅凫于绿水之上,鹅掌拨动的样子。”
媚娘脸上也是一片赞叹向往:“正是姑姑这话了。七岁就有如此文采,真不知将来他能做出什么样的华彩文章诗篇来!”
姜沃将汤牢丸(饺子)蘸着醋吃了一个,又看了一眼媚娘脸上的期待,默默把话往肚子里咽:将来骆宾王最出名的文章,是你临朝称制时候,他跟着反者徐敬业写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被后世称为千古第一檄文,跟陈琳骂曹操那篇一般,流传千古。
“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1]
姜沃还记得檄文里最慷慨激昂的一句。
人生际遇就是这么跌宕起伏。
宫正司各院渐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欢快的笑语。陶枳隔壁住的就是刘司正,姜沃隔着院墙都听到了她的声音:“哎哟,这火星子蹦到我裙子上了!多好的衣裳,给我烧个洞!”
陶枳就对她们笑道:“走吧,你们也去放爆竹吧,去一去旧年的晦气。就是小心些,别烧了手烧了裙子的。”
媚娘和姜沃就起身:“等我们点完爆竹,再回来陪姑姑守夜。”姜沃又问道:“姑姑真不跟我们一起去点爆竹吗?”
陶枳摇头笑道:“你们自去玩。”
看着两人挽手出去的背影,陶枳便想起,很多年前,她跟尹德仪一起放爆竹的旧事。真是很多年了,那时候,她们还在秦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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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烧出一片金红色的小火花,在黑夜里跳跃着,虽不比烟火璀璨,但配着‘噼啪’之声,确实添了许多过年的喜气。
姜沃是蹲在爆竹旁点火的时候,收到了系统邮件。
退回去边看爆竹边点开系统邮件,发现系统竟然发给了她年终奖,足足有六根筹子。
“小爱同学,是你帮我申请的?”姜沃又细看了一遍邮件,呼唤出自己的人工小客服。
小爱同学声音了带了些不好意思:“是的,姜老板,我没有那些星级客服手里的权限多,争取了很久也只争取到六根。”
“六为骰之极,也是六六大顺之意,希望姜老板将来事事通达。”
姜沃很感念:“来年,咱们一起努力吧。”
不多时,只见陶姑姑裹着皮裘从门口走来:“爆竹放完了?快来,李厨娘熬了一锅好饴糖,吃了这糖,明年一年都是甜的。”
糖的香气飘来。
媚娘与姜沃同时想到:这是我在这陌生的宫廷里过得第一个年。
这样的年,一转眼过去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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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想,她穿到原身身上也是有原因的:两人不但姓名相同,连生辰也一样。
按阴历算都是腊月二十五。
贞观十四年,腊月二十五日清晨。
哪怕年节下忙的脚不沾地,陶枳还是不忘抽出时间来,早起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面,煮和盛的时候都很仔细,不肯夹断一根面条。
这是一碗长寿面。
李厨娘在旁准备旁的小菜,见此不免感叹道:“宫正待姜司历真好,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陶枳一笑,略带怅然道:“你不知道,当年她的母亲,待我比亲妹妹还好。”
李厨娘待要说:这世上忘恩负义的人多了,便是当年德仪女官待陶宫正有提携爱护知恩,但像陶宫正这样从不忘记,十年如一日待恩人之女的也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见锅里的烙饼好了,忙止住话头,去忙活装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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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将一碗面吃完。
陶枳望着她“真快,转眼都要二十岁了。”
姜沃险些没呛到:陶姑姑也太会四舍五入了。
按周岁算,她过得这是十六周岁的生日,只是这会子人算年纪,都不按生辰那天算,而是按年算,过了一年就大了一岁,像姜沃这种年底出生的比较惨,原本现在才十六周岁,但却是年初就早早被算作十六岁了,加上虚一岁,就是十七岁——再有五天过年,过完年在陶姑姑眼里就是十八,十八就约等于二十——姜沃就这么长了四岁。
甭管她怎么抗议,陶枳反正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就是一句:“你如今跟着两位仙师学了三年,在太史局也逐渐历练出来了,将来前程自然只有好的……”
不错,三年过后,姜沃用自衡量法来判断,自家的阴阳风水造诣基本已经从小学飞跃到了高中水平。
在旁人看来是突飞猛进,极有慧根,果然不愧是两位仙师一起挑中的亲传弟子(姜沃:感谢数学、物理、地理课!感谢九年义务教育!),在两位师父看来,也挺满意,起码今年过年,他们已经放心姜沃代替他们独立值班了。
太史局日常的测算工作,两人已经放手交给姜沃代办。
也只有出现异常天时与气候时,才需要他们亲自出手。近一年来,李淳风多半在溜号,花了很多时间继续去推演他那‘日月当空,照临下土’的李唐王朝不吉星象。
可惜并没有寸进。
每次两位师父谈起这件事,姜沃就乖乖喝水。
如今姜沃虽然还身兼两职,但随着她在太史局的工作日重,掖庭这边基本只打卡领工资了。
旁人对她的称呼也渐渐不闻宫正司‘姜典正’,而是太史局‘姜司历’——甚至过了今年,应该要升一级,有可能变成从六品太史丞,袁天罡已经在写奏表准备给徒弟申请升职了。
“只是……”听到陶姑姑表扬了她的工作进步后加了个只是,姜沃就开始头疼。
果然陶姑姑道:“只是这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起来了。”
别看陶姑姑自己一世不成婚,但对姜沃是很上心的:“掖庭女官多是一辈子不出宫不嫁人的,除非圣人皇后赐婚——一般人也没有那样的体面让圣人操心婚事。可你不同,两位仙师在圣人那里有好大的颜面,正可给你挑一个夫婿,那翊卫、校尉中多有青年才俊……”
原本陶姑姑只是暗示,这第一回明着提出来,姜沃无奈之余倒也松了口气。
她笑眯眯道:“姑姑,师父们给我算过了,我不宜姻缘,尤其不能早嫁!”
听闻神仙算的这般,陶枳大受打击,半晌才道:“既如此就好生做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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