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硬核狠人 含34w营养液加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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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高浪急的东海上。

    艨艟相接,帆樯连天。

    万艘千轴,望之如云。

    居中的一艘大型楼形战船顶端,树大唐烈烈幡帜。

    宽平甲板之上,再高起层楼,每层皆设弩窗矛穴。

    甚至还有一架破城门专用的抛石车。

    与其说是一艘楼船,也可以说是一座小型的城垒。

    层船楼的顶层,裴行俭着一身银甲,正专心致志摆弄罗盘。海风将他战甲外的斗篷,亦吹得烈烈有声,宛如旗帜。

    “裴侍郎。”

    直到有人叫他,裴行俭才回头,看清来人笑道:“刘兵曹。”

    来人正是负责此次水路军的粮草督运官——刘仁轨。

    楼船在海浪中稳如平地,刘仁轨大步走过来。

    大军自长安城开拔月余,入海也多日。裴行俭和刘仁轨同在一艘楼船上,早已彼此熟络。

    此时裴行俭望此天海碧空一色,又见大唐的战舰连天,心中豪气万丈道:“纵身着绯袍轻裘缓带,终不及擐甲执兵!”

    刘仁轨很有同感地点点头。

    然后走过来认真请教道:“这便是李仙师做出的罗盘吗?”

    裴行俭点头,面上尽是赞叹之容:“有此为海航之引,不比原先,只能在晴好之日观北斗崇山,用小尺测影。”

    船行海上,原本最怕风云突变迷失方向:比如倭国的使者,就是在阴云中无法辨别方向,以至于迷航后,还流落到小岛上差点全军覆没。

    有此罗盘,实大大有助于海上航行。

    此番征百济,海上战船皆是从登州港口出发,横渡东海,将要直达百济熊津江口。

    虽说有专门使用罗盘,行驶在先的引头船,但这一路,熟谙风水的裴行俭,自己也一直在用罗盘观测方向定航线。

    越用越觉得精妙。

    刘仁轨此番正是来请教罗盘使用的。

    听裴行俭提起李淳风来,便问道:“我听闻,李仙师上禀圣人,道这罗盘的图纸本是姜侍郎的?”

    李淳风为人,向来不与人争功,何况是自己的亲传弟子。

    他以罗盘得封赏时,就把实情直接上禀,道图纸并非他所出。

    裴行俭点头,又抬手指向天际,与船队保持有一段距离的几艘船:“刘兵曹看那几艘船,是专门运火药的。”

    所以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缀在战船队尾,正是为了防范火药船一旦有什么意外,不要波及别的船只。

    “这火药,亦是当年先帝亲征高句丽前,李仙师和姜侍郎师徒两个由‘炼丹旧法’改进炼出来的。”

    刘仁轨望着的几艘装运火药船,又低头看看近在咫尺的精巧罗盘,不由感慨:“姜侍郎实是个奇人。”

    裴行俭颔首,心如明镜:朝野之间关于姜侍郎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

    他深知,在许多人眼里,姜侍郎能以女子身留在朝堂上,都是因为简在帝心的缘故。

    但在裴行俭心里,并非如此——

    诚然,裴行俭也看得出,圣人也好,代天子理政的皇后也好,对姜侍郎确实看重。

    但,裴行俭记得,姜侍郎也曾有过差点被逐出朝堂的危机:当年长孙太尉和褚相力谏皇帝,要求彼时还是太史令的姜侍郎,作为女子,就安安分分退回到宫闱内去做女官,离开朝堂。

    那时候保住姜侍郎的除外帝心,更多是实打实的桩桩件件功绩。

    正如当时李勣大将军站出来说的话。

    李大将军根本半点不提什么男女之分,朝堂之争,只客观站在一个将领的角度,提起她制备火药事、改良矿灯矿洞挖掘法等功。

    李勣大将军是立足事实,替姜侍郎分说,也说的理直气壮:难道要把这样一个人才驱逐出朝廷吗?

    故而,裴行俭心中明白:圣意是能让姜侍郎平步青云,走的比别人快。

    但当年和如今,真正保住姜侍郎站在朝堂上的,还是这些功绩,而非只有帝心和政治手腕。

    **

    与此同时,大明宫吏部。

    姜沃正在整理新近的官员调动名录。

    整到其中一张的时候,手停了下来。

    白纸黑字上写着:“调门下省正五品给事中刘仁轨,任五品兵曹参事,督大军东征粮草事。”

    后面还附带着一张,刘仁轨自入仕起的官职表。

    姜沃对他的履历已经熟记于心。

    但每次再看,还是要感慨一句‘硬核狠人’。

    *

    刘仁轨少孤贫,性刚直。

    贞观年间,他曾经做过一任陈仓县尉。

    县尉,官职九品。

    当年驻扎在陈仓县附近的府兵首领,折冲都尉鲁宁不遵法纪,在陈仓县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因折冲都尉是四品大员,历任陈仓县官只敢讨好他,哪怕正直些的也只能做到不助纣为虐,却也实在没法拿鲁宁怎么办。

    直到刘仁轨做了县尉——

    他先是走流程,拿着自己的县尉名刺,上门去告诫鲁宁,要遵纪守法。

    鲁宁如何把一个县尉看在眼里?何况刘仁轨还是全无后台,出身孤寒的普通县尉。

    把刘仁轨轰走后,依旧我行我素。

    而鲁宁下一次违律法后,刘仁轨也就不再告诫,也不再写奏疏上禀。

    他直接自己找了根刑杖,找到鲁宁,把他打死了。

    没错,直接打死!

    刘仁轨就是这么硬核狠人,干脆利落把一位四品折冲都尉物理劝诫完毕。

    从此鲁宁确实没有再能够违法乱纪,可谓成效斐然。

    因此事太过惊人,以至于从小小的陈仓县直达天听,传到了京城。

    连二凤皇帝都不免惊了一下,召见了一面刘仁轨。

    原是想责问他为何杀掉一位朝廷四品要员的。

    但刘仁轨具实以禀后,二凤皇帝倒觉得他刚毅正直,不但没有论死罪,还给他原地升了一级,让他做县令。

    此后,刘仁轨就这样从地方慢慢熬资历。

    一直到当今登基,永徽年间朝堂大换血,刘仁轨进入了京城做京官。

    姜沃进吏部前,他就已经进了门下省,做了五品给事中。

    如今的顶头上司正是许敬宗。

    想也知道,刘仁轨的性子,怎么会与许敬宗合得来。

    而今岁,刘仁轨又死死得罪了李义府——李义府卖胥吏官位。又因与许敬宗关系良好,自然塞了不少文书胥吏进门下省。

    然而,这些人全被刘仁轨踢了出去。

    李义府找到刘仁轨暗示他要‘懂事’的时候,被刘仁轨当面厉色怒骂。

    气得李义府差点吐血。

    其实……姜沃听说此事后,觉得刘仁轨还是客气了的,你看,同为四品,他就没有直接打死李义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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