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烈酒与永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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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凌忽的像甩掉了所有的惆怅和挂碍,仰头大笑,颇为豪气地一甩衣袖,朗声道:“何须来世,酒,现在就有!”

    言罢,他忽地朝帐外喊道:“帐外伺候的听着,周昶将军与我相谈甚为投机,已经答应归于萧丞相麾下,速速拿酒来!”

    周昶闻言,先是一怔,沉声道:“苏凌......我何时答应了......莫不是你!......”

    苏凌一把拉住周昶的手,低声道:“周将军莫怪,我若不如此说,何来美酒乎?”

    便在此时,就有侍卫捧了一坛酒,拿了两个酒卮进来。

    苏凌瞥了一眼他们,朝周昶淡淡一笑道:“周将军......这酒不就有了么?”

    周昶这才释怀一笑。

    其中一个侍卫一脸涎笑,朝着苏凌似讨好和确定地说道:“苏长史......周昶周将军他真的......”

    未等他说完,苏凌却是朝他使劲一瞪眼,嗔道:“什么真的假的,此等机密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卒能问的么?”

    那侍卫闻言,诚惶诚恐之下,朝着自己的嘴巴狠狠抽了一下道:“小人该死......实在多嘴,既然如此,小人伺候两位,给两位倒酒!”

    苏凌斜睨了这侍卫一眼,又似十分恼怒地叱道:“用不着你,你这碍眼的货,留在这里,这酒就不香,此处不需你伺候了,滚到外面守着......明白的告诉你,我跟周将军喝酒,任何人不得进来,若是你们放其他人进来,扰了本长史的性子......本长史可是饶不了你们!”

    苏凌说着,又刻意地强调重复道:“给我记清楚了,本长史说的可是任何人!明白没有!”

    这侍卫觉得今日的确走了背运,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见状赶紧点头哈腰道:“苏长史放心,小人一定守在帐外,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二位的雅兴的!”

    说着,他朝着苏凌作了个揖,灰溜溜的出帐去了。

    其实苏凌是故意为之,他不想这个时候,自己和周昶被人打扰、自己是真心感佩这周昶,舍生取义需要的勇气,实在是常人难以做到的,苏凌敬他是一条汉子,所以苏凌知道,周昶这一生最后一场酒,那就喝个痛快!

    尤其是外面另外的一个帐中,还有个许宥之被自己稳在那里,一旦他要进来,撞见苏凌跟周昶竟然如此相安无事的饮酒,自然会心生怀疑。

    所以他才有意抢强调不能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待侍卫走后,苏凌几步走到桌前,一把将酒坛的酒封拍开,刹那间,满帐酒香。

    苏凌大笑道:“哈哈!果真好酒!”

    言罢,托起酒坛,满满的倒了两卮酒,将两卮酒端起,一卮递到周昶近前道:“美酒当前,周将军,你我暂时忘却所有的烦忧,请!”

    周昶的神情也蓦地变得洒脱起来,端过那酒卮,却并未着急喝了,只道:“苏公子稍等!”

    苏凌闻言,端着酒杯正自不解。

    却见周昶忽地弯腰,从地上捻起一小撮的土,然后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酒中撒了一些,又朝苏凌的酒中撒了一些。

    苏凌不解其意,问道:“周将军......这是何意?”

    周昶一脸庄重之意,以手指酒卮道:“苏公子,这酒中之土,乃是渤海之土也!周某既死,饮了这酒,当不忘故土,来世还做渤海人!......而苏公子饮了这掺了渤海之土的酒,便是与渤海百姓同气相连,从今往后,无论天门百姓,还是渤海百姓,亦或我大晋百姓,周昶拜托了!”

    苏凌闻言,只觉得热血激荡,震耳发聩。

    “好!周将军说得好!......你我满饮此卮,干!”

    “满饮此卮,干!”

    “碰——”的一声,两人的酒卮碰在一起,两颗跳动的火热的心,亦从未有过的热血沸腾。

    一卮。

    两卮。

    三卮......

    一坛酒,不知不觉地见了底。

    不知为何,苏凌觉得今夜的酒,竟让他感觉到有些醉了,畅快地醉了。

    随着最后一卮酒饮尽,苏凌一用力,将酒卮摔在地上。

    周昶亦将自己手中的酒卮摔在地上。

    “啪啪——”两声,酒卮四分五裂。

    “周将军,苏凌还有一句话,苏凌若违背方才所言,犹如此酒卮!”苏凌有些醉的说道。

    “苏凌,周昶信你!”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仰头大笑起来。

    便在这时,却见帐帘一挑,许宥之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校。

    苏凌略微一看,心中便是一动。

    这小校虽然低着头,十分的恭谨,但从他的穿着上看,却是萧元彻帐前的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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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凌顿时酒醒,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脸的淡然。

    苏凌并未先开口,倒是周昶眉头一皱,显然十分不欢迎许宥之。

    许宥之一眼便看到地上摔碎的酒卮,提鼻子一闻,满帐的酒味。

    他不由得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挤出一丝笑意朝苏凌道:“苏长史......好大的兴致啊,不是有正事要做,为何又与......饮起酒来了?”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昶。

    周昶却是不愿同他讲话,淡淡道:“苏长史,酒看来是饮不了,没有雅兴了......既如此,莫要忘了咱们的约定,你去禀告丞相......周昶等你的好消息!”

    苏凌一脸的风轻云淡,朝着周昶一拱手道:“好说好说!......”

    言罢,他看了一眼许宥之,淡淡笑道:“徐军师,莫挑理啊......方才周将军已经答应了归降了,丞相又得一员大将,如此值得庆贺的事情,苏某一时忘形,也忘了邀许军师同饮......实在是罪过,罪过!......”

    许宥之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看着苏凌,又看看周昶,见他二人神情似乎不似作假,这才大笑道:“哈哈!如此的确值得庆贺啊!苏长史大才,周老弟也是识时务的俊杰!......甚好!甚好啊!......放心,主公知道此事,定然会赐好酒,到时咱们再一醉方休!”

    周昶不说话,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许宥之这才朝着周昶一拱手,将苏凌拉到一旁道:“苏贤弟......大功一件,可喜可贺......也巧了,主公差了帐外小校,来唤你前去......咱们也正好向主公禀报这件大喜事!”

    苏凌闻言,心中又是一动,萧元彻这般时辰,为何会唤自己去见他呢?

    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一瞬之间,苏凌心念急转,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小校,方装作随口问道:“丞相唤我......你可知道何事么?”

    那小校忙拱手道:“这个......小人便不清楚了.....我只是在主公门口守着,听主公召唤,我方进来,主公言说要召见苏长史,命我前往寻您,我去了好几个地方,才在此处寻到长史...,...”

    苏凌听了,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萧元彻找他到底做什么。

    他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头前带路!......许军师,你我同往,也可向丞相禀报此间事!”

    许宥之满面春风,暗道苏凌够意思,招降周昶之事的功劳他没有独吞,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苏长史请!”

    苏凌抬脚欲走,周昶却是忽地朝着苏凌一拜,又似叮嘱道:“苏长史,一切拜托了!”

    苏凌沉沉点头。

    许宥之错意,忙笑道:“周老弟,你我以前有旧,如今又正式成为同僚,放心吧,有苏长史和许某,自然会在主公面前替您多多美言的!”

    苏凌怕许宥之再耽搁下去,看出什么来,这才携手揽腕,引着许宥之去了。

    ............

    苏凌和许宥之走了许久,这间帐子变得静悄悄的,外面的守卫也放松了警惕,毕竟苏长史说了,周昶已经决定要归降了,那以后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上峰了,自然不敢得罪,所以只在外面守着,没有进帐。

    周昶躺在杂草间等了一阵,这才翻身坐起,听了听四周静悄悄的。

    他这才整理了一番衣衫,蓦地面北跪下,朝着渤海方向叩首三次。

    然后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方才被苏凌和自己掷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酒卮碎片前,然后缓缓的蹲下。

    他伸出手来,捡起一枚十分锋利的碎片,在手中缓缓地摩挲起来,神情也变得凄凉而沧桑。

    他就这样摩挲了一阵,复又起身,颤颤巍巍地来到桌案前坐下。

    桌案上的蜡烛摇曳,将那碎片上的锋利光芒照得闪闪发亮。

    周昶望着那碎片闪动的锋芒,觉得似乎眼睛都有些微微的灼痛起来。

    他就这样,在烛光之下看了那碎片许久许久。

    终于,他缓缓的一叹,声音低缓地喃喃道:“渤海......主公......永诀了......该是我周昶上路的时候了!......”

    ............

    一声细微的声响,在这帐子内传了出来,瞬间消失。

    帐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冷风呼啸,吹进了帐中,吹灭了原本摇曳的烛光。

    刹那间,天地一片漆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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