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2)
温泽念纤瘦,却是那种肉包骨的体格,并不透出十分明显的骨相,她后颈的脊骨起伏如温柔的春山。和窗外的海,当夜的风,也许,也许还有从她们的视角并不望见的天边的月一起,勾勒出一派足以入梦的景。
孟宁走回去,坐到原处,伸手去够矮几上的细颈酒杯。温泽念一定瞧见她的指尖了,但温泽念不鼓励,也不拒绝。
她斟了小半杯,觉得口袋里的打火机沉甸甸的,除了她“霸占”温泽念的那个,还有她新买那个二手的,却不知怎么送出。
因为她拿不准怎么开口。
与温泽念的一句话好似当下的龃龉,又牵扯到一些温泽念记忆里的往事。好像没到开口道歉认错的程度,却又让两人的关系实打实陷入了某种别扭。
哎,难办。
尤其对一个多年来刻意远离了感情的人来说,更难办。
或许她应该先劝温泽念喝下这杯酒,她不擅应付这种状况,只莫名想着那酒瓶上写了她的名字,多少也能代表她。她不知怎么说的话,也许酒味的或甜或酸或涩里多少可替她说一些。
她微张了张唇。
第一个音节很难寻觅。
这时温泽念抬眸瞥了她一眼。
她果断把嘴闭上,不然这样一直半张着唇的样子好像傻子。
温泽念笑了。
嘴角微微往上提。不是平时那种吝于展示自己美丽般的笑,是一种收敛,转瞬即逝,不想叫孟宁捉住痕迹似的。
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温泽念的确嗜酒,只这么浅浅一口,便喝出了她选的是哪一瓶。这时眼神才往矮几上移,扫过酒瓶上孟宁的名字,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难怪温泽念工作时也忍不住喝酒。喝起酒来的温泽念的确看上去心情好些,眉尾微微扬着,就有了种生动的姿态。
孟宁安静的陪着她把那杯酒喝完。
温泽念那张脸美得太夺目,看多了总觉得是种奢侈。加上孟宁心里想着事,睫羽半垂着,无意识寻找着视线聚焦点,落在温泽念那裹了玻璃丝袜的纤巧膝盖上。
或许她该趁着酒的效力把打火机送出。
也不用说什么,或许温泽念也就不别扭了。
在她酝酿着如何开口的时候,没想到先开口的反而是温泽念:“孟宁。”
“你要吻我的膝盖吗?”
******
孟宁惊讶的抬起头。
虽然她不是很确定,又或者说她不愿去深思温泽念别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温泽念这句话的出口,便是原谅了她。
她没有开口解释:“其实我那么说的意思是……”
她也没有送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甚至她进房间后唯一说的一句话是提醒温泽念酒杯里:“没了。
”
温泽念如此简单的被一杯酒取悦,与她重归于好。
不交谈是好事,不交谈就不会触及很多一碰就痛的疤。她坐过去,从轻抚温泽念的膝盖开始。温泽念这人敏感,像架一触就响的钢琴,连嘴里的呼吸都变调为某种节律。
听得人心驰神往,灵魂共振。
温泽念酒杯里的酒还剩浅浅一个底,她没放回矮几,一直把杯颈捏在手里,这时变作了某种克制的游戏。
孟宁坐在地毯上去吻她的膝盖,她优美的颈项扬起拉出一条难耐的线,可始终保持着酒杯里浅金的酒液平稳。
身体的亲昵和关系的亲密一样,其实本身就是某种对抗。温泽念不愿被孟宁捉住端倪,又在取过那小小蓝色盒子后对她报复得彻底。
她汗浸浸趁着姿势变换间,去看温泽念被沙发磨红的膝盖。
脆弱得让人想要欺负,可上身的制服又让温泽念看上去几乎不可侵犯。
迷人的矛盾感,让人诚心为她放弃自己的灵魂。
直到孟宁清理完毕,预备带着今晚的科幻故事离开温泽念的房间。
温泽念坐在沙发上把一字裙重新套上了,但腰间没系,松垮垮的垂在腿上,连平时矜持的褶痕也变成了某种慵懒的绮丽。
她直接指出:“你刚才有一瞬间走神。”
“有吗?”孟宁觉得背好痛,大概是方才太过紧绷的缘由。
“有。”温泽念洞察力惊人:“之前我从双腿跪在沙发上,变成一条腿站到地上的时候,你看了眼我的膝盖,那一瞬间你有点走神。”
孟宁不语,她抱起双臂:“我技术不够好吗?”
孟宁笑。
温泽念眯了眯眼睛,让她像只不那么善良的狐狸:“孟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会让你下一次很难承受?”
孟宁带着当晚的科幻故事从温泽念房间出去。
她喜欢跟温泽念插科打诨,充满绮旎意味的斗嘴而不聊其他。
可她刚才的确有一瞬走神。
大概快要登上极乐云端的时候,人的神识都变成轻盈的云,丝丝缕缕不知往什么方向飘。那一瞬她忽然想:温泽念为什么会因一杯酒原谅她呢?
太简单了,简单得让人想要去拥抱温泽念纤薄的肩。
问她一句:这么多年,看起来什么都有了,可真正获得的感情很少么?
少到一杯酒,都可以填满你心里的某种空洞。
那是两人重逢后第一个瞬间,她不可抑制的生出一种念头,想要去问一问温泽念: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
从当年的模样成长到如今,这一路你走得很辛苦么?
她走在静谧无人的碎石小道上,没有送出的那个二手打火机还坠在她口袋里。她朝着酒店主楼的方向回了一下头。
傻了么这不是,这方向并不能窥探到温泽念房间的任何一扇窗。
也就不能窥探每次她离开以后,温泽念是累极睡了?还
是又给自己斟一杯酒,空坐到许久?
******
“宁啊,能借你双肩包用用么?”
“行啊,你拿吧。”
祁晓要跟队长去做儿童专场的海滩安全须知科普,她的包都不适合装电脑,便管孟宁借。
“那我把你包里的东西先掏出来了?”
“好。”
其实孟宁双肩包里的东西很少,一副太阳镜,一小瓶海滩救生员常备的滴眼露,加上出租房的钥匙,每次离岛轮休时装两件T恤和卫衣,每次包都半空着装不满。
祁晓都不知她为什么要背这么大的双肩包。
她怕电脑和科普展示道具磕来磕去的把孟宁的东西压坏,还是都掏了出来。却看到除此之外,多了张收据。
她倒不是刻意看,只是眼神没挪开,看到名目是打火机,后面的价格几乎让她骂了句脏话。
倒不是天价,只是相较于孟宁的收入,着实离谱。
祁晓回眸看一眼孟宁,孟宁和往日一样靠在床头翻一本鸟类图鉴,大概准备休息会儿夜深了去海滩游泳。一张脸清淡淡的。
其实祁晓能感觉到,孟宁这人虽然随和,但并不热络,也没见她对什么人什么事特别挂心,一副什么都无可无可不可的样子。
祁晓暂且没说什么,把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
也许那个念头的冒出,让孟宁隔了好几天没去找温泽念。
作为一个随时要离开的人,她不该生出好奇,这是不对的。
还有,温泽念那样轻柔的抚过她掌纹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作为一个向来逃避感情的人,她本能觉得危险,习惯性想逃。
后来两人的相见,是员工餐厅的偶遇。
温泽念当晚要参加一个投资人晚宴,脸上的妆容已经化好了。眼妆和唇妆都清淡,只不过眼尾的眼线微微上挑,这让她比平时多了丝媚意,又被她一脸没笑意的矜贵消解。
美得不像话。
不过没换晚礼服,还穿着白日的正装制服。大概来聊管理层餐厅并入员工餐厅的事,和一众经理们站在一处。
挺拔的肩背线条撑住了她的气势,让她站在人均185+的一群男人间从没输一头的感觉。更何况她的表情永远那么理智,那么运筹帷幄。
祁晓今天意外吃的很沉默,咬着鸡肉卷,没去偷瞧温泽念。
孟宁不知她怎么了,故意逗她一句:“今天不追八卦了?”
祁晓抬眸刚要说什么。
突然“啊”的一声。她这一声音量不低,引得周围许多同事都走过来,甚至包括温泽念。
祁晓望着孟宁的神情瞬时转为严肃:“你过敏了!”
孟宁一愣。
“你脸上和脖子上都冒红斑了!”
温泽念已往这边走了过来。一手扶在桌沿,微微俯身瞧了孟宁一眼,又看了看她吃过一半的鸡肉卷,吩咐身边
:“叫chef过来问一下,今天的鸡肉卷里有些什么食材。”
答案很快揭晓。炸的脆片里铺了层豌豆泥。
孟宁过敏的食材不多。一是白蘑,二是豌豆。
温泽念开口前先沉下一口气。
问今日当值的主厨:“为什么食材没标注出来?”
C酒店有严格规定,无论供给客人或员工,必须标注每类食材,为的就是预防过敏事件。
“因为只铺了很薄的一层豆泥……抱歉,是我们的疏漏。”
温泽念撑在桌沿的手始终没撤,又看孟宁一眼。
其实她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淡定冷静,只是又轻吐出一口气。
话却是对着祁晓说的:“能麻烦你陪着去医务室么?”
“噢噢,当然。”祁晓站起来:“走吧,Cara。”
孟宁站起来,跟着祁晓一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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