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泉涛(2/2)
眼下的关隘自然不开了,李曦治心中微凉,却没有什么怪罪之意,只好转了方向,继续往前奔逃。
“若是开阵迎我…不但拓跋重原紧随其后,可能会无缘无故丢了关,还有可能得罪拓跋家,换做是我,我也难以开关迎接陌生之人…”
“反而是闭关不出,借口握得好,谁也找不出错漏来…毕竟谁也不知是不是假扮诈开大阵…”
他很快又路过一小山谷,同样是紧闭大阵,李曦治只能将全身法力灌注到脚底的霞光中,手中暗暗握住最后一枚【会秋丹】。
再回头看看拓跋重原,头顶上的那枚大印已经召唤出来,【盛乐拓跋】四字明明白白,金光闪闪,隔着大老远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
成犊关。
成犊关本是徐国小宗门玄犊门的山门,这宗门早在魔灾中就被冲得一干二净,留下一座还不错的山脉,被魔修占据。
青池后头得了山,便安排了人驻守其中,李泉涛死了父亲,白衣还未解下,急急忙忙便来这山中了。
原本在山中驻守的那位筑基倒是面生,自称是蕈林袁家人,唤作袁护远,年纪好像已经很大了,苍白着一张脸,面色有些老态,一开始并不多说话。
李泉涛一直在宗内修行,几乎没有离开过父亲的峰头,自以为没有什么心机手段,做不来拉近关系的活,也与袁家不熟,懒得与他搭理。
只是两人并肩作战久了,这才慢慢有了话题,袁护远话题总是接的很好,谈起话来很是舒服。
“看这天色风云变化…应该是白乡谷那头遭了魔修!”
他随口说了一句,面前的袁护远却垂头丧气,老眼凝望远方,有些意义不明地道:
“白乡谷是李家镇守,据说是那李家三公子,长天峰主李曦治,如今看来有的罪受了。”
李泉涛面上迅速浮现出忧虑,低声道:
“不错,拓跋家那可是出过金丹的…虽然折损太多,少有什么神异,可嫡系至少都是紫府后代…都是些招惹不得的人物,还望峰主能撑下去…”
他这话偏心意味太浓,即刻叫袁护远起了心思,老人状若无意地问道:
“倒是…道友也姓李。”
李泉涛笑而不语,他谨记父亲的话,若是遇到言谈甚洽之人,十有八九是心机手段在自己之上,相交不过大半年,不敢透露太多。
袁护远正欲再探,哪曾想竟然从东方疾驰过来两道流光,在空中很耀眼,两人连忙警惕起来,举目望去。
便见前一道流光有些暗淡,把自己的色彩压制的很是低迷,却还能隐隐看出有霞光色彩,后一道流光速度更快一些,已经快要够到霞光的尾巴。
后头的流光呈现出白黄之色,头顶还悬浮着大印模样的东西,四个大字赫然浮现。
青池修士自然都是读过古篆的,一眼便瞧出那是:
“【盛乐拓跋】”
袁护远看着前头的那道霞光,心中一跳,升起一种火辣辣的情感了,两唇有些不知所措,失声道:
“曦治?!竟然被追到这种地方来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泉涛还未反应过来,一听他这话,顿时明悟过来,觉得那霞光气息很是熟悉,想必也是听说过的。
“看来是那一日来拜访父亲的李曦治,兄长说是个翩翩公子,果不其然。”
李泉涛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顿时大惊,一把扯住身旁袁护远的胳膊,叫道:
“开阵!袁前辈!开阵!”
“开阵…开阵…”
袁护远原地跳了一下,在衣袖中摸索两次,渐渐停住了动作,呆呆低站着,眼前浮现出儿女兄弟的面孔,骇道:
“那可是拓跋家!”
李泉涛却扯着他的手,袁护远被他这么一晃,登时从那种情绪中挣脱出来,火辣辣的情感在心里转了一圈,品出几分莫名的酸楚来,口中骇道:
“开阵?你不要命了!那可是拓跋家?你刚才自己说的是招惹不得的人物!”
“我说开阵!”
李泉涛赫然暴起,头一次没有摆晚辈姿态,声音在袁护远耳边炸响,他的面容本身不算凶厉,可太过焦急显得有些扭曲,叫道:
“道友开阵!我须救此人!”
“疯了你!”
袁护远坚决不允,他是主导此阵之人,李泉涛手中的玉符只管自己进出而已,中年人气得两眼发红,忍着脾气道:
“袁前辈…此人与我家有些恩情…速速开阵。”
“这又是什么恩情?”
袁护远哪里肯依他,问东问西转移话题起来,李泉涛终究是看出来了,神色渐冷,答道:
“好!你不开阵…我自出阵去!”
这性质已经截然不同,袁护远悚然,心中满是莫名的滋味,骇道:
“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
李泉涛神色大愤,目光炯炯,铿锵一声将手中的法器砸在城头,砸出深深的凹坑,冷声道:
“我父亲背负骂名,在【府辰峰】上一呆几百年,人憎人厌,唯独他李曦治一人,看着诸李恩情,亲近往来!”
“待到我父亲突破时…人人都知他不可为而为之!平日里丹药恩情,往来诸修,皆口称‘恩成大师’,见我无能,不能承接丹道,再无利益可言!又惧怕迟家,竟然没有一人愿出手相助!”
“是时李氏家主新丧,尚愿拮据出灵物相助…小叔奔走万里,取回灵物,仔细数清,竟比过其余人吝啬之和!”
李泉涛根本不看向袁护远,驾了风奔出去,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在冬日的寒风中徘徊:
“如今曦治有难,泉涛若是坐视不理,岂有面目见先父?!”
他怒目圆瞪,一句话如同雷霆一般打入老人耳边:
“老前辈且自己存着命!泉涛年轻气盛,尚还不吝啬!”
李泉涛瞬息之间就出阵而去,没了踪影,留下老人萧瑟着身子,瞪着眼睛发呆,冬日的寒风好像无视了他筑基的体魄,直透五脏六腑,刮得他瑟瑟发抖,却又汗流浃背。
袁护远眼前白茫茫,什么也想不清了,脑海中还是这些话在回荡,震得他牙齿打颤,一屁股坐在城墙边。
“六岁时得了伤风,好像亦是这般体会。”
老人突然这么想起来,脸色好似被冻得发青,将两只老手伸出,吃力地在胸前搓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