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两位(2/2)
“至于殊宛…几十年修毕,回头来见我们,恐怕认不出了。”
戏里都是这么说的,李宝驮也听了不少传闻,仙人那是高来高去的,他估计着余生见李殊宛的时间不多,心中欣慰之余,未免有些伤感。
李宝驮很快将之抛到脑后,和几个儿子商量如何摆桌,如何通知诸亲友,好好收一场宴,李殊宛身具灵窍,先时看得起的、看不起的统统要来给笑脸,几个关系近的修行支脉更会派人过来,这才是要为李殊宛拉拢好的。
他等了一阵,心中越发焦虑,终于听见院外一声叫唤:
“好侄儿!我把客卿请来了!”
李宝驮原地从桌边跳起,几个儿子哗啦啦站起来,一二三四全都跟在他身后,一窝蜂冲到庭院前,恭声道:
“见过两位长辈!”
为首之人是族叔李承晊,虽然是凡人一个,血脉却极为珍贵,李宝驮祖上与他先祖兄弟之情极深,小时还见过他,连着叫起来:
“多年不见族叔!小侄心中思念至极!”
李承晊哈哈一笑,他是个惯会钻营的,又是李曦明亲子,虽然是个凡人,却以此结好了不少修士,心中对李宝驮很有好感,故而立刻就把修士请过来了。
他指了指身边棕色衣服的老人,笑道:
“这是胡客卿!是练气级别的高修!”
“练气!”
李宝驮顿时一骇,他见识不浅,这等人物在府峰之中都是位高权重的,李承晊能将这等人物请来,让他大为激动,恭声道:
“见过前辈!此处简陋…还请前辈见谅!”
胡客卿对李承晊客气得很,可对李宝驮这等沦落成小宗凡人不知道多少年支脉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看在李承晊的面子上微微颔首,轻声道:
“不必客气。”
李宝驮倒不觉得有什么,连连点头,一路将他迎到庭中,正对上李承晊饱含深意的眼神,顿时一愣,立刻会意:
“这是在给我家殊宛找靠山呢!”
“可…这合适吗…”
李宝驮如果是个寻常小宗子弟,得了这等示意,早就舔着脸迎上去了,可偏偏他有些传承,对府峰之中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十六府之中可不是和和美美一团和气。
“此处是黎泾府…是旧四姓的地盘…投也是投是投在这四姓之下,姓胡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府的修士,倘若跟他扯上关系…未免有些得罪四姓…”
更何况李宝驮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看上去好像是普通小宗,实则也是大宗过继过来的,晚辈若是突出优秀,争取一二甚至能重返大宗,那就更不必与什么派什么系争来夺去了!
他转念之中脑海过了许多,手中已经把女孩拉过来,笑道:
“殊宛!见过两位前辈!”
李殊宛偏过头来看,发觉这棕色衣物的男子身上有六道光点闪烁,略显驳杂的气流在身侧环绕,与曾经见过的在天空中飞过的那些人略有不同,忍不住多看两眼。
胡客卿却只将目光在她身上轻轻瞥了一下,点头迈步,心中暗叹:
“李宝驮一家祖辈都是凡人,到这里头才出的第一个修士,天赋能好到哪去?李承晊是要我指点一二…真是麻烦。”
他拿捏着姿态,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发觉没有一样是能吃的,轻声道:
“饮茶便可。”
李宝驮精心准备的满桌饭菜做了空,满头大汗地将他迎进去,在内堂坐下了,李承晊起初谈了几句,胡客卿还有些应声,李宝驮一开口,这棕衣男子马上低头不语了。
这下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胡客卿的抗拒之意,堂中的饭菜渐冷,妻子有些无助地站在厅尾,李宝驮说到底是个凡人,能跟修仙者聊些什么呢?难堪地说不出话来。
李殊宛虽然只有六岁,可看在眼中,心中难过起来,轻声道:
“女儿下去了。”
李宝驮吐了一口气,刚准备阻止她,李承晊却笑盈盈地放她走,等李殊宛离开了,胡客卿看出李承晊的不满,随口问道:
“不知令媛凝聚第一缕灵气花费了多少时间?”
李宝驮这才感觉自己的尴尬略有缓解,低声道:
“似乎是一个时辰。”
胡客卿愣了愣,见着李宝驮一脸茫然,心中升起一片骇意:
“什么?”
几人在堂中细聊,李殊宛只一路闲逛到了后庭,荒芜的庭院之中几颗枇杷树立着,她散着步,想起父母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抹了抹泪。
“这家伙…”
她走了两步,正撞见庭中立着一人,吓了一跳。
“啊…”
李殊宛惊了一瞬,立刻被眼前这女子吸引了,双目紧紧盯着她,半点也挪不开。
女子一身长翎羽衣,黑发盘起,一朵小小白花钗在她的发上,青色纹路的裙摆跳动着点点紫光,眼中紫意朦胧,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
李殊宛一时间看呆了,说不出话来,这女子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脸蛋,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很清朗,清脆好听:
“李殊宛?”
“是…”
李殊宛的手紧张地背在身后,她知道眼前这位一定是位修士,不敢随意乱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却发觉她身上没有那六道光点,只有一片如水波般的紫色。
只看着仙人般的女子颔首,紫色眸子望向她背后的庭院大门,语气微冷:
“这胡经业…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见你天赋不凡,马上威逼利诱起来了,要定你与他那小儿子的婚事…”
说来也奇怪,这白衣女子仅仅是不笑了,说话多带了点冷意,浑身的气质截然不同,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仪浮现在她脸上,云层之中仿佛有雷霆作响,滚滚而动。
李殊宛抬起头,只觉得天上的云隐隐约约有点紫色,连忙低声道:
“可我听我爹说这人厉害着…是什么府峰上的大人物…”
这女子被她说的一愣,脸上的冷意马上消失了,她生着一双杏眼,如同春风解冻,很清朗地笑了一声,失笑道:
“好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