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族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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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

    地面上的血水渐渐干涸,阵法残留的光辉在夕阳之中微微闪动,狂风之中站着一男子,身裹黑袍,头发灰白,身上淌着血,明明留着细须,看起来端正严肃,却满面狠色,极为狠厉。

    他灰黑色的眸子倒映出血红色的夕阳,那枚金色的铜钵又重新在面前放大,男子不得不抬起手中法剑,与之重重一击。

    “铛!”

    黑衣男子只觉得双臂一沉,头昏脑胀,鼻尖殷殷流出血来,喉咙中辛甜苦咸,忍不住咳嗽两声,喷得衣服上都是血。

    “大人!”

    耳边还有声音在回响,黑衣男人勉强扭过头,看见了不远处跪在地上吐血的族弟,眼前的景色忽远忽近,天上的金光越来越盛,叫李承?睁不开眼来。

    时至今日,李承?意识到生机已绝,静静地看了眼衣袍上的血,退出一步,将法剑支在地上,以此来支撑身体。

    这男人衣袍沾了血,飘动不起来了,黏腻地粘在身上,他有些恍惚地支住身体,脑海中浮现出念头来:

    ‘释修打到何处了…明宫可还安然…’

    家中嫡系中,李明宫是汀兰对闻武嘱咐过的,安排在后方,李承?不过练气,天赋又差,自然不能入汀兰耳。

    就算她从来不提,闻武也考究过,安排的地界是距离洛下遥远的南部,与费清翊同行,可惜小室山被击溃,此地反倒暴露在前,驻守此地的紫烟门弟子战死,费清翊逃遁,死伤无数,只留下他们几人。

    恍惚之间,李承?发觉面前的释修并未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反而有些懊恼,这份懊恼让李承?悚然而惊。

    身为渊笃脉的领头羊、李周昉的亲叔父,李承?其实地位不低,只是性格不乖巧,真要计较起来,他可以称呼李曦明一句七伯,李曦明的亲子李承晊死后,伯脉承明之中,其实他李承?这个男丁最亲,从小得到的恩惠也不少。

    此刻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一时间竟然清醒了:

    ‘释修手段极多,必然累及家人…宜应速死!’

    他抽出剑来,那一枚金钵却如闪电一般穿来,狠狠地撞在手中的法剑之上,一时火花迸射,李承?喷出口血,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正要运转法力,发觉天上的金光重重撒下,将他体内的法力震得难以凝聚,溃散不止。

    李承?这么一顿,一旁的李承盘更加不堪,手中的长枪横举,被对面的释修一棒打在正中,顿时扑通一声跪下,吐起来血来。

    这一口棒没能把李承盘打死,却把李承?打醒了,他心中悚然:

    ‘承盘虽然天赋高出几分,性格却懦弱犹豫,尚不如李周洛…’

    当年李周洛持家,李承盘被冤枉,虽然换了任何一个族人他李承?都会挺身而出,可李承盘感动至极,从此跟随他,敬重如兄,李承?相处这么多年,岂能不知他几斤几两?虽然心怀感恩,可几事能大过生死,会不会出事?

    于是他强行挪动疼得仿佛寸寸断裂的身体,快步向前,谁知那一枚金钵再度破空而来,落在身前,砸在他手中的法剑之上,只听一声铿锵脆响,这饱经风霜的法器终于折断。

    “叮当……”

    剑刃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李承?手中的剑柄只剩下半截残刃,他连连后退,撤到李承盘的身边,昏沉地瞥见李承盘满是血的侧脸,听着这青年呕血泣道:

    “大人!”

    李承?终究迟疑了一瞬,眼前已经闪电般冒起金光,一片天旋地转,后脑一阵巨痛,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气力,重重跌在地上。

    天空之中淌起光来,煞气滚滚,落下一黑一金两身影,魔头身披银黑色甲衣,踏着滚滚煞气,怜愍华光闪闪,坐着粉绿色莲花宝座。

    一时间天地变色,金光滚滚,如血般的残阳被格挡在外,两旁的法师凭空而立,紧紧盯着。

    李承?咽了血,重新爬起来,听着天空之中的怜愍笑道:

    “前头得了个宁家人,只有一个,无缘得份,被虚妄领去了,眼下还有这两个,算是意外之喜!”

    李承?的心骤然沉下去,不远处几个修士早就纷纷跪下来了,甚至大有如释重负之感,近处的李承盘也丢了手中长枪,呆呆地跪在地上。

    天上的女咲笑道:

    “大缘法所至,让你等见了光明大欲之道,改邪归正,还不拜下来谢!”

    “咚……”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悠扬的钟声从远方响起,四处都响起求饶感激的叫声,李承盘痛哭流涕,虽然没有出声,却慢慢低头,一言不发。

    天上的怜愍含笑点头,露出欣慰之色。

    释道度化的人物不少,岂能看不出?其实投诚少有变脸如翻书之辈,常人大多数是不果决的,一低头、一沉默、一动摇,似乎是模棱两可一个举动,余下的都顺利成章了。

    地上的李承盘两手颤抖,却再难起身,谁知领口一紧,一股剧烈的冰凉浮现而出,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自己的脑后,金光灿灿,耳边响起一声如同杜鹃啼血的恨声:

    “给我站起来!”

    头发灰白的李承?法力通通被束缚,如同凡人,那刺向李承盘脑后残剑被金光挡住,只是叫他一沉,这老人再也受不住,手中剑铿锵一声掉落,倒在地上,厉声道:

    “李承盘!给我站起来!”

    他的神色硬得像石头,与当年在青杜山上、挡在李承盘身前一般坚决,却多了冰冷如雪、恨厉入骨的撕心裂肺,殷红的血从他颤抖的唇边淌下:

    “李承盘!”

    李承盘同样与昔年相类,跪在地上,甚至姿势也没有多少变化,同样一言不发、同样一味地哭,只是双手在抖。

    这青年泪眼模糊,当年坐在诸多大椅之中交头接耳的一众族老们如同烟雾飘散,成了如今森然而立诸多释魔,同样高高在上,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在他身后厉嚎的老人。

    天空中的女咲哈哈大笑,很是满意地盯着地上的景象,瞳孔中倒映出片片金光,满天的法师庄严地念起经书来,天空中彩云纷纷,似乎在施行某种仪式,传来阵阵嗡嗡响:

    “先失后得,方释其欲,先得后失,方解其心…”

    随着唱诵声起,遥远的钟声从天边传来,伴随着密密麻麻的木鱼之声,自远而近,李承盘这心情突然平静下来,这声音钝化了他心中的悲痛,填满了漫漫不见底的恐惧,这些东西落到他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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