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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

    他凝神感受了片刻身体的变化,缓一点头:“嗯……睡了这两日,身上的确好多了。”

    “……”短暂的错愕后,金副将了然一笑:“属下就说嘛,将军您就是欠缺歇息!”

    “歇息”二字改为“管教”也未尝不可,当然,仅限闺女。

    接着,便听欠管教的大将军开始找他闺女。

    金副将忙答:“女郎此时应在娄夫人处,属下这就让人请女郎过来!”

    说着,就唤了一名士兵去传话。

    听到娄夫人,常阔便问起了云家母子的伤势。

    “伤得俱是不轻……娄夫人也昏迷许久,亦是今晨才转醒,郎中说,人既醒了,便无性命之忧了。”金副将道:“云二郎君今日已能下床处理刺史府的公务。”

    常阔安下心来:“如此便好。”

    想到云回那日伤重的模样,又忽然感慨一句:“年轻就是好哇。”

    不像他,已经老了。

    常阔忽然有些伤怀,他虽不服老,但从来也不是怕老之人,可此刻再见旧主,旧主依旧如往昔年少,他却垂垂老矣,又是半废之身,只怕能尽力之处有限,追随之时无多……

    常阔怅然失神间,听得窗外有脚步声踩着积雪而来。

    “阿爹醒了?”

    常岁宁一路走进来,一路有士兵校尉同她行礼,无比恭敬地喊着“女郎”。

    金副将也赶忙抱拳行礼:“女郎!”

    常岁宁与他含笑点头:“这两日辛苦金将军了。”

    “不辛苦!”金副将嘿地一笑:“女郎一直忙着城中之事才辛苦呢!”

    常阔冲下属摆手:“好了,你们都去外头守着。我与……岁宁单独说一说话。”

    金副将应“是”,行礼退去。

    常阔也自榻上起了身,躺得久了,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却格外郑重。

    他单膝跪了下去,重重抱拳行礼,声音里有一丝沙哑颤动:“……不识殿下归来,属下有失远迎!”

    在他刚要有动作时,常岁宁便要去扶,却未能扶动。

    他身形如山,固执而又不容撼动。

    “何为有失远迎,往阴曹地府里去迎吗?”常岁宁扶不动,便干脆拿命令口吻说道:“起来说话。”

    “是!”常阔抬首起身,又见热泪盈于眶。

    常岁宁取笑他:“再哭晕过去,当真要威名难保了,底下将士们怕也要犯起嘀咕,将军日哭夜哭,能哭死徐正业乎?”

    常阔生生将泪忍回。

    常岁宁抬起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让他在榻边坐了回去,转身倒了盏热茶塞到他手里,自己也在床边的鼓凳上坐下。

    “多谢殿下……”惶恐之下,常阔的心绪反而平复许多,他此刻握着那盏茶,一时神色复杂:“殿下,您……”

    这玩意儿真的太邪乎了,他根本不知道从何问起。

    常岁宁很能理解:“我来说,你来听即可。”

    屋内燃着炭盆,香炉里焚着养神的香丸,隔绝了室外的寒冷。

    常岁宁从春日合州周家村初醒,发现自己死而复生说起。

    “属下未能保护好阿鲤……有愧殿下当年嘱托,请殿下责罚。”提起这个孩子,常阔甚是愧疚心痛。

    “阿鲤出事,是意外,也是人祸。周顶与裴氏,俱已为此付出代价,从俗世意义上来说,此事已了。”常岁宁道:“真若谈轮回亏欠,也是我与她之间的因果,过失不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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