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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之前让你酿的酒,如何了?”

    喻增收回神思:“回陛下,再有三两日便可出窖了。”

    圣册帝颔首。

    随着殿外的天色暗下,宫内各处先后掌灯。

    有宫人捧来了丹药,侍奉着帝王服下。

    夜色吞没整座宫城之际,得帝王相召的天镜国师,挽着拂尘而来。

    圣册帝难得有了片刻闲暇,同天镜国师单独谈起了道法,欲从道法之中寻求答案。

    天镜国师听出了帝王于道法之外的弦外之音,遂问道:“陛下是在为是否要应允宁远将军为江都刺史之事而犹豫吗?”

    圣册帝未有否认,道:“他们有人说,若开此先例,日后人人皆效仿,居功自大,索取要职……长此以往,朝廷威严安在。”

    天镜国师一笑:“此言便多虑了,宁远将军之功,岂是‘人人’能效仿的?”

    这世间之大,却也不过一个宁远将军而已。

    圣册帝也微微笑了笑:“是,褚太傅也是这般说的,太傅言,若人人皆可立下如此奇功,莫说一州刺史之位,便是让他让出礼部尚书位,也未尝不可——”

    太傅此言,很是大义凛然,但彼时许多朝臣听在耳中,只觉这话中似乎夹带私货……毕竟太傅想要辞官之心,众人有目共睹。

    天镜捋了捋银白的胡须,一双眼睛甚是清明:“如若宁远将军并非殿下,而是寻常武将,面对如此要求,圣人还会这般犹豫吗?”

    “无论是何人,只要此人有希望守得住扬州,于如此时局下,朕都只能答应。”圣册帝道:“朕不能纵容倭军肆虐……否则,朕将成为史书之上的千古罪人。”

    而她清楚,最有希望击退倭军的,正是阿尚。

    天镜便问:“既如此,陛下又究竟因何而犹豫呢?是恐宁远将军怀有异心,据江都而自立吗?”

    圣册帝一时未语,只看向手边几乎堆积如山的急报,现如今,有异心者方是常态。

    天镜了然叹息道:“陛下有时不妨换一条思路,平徐贼之乱,守江都抗倭军……至少于此时大局而言,宁远将军是在帮陛下,与陛下一致对外。”

    “是,她只是在帮朕的同时,同朕换取她想要的。”圣册帝的视线仍在那些急报之上:“她以军功换取可为她所用的一切,壮大自身……她是在光明正大地同朕做交易,就如同她当年面对她父皇时一样。”

    停顿片刻,圣册帝的声音更低缓了些:“所以,她是将朕当作一位帝王,而非母亲。”

    听至此处,天镜才觉恍然。

    原来真正令这位帝王不安与介怀的,是帝王和母亲的区别。

    他自然不会天真感性到认为,这位君王当真只是执着于寻回那份丢失的母女亲情,真正被她所看重的,或许是母女关系所能带来的天然利益捆绑。

    帝王擅权术,也很擅用“母亲”这个身份。

    没有这牢靠的亲情关系作为保障,于帝王而言,那位宁远将军所带来的一切,便都是不可控的。

    他或该劝陛下再放开一些,不必这般执着于将一切都握在手中,而忽略了真正的和解之法,然而……

    天镜在心底摇头。

    可是,正是这份超乎常人的掌控欲,驱使这位陛下一步步走到了这个位置。

    她的存在,便是为了掌控。

    他曾也劝过,但劝不得,也无任何人和事能够动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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