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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不敢当。”元灏垂首又执一礼,但到底还是遵从地在下首处坐了下去。
书童进来奉茶之际,元灏说了一句:“学生听闻大人已经回了江都——”
郑潮点点头:“岳州瘟疫已平的消息,想来你也该听闻了?”
“是,四下皆在议论此事。”元灏神态认真:“大人此行,功德无量。”
“是啊。”郑潮看向元灏:“那罪魁祸首韩国公李献,也被大人做主了结在了岳州城。”
听到李献二字,元灏的眼睛本能地颤了一下,手指残缺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微微攥紧,但又慢慢松开:“是,此事学生也有耳闻。”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有一瞬间,神思却还是被拽回到了洛阳城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好似又嗅到了挥之不去的潮湿血腥之气。
他的手指,就是在那时被李献所断。
他的祖父,父亲,母亲,都死在了李献手中。
他和阿姊的人生,便是从那时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元灏从未在人前流露出过恨意,他也曾试着思索元家覆灭的因果,也听到过郑潮那些批判士族的锋利言辞……慢慢地,他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虽悲但不恨元家的灭亡,他虽惧但不恨权势的更迭,但他既恨又恨那个不择手段伺机报复、虐杀折辱他亲人族人的恶鬼。
而这只恶鬼,今也终于魂飞魄散了。
韩国公的处置之法,元灏也有听闻,和那些岳州百姓一样,他也觉得是十分解恨的死法儿。
此事已然传回京师,却有不少官员并不赞成这般处置,甚至有人试图借此事暗指淮南道节度使行事霸道,手段残虐,恐有藐视天威之嫌——
但这些话刚冒头,不待褚太傅出手,便被宣安大长公主轻飘飘堵了回去:【韩国公体弱,自己支撑不住,怎能怪到常节使身上?】
百官还不及反驳这不讲道理之言,又听那位大长公主反问:【还是说,诸位觉得谋逆之罪过轻,不足以施加严刑吗?】
此言出,朝堂之上就此噤声。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李献如此死法大快人心。
而这一部分人当中,好巧不巧地,就包括韩国公府的其他人——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被李献连累至此,若说对李献没有怨言自是不可能的。
况且,对他们而言,李献死得越早,捅的篓子越小,他们的下场才能稍稍好过些。
而李献的死法足够惨烈,世人的怒火得到宣泄,对他们韩国公府的迁怒自然也会再少一些。
李献谋逆之事,无疑让天子龙颜大怒,遂褫夺其官职爵位,并收回了赐姓,改称罪人贺献,将其罪昭之于众。
如此一番发落之后,宫中传出了天子怒极之下,郁结于心,就此病倒的消息。
再隔数日,早朝之上,也并未出现女帝的身影,而是由太子李智暂时代理朝政,由中书省和门下省侍中在旁辅佐。
殿内一度哗然。
这自女帝登基之后,便从未有过的太子代政之举,迅速在各处掀起了阵阵暗涌。
从表面看来,这似是李献谋逆之举,所间接造成的局面变动。
而此刻的江都无二院中,郑潮提及罢李献之死,未有过多深言,只与元灏道:“无际,你是个难得通透的好孩子,往后更当着眼日后才是。”
元灏垂首恭声道:“是,学生谨记。”
郑潮这才向他问起此行向农户